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我所想不差。”李然放下蒙在脸上的青巾。
其实,在看到方大友第一眼的时候,就有这个预料,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李然心中虽然惊讶,但是却也早有准备,“说说吧,怎么回事?”
“钱昆,还好吗?”方大友心中惴惴的问道。
“死了。”李然沉声道。
“啊!钱昆,吴昊,是我害了你们啊!”方大友一听钱昆死了,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然觉得这里的事情,不简单。
“咳咳!”方大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厉声叱喝,“是三王子,是他,是他杀了他们!”
“三王子?”
“不错!”看着方大友狠厉的眼神,李然毫不怀疑,如果那位与自己未曾谋面的三王子出现在面前的话,方大友绝对会将他生吞活剥!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然皱眉道。
“此事,唉,说来话长啊!”方大友狠狠叹口气,道。
“那你就长话短说,刚才我触发了机关,少时被人发现,我会有麻烦!”李然道。
“哎。”方大友悔恨无极,“你与我那钱昆兄弟见过,想必我们六个人在都城创业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了。”
“不错,你们六人志同道合,相谈之下,以赌坊起家,后来又遍及青楼钱庄。”李然道。
“那就是了。”方大友脸色灰败,“我们六个人,都是穷苦人家,靠着在上京城中一点点机会,慢慢做了起来,起早贪黑,终于有了成果,但是,这上京城,乃是皇城,其中多是达官显贵,而且我们兄弟开的就是这种赌坊青楼之类的是非之地,这天长日久,就算我们兄弟再怎么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也会得罪人,时不时的就会给我们小鞋穿,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拿钱摆平就是了,但是天长日久,甚至有些败家二世祖还专门到我们这闹事,出点事儿甭管理亏不理亏还就讹上我们了,这,这哪个受得了啊。”
“嗯,倒也在理。”李然点头。
“最坏的时候,我们一个月的收入,去了上税和开销,连一个铜子儿也剩不下,入不敷出也时常有过,不过好在我们早年间颇攒下几个钱,但是这日子长了,谁受得了啊。”方大友说到这里,脸色彻底黑下来,“我们万般无奈,只能寻思着关张分钱,各自回家。”
“但是,大家在这上京城打拼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产业,都不舍得啊,所以,我们就合计着托庇在哪一位皇亲国戚名下,这样会好一些吧。”方大友黯然道。
“所以,最终你们和三王子一拍即合!”李然道。
“对。”方大友点点头,李然长叹:“与虎谋皮啊。”
“唉,谁说不是啊。”方大友的眼泪下来,“一开始尚好,我们每个月都给三王子送银元,也没有人敢再来讹我们了,但是好景不长,那三王子突然传下话来,要我们每座产业一半的所有权,作为他庇护的费用,我们当然不干,紧接着,没过几天,吴昊就消失了,再往后就是钱昆,一个月内,我的兄弟们陆陆续续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一开始尚去三王子府上求他找人,到最后,就剩我自己了,三王子要求我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他,我才明白,人,都是他抓的!”
“那现在呢?”李然默然。
“现在?现在他把我囚禁起来,让外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在外行走,因为按照咱们大威帝国规定,店铺转让必须有原店主的亲笔文书,他们把我囚禁起来三个月有余,我陆陆续续的把当铺,钱庄,青楼,酒馆的店铺转让文书交给了他,眼下,只剩下这一间赌坊没有,我知道,我只要把我所有的产业给他,我就会被灭口,但是,我不怕死,我只是不甘心,我兄弟打拼十几年的产业,就这么被柳元明那个畜生全盘掠夺!”方大友口中的柳元明,就是三王子。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个地方,我自己走还凑合,但是带着你走,恐怕出不去!”李然虽然不忍心,但是依然不得不说出这个事实。
“不,我不走了。”方大友摇摇头,面露苦笑,“辛辛苦苦十几年,我们兄弟,什么苦都吃了,当然,哈哈哈,什么福我们也享受了,这辈子,不妄活一遭!哈哈哈哈!”方大友突然发狂似的大笑,笑的满密室都是回声,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兄弟,我相信你,你能接到钱昆的消息赶过来查探,就说明你够义气,这座赌坊是当年我一手建造的,其中的危险我清楚,但是兄弟你甘冒奇险,来这查探,钱昆就没看走眼。”方大友看着李然,满是欣赏,“我与钱昆有八拜之交,钱昆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兄弟,这间赌坊,你要是不嫌弃,我就交给你了。”
“啊?!”李然闻言一愣,连忙摇头,“别别别,这个话咱们说清楚,我……”
“什么你我!咱们兄弟,不说那些,你赶紧把外面的文房四宝给我拿过来,快,你刚才触动了机关,只要有人注意到赌坊正堂里的香炉倒了,一定会迅速赶来这里,你时间不多了,快!”方大友急声道。
“我靠,那你不早说!”李然吓了一跳,原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来人,这机关只是埋伏,并没有通风报信的作用,却原来是自己运气好,别人没注意到而已。
李然连忙把文房四宝给方大友拿过来,方大友笔走龙蛇将文书写好,又盖上自己的手印,李然也按上手印,这文书只要拿到户部衙门,就立即可以生效。
“兄弟,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兄弟的这点念头,我就交给你了。”方大友真挚的看着李然。
“好!”李然点点头,心中当下把柳元明列在黑名单里。
“哎对了,兄弟,你有刀吗?”方大友突然道,“你给我一把刀,我藏在身上,如果有机会,我也得跑,哈哈,这上京城呆够了,找个机会,回乡下去。”
李然也没多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口短刃,扔给方大友,这口短刃是李然没事逛闹市的时候买的,觉得挺精致的,就留下了。
“兄弟,保重!”方大友道。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李然转身就走,但是,刚刚上了台阶,就听身后密室之中就响起喃喃之声:“兄弟们,等我,方大友来找你们了!”
“不好!”李然连忙反身回到密室,却见方大友瘫坐在地上,被两根铁链吊着手没有躺下去,心口上插着李然刚才给他的那口短刃,已然断气了。
“得兄弟如此,夫复何求!”李然长叹一口气,刚要走上去将吊着方大友胳膊的两个铁链砍断,就听袖子里一阵噼里啪啦响动,李然连忙抖搂出来一看,却见原本放在袖子里的母符碎成纸片,李然一惊,连忙上了台阶,一口气窜出密室,还没等回身合上书架,就听外门人声喧叫,李然也顾不得了,连忙将道符贴在墙上,一头扎入墙内,穿墙出来。
李然前脚刚走,后脚易容方大友的人就闯了进来,一看密室门开了,当即大吼:“不好!”连忙冲进密室,却见方大友已死,冒牌货瞬间冷汗滴下,因为他想到了三王子的话:“如果不能把方大友的赌坊弄过来,你就给他陪葬!”三王子向来说的出做的到,这,这……
不说冒牌货在密室之中已经凉了心,却说李然出了墙壁迅速将夜行衣换下,门面青巾拿下,换上道服,背上桃木剑,一路拐弯抹角出了胡同,重新出现在大街上,转了一个弯儿,李然从正门,进了大友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