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然闭目揉太阳穴,“你们久居边境,这些官场的规矩,还要本官来提点你们?”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受教了。”林意臣和吕景升连忙道。
“罢了。”李然摆摆手。
“那,大人……”吕景升大着胆子道,“那曹爽他……就不杀了?”
“本官并没有这么说。”李然摇头,“你们先出去吧。”
“是。”吕景升和林意臣二人躬身一礼,退了下去,独留李然一个人在大厅。
其实李然也很纠结,曹爽身犯大罪,谋反欺君,哪一样都是一个死,原因就是一个贪字,但是就因为一个贪字,就要他凌迟处死,家破人亡,也实在是不近人情,但是他在知道是血河神教给他劫生辰纲之后还不收手,还要继续,那就是不知死活,不分轻重,可见这个贪字到底是多么的蒙蔽人心啊。
从凌晨,一直到中午,李然一个人独坐大厅,心中思考着曹爽的问题,直到中午过去,日头要偏西的时候,李然才把吕景升和林意臣传唤过来。
“大人召唤我等,想必已经有了定论。”林意臣道。
“传本官钦差大令,明日午时,将曹爽押往菜市口,斩首示众,家产充公,十岁以上男丁发配边疆,永不录用,十岁以上女丁,官卖。”李然沉声道。
吕景升和林意臣对望一眼,吕景升道:“大人,这个判罚……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按照我大威律令,造反欺君,应当凌迟处死,家产抄没,夷三族。”林意臣道,“大人这个判罚,是不是有点太……”
“不必多说了,曹爽欺君造反,确有其事,但是其中颇有曲折,罪不至此。”李然摆手,“就这样吧。”
“是。”林意臣和吕景升看李然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了。
转过天来,菜市口人山人海,都是来看热闹的,搭棚之中的高台上坐定了李然,如今李然头戴乌纱,身披官袍,双手据案,左右各坐定林意臣和吕景升,搭棚之外的的土台上跪着双目无神的曹爽,双臂绑缚,头插草标,刽子手手持大刀站在一边。
李然当众宣读了曹爽的罪名,便从桌案上抄起一根令箭朝前一扔,喝道:“时辰一到,斩!”
刽子手将曹爽头上的草标一扔,喝了一大口酒,狠狠喷在刀上,紧接着手起刀落,曹爽人头落地,外围看热闹的人一片惊呼。
三天之后,李然打马直奔流沙道,没人送行。
这是李然要求的,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李然心中很不喜欢那种盛大的欢迎仪式和送别仪式,搞的太假了,李然这么虚伪的人都适应不了……
当然,临走的头天晚上,吕景升和林意臣偷偷送给李然的银票李然还是欣然收下了,并且指点二人,金船你俩平分了就好,生辰纲不要送这个,除了这个事情,女王陛下想必会对你们送去的生辰纲分外敏感,送点稍微普通的东西去就好了,不失贵重,但是也别太扎眼,二人连忙道谢连夜准备新的生辰纲。
但是等李然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碰到了熟人,正是当初李然进了景阳城过府一叙的牛斩雄。
此时牛斩雄正在指挥镖师对货物进行捆绑,自己也正与顾主交谈,不经意间一回头,正好见李然朝城门口走来,当下就撇下了顾主,拱手道:“李大人。”
“牛总镖头太客气了。”李然下马笑道。
“当日不知李大人身份,多有冒犯,请大人多多恕罪。”牛斩雄道。
“唉,牛总镖头不必如此,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嘛。”李然摆摆手。
“不知大人何处往?”牛斩雄问道。
“回京交旨。”
“正好,在下这一趟镖正好是往上京城走,不如大人与我等一起?”牛斩雄邀请道。
李然欣然答应,与牛斩雄一同上路。
路上李然问牛斩雄是跑哪路镖的,牛斩雄笑答是京路镖。
其实保镖这活,不是那么简单的,单说路线,不是说一个镖局东南西北什么方向都跑,大多数镖局只跑一路镖,这一路上不管是官面上还是江湖上,都打点妥当,保镖才会较为顺利,而牛斩雄说自己是京路镖,其实意思就是,他这镖局,只跑去上京城这条路的镖,其他的一概不接。
路上,李然又问了牛斩雄保镖的规矩,牛斩雄一一作答,而且牛斩雄早年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对于江湖上的切口以及旁门左道和人文地理都有相当透彻的了解,让李然增长了不少见闻。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李然抵达上京城,自上个月出京,到今天回来,掐指算来,正好一个月零七天,比柳元馨给出的时间要少了很多,而且在出发之前,李然就已经写好了奏折,命人快马加鞭先自己一步送到王宫了,想必这个时候,柳元馨早就已经看过了奏折了。
“牛总镖头,上京城到了,我也得回府了。”李然拱手道。
“李大人慢走。”牛斩雄拱手道。
“牛总镖头,如若有暇,不妨到我伯爵府一叙。”李然笑道,“当初在景阳城,是牛总镖头做的地主,今时今日,来了这上京城,也得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啊。”
“一定。”牛斩雄笑道。
“告辞了。”李然打马走人。
出去一个月,李然再次回到归异伯府,门口的下人一看李然回来了,连忙迎上来:“爵爷回来了。”
“嗯。”李然下马,把马缰递给仆役,刚要往里走,仆役连忙道:“爵爷,府内有宫里的公公在等您呢。”
“等我?她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李然自语道。
“嗨,宫里的公公自从三天前就在府内等您呢,一开始还说让我们转告,说是只要您回来,让您李然去王宫见驾,三天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干脆在府中等您,看样子是您一回来,就拉着您去王宫呢。”伯爵府的仆役在外人看来其实很奇怪,他们对管家杨梦茹很害怕,杨梦茹在他们的心目中有无上威严,而李然这个正牌的伯爵则没什么威慑力,所以下人跟李然说话也比较放松。
“这样啊。”李然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是。”仆役拉着李然的马走了,李然站在门口稍微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走进府内,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里面太监说话:“你说这李爵爷怎么还不回来啊,奏折都来了四天了,怎么人还没回来呦,急死杂家了。”
“公公稍安勿躁,想必爵爷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杨梦茹安慰道。
“谁说的,本爵已经到家了。”李然笑着进门。
“李然,你回来了。”杨梦茹惊喜的站起来,笑道。
“哎呦,李爵爷哎,您可回来了,陛下找你都找急了,您快跟杂家走吧。”太监连忙走上来就要拉李然的袖子,却被李然一下子躲开了。
“公公,我这刚从外面赶回来,就算不然我喝口茶,也得让我换身儿衣服,洗漱一番吧,我就这样去见驾,恐怕陛下会治我一个大不敬啊。”李然笑道。
“哎呦,那您快着点啊。”太监是真着急了。
“公公少待。”李然转身进二堂,杨梦茹连忙跟太监告罪,跟着李然进了二堂,一边吩咐丫鬟给李然打水更衣,一边对李然道:“听说大夜那边,大威军队吃了败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