“阿月走的时候我很难过,刚刚上大学那段时间我忙着追你,倒是很少和她见面,更多的联系都是电话。”赵司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但微微的哽咽声还是泄露了一些情绪,“我当初追不到你,很多时候都想着,我还是放弃好了。”
那个时候的唐恪真是难追,高冷又孤傲,和现在这个自己贴上来的一点都不像。赵司寒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唐恪却听得心都提起来了。
“每次都是阿月柔声安慰我,不然当初我们大约也不会在一起。”要是没有林月,她也许早就放弃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赵司寒追唐恪时候的辛苦,所以林月才会在唐恪陪赵司寒去探望她的时候,嘱咐唐恪,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她的朋友,好好地对待那个曾经因为你的不回应那样伤心,却还是坚持了下来的女孩。
林月的离去,的确是赵司寒当初要和唐恪分手的原因之一,但却不是最大的原因。不过说完了这些话,却是让赵司寒觉得心里好受不少,大约,她也就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我们走吧。”赵司寒说完了话,也觉得周围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提出离开。
唐恪自然不会有异议。
然后两个人就沿着河流一路逛下去。乌镇这边倒是有一些自己的特色产业,比如蓝印花布,在西栅那边还有一个晒布场。
不过东栅这边倒是更多是一些卖竹编的,或者是卖一些小瓷器的店铺。
“司宴他们过来了,说是要一起吃午餐。”赵司寒接了一个电话后说道,“门口那里有卖船票的,我们买了票坐船去门口那边吧。”
乌镇的乌篷船倒是很有特色,来这边一定要坐一遍的。船夫站在船头,手中的桨一前一后交错地摇着,船在水上缓缓滑行。
乌镇的民居大都邻水而建,许多家都在邻水的一面造了小阳台,上面放一两章椅子,周围放上一些种了花草的盆子,看上去倒是有情调得很。
只是东栅的河河道比较窄一些,要是有两艘船相对行驶,也不是很方便。
赵司寒原本同唐恪面对面坐着,恰好与他们相反方向行来了两艘船,三艘船碰到了一起。猛烈的撞击让赵司寒超前一扑,刚好落在了唐恪怀里。
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将眼前的人抱在了怀里,虽然是意外所致,唐恪却有些感慨。赵司寒没有化妆,白皙的皮肤像瓷器一般光滑无瑕,在乌篷船上的小窗子中透过的阳光的照射下,像是发着柔和的光,大大的猫眼因为刚刚哭过还有些红,让人格外想怜惜。唐恪抱着赵司寒,一时间居然舍不得放手。
赵司寒也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唐恪了。这么些年过去,时光也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倒是一如初见般让她心动,简直不可思议。此刻唐恪离她那么近,他温热的呼吸深深浅浅地落在她的侧脸上,让她忍不住想起昨晚上唐恪给她的白糖糕,里面的白糖那样甜,可是她却觉得甜不过这一刻。
乌镇,好像真的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唐恪。”赵司寒忽然凑到唐恪的耳边,对他说,“我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机会正式地追求我。”我以前一直抗拒你,想要逃离你,可是我不会忘记我曾经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然后拼尽全力,站到了你身边。虽然我们曾经离别,可是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回到原点。
“好。”这一声,有些颤抖。
唐恪觉得那一瞬间,时间是凝固的。心中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之后,她终于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不是一味逃避。哪怕她心中还藏着别的事情,哪怕他们之间还有别的障碍,只要她愿意面向他,他可以一个人独自走完所有的路。
绞在一起的三辆乌篷船渐渐分开,继续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行驶。岸上的游客渐渐增多,水上的船只也渐渐增多,可是他们却向着目的地驶去,一路平顺无波。
船渐渐靠岸。码头离出口并不远,他们一下船就看见了站在入口处的赵司宴一行人。
午餐地点倒也不需要多选,赵司寒他们住的那家民宿的老板娘手艺就很好,赵司寒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吃的老板娘做的饭。
老板娘将餐桌放在了邻水的阳台上。阳台四周的花盆里开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他们就这样坐着,还能听到船桨破水时的声音,游客和他们隔着一条河,倒是给人感觉有一种别样的静谧。
老板娘做的菜都是土菜,大多都是自己家里种的或腌制的,小青菜都嫩得很,简单炒炒就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不过老板娘最拿手的还是荤菜,那一道梅干菜扣肉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吃鱼。”赵司寒嘴中还嚼着梅干菜呢,就见唐恪推了个小碗过来,里面是剔好了刺的鲫鱼肉。赵司寒一向喜欢吃鱼,只可惜常常会被鱼刺卡住,因此从来不敢多吃。唐恪也知道她不吃鱼的原因,因此才会有这一举动。
赵司寒也没有拒绝,将碗接了过来。鲫鱼肉细腻却多刺,唐恪为她剔刺花了许多功夫,她本就是不该拒绝的。
在座内心最复杂的大概就是陈枫南了。并不是他没有想到唐恪会对赵司寒这样无微不至,而是,从来不接受除了至亲之外的其他人为她夹菜的赵司寒居然很是自然地就接受了唐恪递给她的鱼。
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赵司寒不喜欢人家给她夹菜莫过于觉得会有别人的口水,自家老爸老妈和老弟的就勉强忍了,可是唐恪不一样啊,哪对热恋过的小情侣没有吃过对方……口水来着,何况自从两个人一起吃饭以来,唐恪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她夹菜,竟也有种习惯成自然的感觉。
陈枫南不知道这些,他认识赵司寒的时间虽然长,却因为他的母亲,很少能有真正和她亲近的时候。况,赵司寒好像从来将他当成邻居家的哥哥,认为他们之间有的,不过是认识很多年罢了。
陈枫南知道,赵司寒心底里是知道他的感情的,所以她怕他,她害怕他将心底里的话说出口,她害怕他让他做选择,这样想想,也许她还是在意他这个朋友的。只是赵司寒怕是不知道,陈枫南也害怕自己,他那样喜欢她,在她身边默默守了这么多年,他害怕自己一旦将心底里的话说出口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了,连守着她、看着她的机会也被剥夺。
赵司寒是个重感情且念旧的人,所以她因为她故去的朋友来到乌镇,可同时,她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说舍弃的东西,怕是很难重拾。
就这样来看,唐恪倒真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是可以用常理来推断的呢?更何况还是年少时的深情。
吃完饭之后几个人还是继续逛东栅。自从容皎读了历史系之后,对各类博物馆兴趣暴涨,这回来了乌镇,百床馆之类当然是必须要逛的。
百床馆里陈列着不少明清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古床。
“这个拔步床倒是真的有些意思。”赵司寒站在一张千工拔步床前面,对唐恪说,“像小房子一样。”
眼前的这张千工拔步床的确是极尽奢华,木材之名贵暂且不提,就是上头精美的雕花,也不知要费尽多少人力,所谓“千工”,说的就是一个工人,花费一千个工时的意思。
“拔步,就是抬腿的意思,也就是说要走好几步才能真正走到床上,所以前头才会有这么大的围廊。”唐恪温声地同赵司寒解释道。这拔步床虽然精巧,在唐恪眼里却远不及赵司寒好看,展馆内人多,他一直伸着手臂护着她,让她不被周围的人挤到碰到,“唐家老宅也有这么一张,是当年我奶奶的嫁妆,上头雕了一些名著故事和百子千孙图之类的,寓意很好。你要是想研究,下次可以去老宅。”
赵司寒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瞪了唐恪一眼,谁要去他家研究床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