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长相很慈祥,见到女儿眼神也透着微微的激动,只是情绪控制的很好,宠溺的拍了拍程佳怡的长发,说:“也是孩子的妈了,还这么不稳重!妈在家没什么事,你还能不让我出来顺便散散心啊?”
程佳怡离开妇人的怀抱,双手拉着自己的母亲,有些羞涩的说:“妈,我想你嘛。这么久没见,一直只是通电话,人家当然有些情不自禁了!”
母女两个叙了一番想念,程佳怡这才打量着母亲背后的大男孩,表情有些欣喜:“佳禾这么久没见,长高了,是大孩子了!”
“姐,我已经参加工作了,也是成年人了,不要还是用以前对小孩子的口气说话!”
程佳禾看起来也有二十出头,个头也不算突出,模样清清秀秀的,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看起来很斯文。听到姐姐说的话,脸颊有些发红,看起来也是个有些腼腆的人。
程佳怡听出弟弟的不满,一时间有些感慨。当年那个拖着鼻涕拽着她裙子,跟着她满处跑的小子,现在也该有女朋友了,一转眼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自己不顾家里的反对,远嫁他乡,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有回几次娘家,一时间有些许遗憾,不过现在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当年选中的人,没有让她委屈,也没让她失望,所以程佳怡并不后悔。
一家三口团聚,唏嘘了一会儿,程佳怡这才拉着身后的人介绍给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林俊和张晓雯也上前跟两人打招呼,最后严景文有些拘谨的提着手中的礼品,表情僵硬的递给程佳禾,然后打着颤音的对妇人喊了一声:“妈……”
这结婚时隔那么多年了,严景文依旧是一副毛脚女婿上门的架势,直看得林俊想笑,偏偏又不得不忍住,实在是憋屈的紧。只是这会儿他有心嘲笑严景文,等有一天他处在严景文这么个局面的时候,更……
不管怎么说,程母看起来都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小严,来了就好,怎么没有带诚诚一起来?有好几年没再见,怪想的。”
严景文赶紧诚惶诚恐的说:“本来我们两个是外出有要事的,所以把诚诚留在他奶奶家里照顾,回来的时候决定一起回家看看所以才没带着诚诚。妈您要是想了,等有时间我带诚诚来玩。”
“哎,好好,那就说定了。好了,大家也别都站着了,有什么话路上说,咱们回家吧。”出了机场,程佳禾把车开了过来,是借公司的一辆金杯面包,能装很多人。严景文陪着小舅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排是老幼妇孺。
两个大男人一路无话,倒是后排叽叽喳喳,即使程母、程佳怡和张晓雯三个女人都不算活泼的性子,凑在一起那话也不少。
不是严景文跟自己小舅子不亲,所以不说话,而是因为两个人熟的不能再熟了!程佳怡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出远门,有了孩子就更不方便了,倒是严景文因为工作之便,差旅方便,没少往这边跑。
只不过因为老丈人的特殊原因,他这个没什么大出息的穷小子不太敢上门,每回妻子吩咐拿给老丈人一家的东西,最后都要经由小舅子的手送到,这两人时不常的就会见一面,可谓熟的不能再熟了。
林俊两辈子第一次来浙洲,一路上少不得东张西望的,却看这车驶入闹市区,又渐渐驶离闹市区,周围的行车渐渐稀少,环境也变得清幽,四周高大的树木投下长长的阴影,斑驳的阳光遍撒整条道路。
开到一处大院,就被门口的铁门拦了下来,门外站着站岗的警卫,却没有挂牌标明是什么地方。程佳禾下车在门卫处出示了一下通行证,这才被放行。
林俊观察了一会儿,确信那警卫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警卫服,不是荷枪实弹的哨兵。
那么这地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深宅大院了,那就能放心一些了。虽然这大院儿门卫看起来规格不低,但院里的房子倒是很有些年头了,多数都是些二层小楼,独门独户,墙壁斑驳,爬满了青苔。
车停在一栋小红楼前,程佳怡当先说道“好久没回来了,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说着就催促人下车。
一行人下了车,一进门林俊就知道这房子年纪不下三十年了,因为地板是木头了,一脚踩上去嘎吱作响,还能明显感觉到一颤一颤的,明显距离着下面的地皮还有一段呢。
屋里的的装修都有些上年岁了,很怀旧的风格,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样子。
听到门口有声响,屋里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腰上还系着围裙,见到门口的一行人,有些惊喜的喊道:“小佳佳回来了?东西都给我吧。”
程佳怡冲她亲热的叫了一声:“冯阿姨好,好久不见了。”程母则向林俊姐弟俩介绍说:“小冯是我家的保姆,在我们这干了好多年了,我们都当她是一家人。”
林俊了然,这年头能住二层小红楼,家里还有保姆,住的大院还有站岗的,这样的人家肯定非富即贵,看不出来严景文真是娶了个凤凰回家,也难怪他累死累活的在外工作,还这么疼老婆了。
冯保姆从严景文手上接过东西,看了他一眼却说:“这是姑爷吧,我这记性还行,这些年一共也没见两会,不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认不出来,也能猜出来,这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可是这话说得可就很随便了。
严景文脸色很尴尬,但也能从这一点上看出,这冯保姆在程家确实很受信任,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惯。
程母吩咐大家坐下,让程佳禾招待着,就拉着女儿到房里说话去了。
严景文瞅着丈母娘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问程佳禾:“岳父最近身体可好。”
程佳禾嘿嘿一笑,说:
“我爸那身体,一年到头也不带打个喷嚏的,我说姐夫,你是想问我爸中午回不回来吧?嘿嘿,他老人家现在升了院长,不用授课了,虽然还是得每天在学校里坐镇,但除了开会的时候,基本没啥事,天天都回来吃午饭,你就放心吧。”
严景文两眼一翻,心说:我放心,我能放心才有鬼!
本以为老丈人忙一点,中午不回来,自己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可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眼看老丈人就要回来了,能放得下心才怪!一念及此,严景文的脸都垮下来了。
那边程佳禾却笑嘻嘻的说:
“我说姐夫,你现在也算是翻身了,事业有成了,这会儿来我们家,本该算是带我姐衣锦还乡的。我怎么觉得你比当年提婚的时候还心虚呢?再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个小成功人士了,拿出点气势来呀!”
严景文一阵无奈:
“我这辈子是翻不出老丈人的手心了,就是当了联合国秘书长,也得在他老人家面前老老实实的。单纯一个老丈人的身份还好点,照顾好你姐,我也不会觉得气短,关键是你爸那是我老师,我有多大的成就,那都是他教出来的,你说我能怎么着……”
林俊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倒是没想到严景文跟媳妇他爹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可见当年这老严也是个蔫坏儿的主,学了老头一身本事,临走还把女儿给拐了,这老头能对他有好脸色看,那才叫怪事了。
林俊幸灾乐祸之余,倒也有些理解严景文这如临大敌的态势了。
那边冯阿姨忙活着做饭,倒是很客气的跑来问林俊的口味,毕竟南方跟北方人的饮食习惯差别很大,尤其是江南这边,口味清淡一点,怕是北方的客人吃不习惯。
林俊很大度的表示自己不挑食,能吃饱的就是好饭,保姆冯于是喜滋滋的进厨房忙活去了。
那边小舅子和姐夫两人开始讨论一些工作问题,询问近况,这边林俊就有些穷极无聊的看着电视出神。
这年头电视机连个遥控都没有,彩电就是好东西!电视节目也枯燥的很,他能看得进去才怪,哪怕出了省,换座城市,这电视节目也吸引不了林俊的注意力。
临近中午时分的时候,程母带着女儿从房里走了出来,一会儿让林俊喝茶,一会儿让姐弟俩吃水果,焕发出了无比的热情。
那边严景文倒是时不时的看表,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这丈母娘有些好笑的看着女婿,却没说什么,倒是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程佳怡跟弟弟换了个位置,做到老公身边,抓着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这边浑身有些僵硬的严景文,立刻就化了,恨不得消融在自家媳妇眼睛的一汪深情中。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严景文听到开门声,好不容易软化的身子立马又绷了起来,然后玄关走进来一个穿着灰中山装,提着黑书包,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这老头面貌清矍,一脸的义正词严,林俊看到这个八九年代,老知识分子的典型,就猜出这肯定是严景文的老师兼老丈人没跑了。
老头进门先是环视了一圈,看到女儿的脸眼神柔和了很多,再看自家女婿的时候,林俊总觉得这老头眼光一寒,空气中似乎有一道杀气转瞬即逝,再看严景文,被老丈人瞪了一眼,赶紧站起身来行礼问候道:“爸,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