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辉的爸爸闻言急忙抬头看,却原来苏哲站在身边,双手背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文辉的爸爸连忙道:“苏哲老师,那李然他……”
“哼,你刚才干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苏哲不等他说完,就冷然打断。
文辉的爸爸不敢多说,只是看自己的儿子还在地上趴着起不来,心疼道:“苏哲老师,我这儿子……”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苏哲先是冷然道,然后低头又看见在地上正在挣扎着要起身,但总是失败的年轻人,叹气道,“今天白天,李然已经放了你家文辉一次,你这是何苦呢。”
“苏哲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是我这儿子,他……”文辉的爸爸心痛至极,连声哀求。
“也罢,明天上午,你带着你的儿子,来学堂,找李然说说吧。”苏哲扶起在地上挣扎的年轻人,文辉的爸爸连忙接过去,道:“哎,是。”
“行了,回家吧。”苏哲当先朝县城里走去。
文辉的爸爸扶着自己的儿子也慢慢往家里走,一边羞愧,一边想着明天怎么让李然出手救自己儿子。
且不说文辉父亲的心思,单说李然一路往家走,正碰上从县城往家走的钱大爷,钱大爷年纪不小,手上提着菜篮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李然看了连忙快走两步来到钱大爷身旁,一把把菜篮子接过去,笑道:“大爷,我帮您拿回家吧。”
“哎。”钱大爷转头一看是李然,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说着话,钱大爷还笑了两声,但是,钱大爷笑了,李然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钱大爷的眉心有一团黑气,按照茅山道术上的说法来讲,这是一团死气!而李然将法力运转双眼,瞳孔深处一道金光闪过,李然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两片柳树叶在眼睛上一抹,却见钱大爷周身阴气环绕,死气凝结,李然一震,心中这一惊非小,钱大爷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身有死气这不奇怪,但是这在周身环绕的阴气却就说不过去了,如果非要找一个答案的话,那就是,钱大爷最近,撞鬼了!
一般正常来说,人死之后,存于世上七天,在第七天上,就会有地府鬼差来索拿人的魂魄入地府接受审判,根据身前功过来定是否轮回,或者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当然,这是通常情况,但是也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冤死之人,一口怨气不灭,逃避地府鬼差索拿,在世上游荡报仇等等,当然,一旦过了七天,人的魂魄凝结,就会化为鬼魂,地府不收,城隍不要,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想要生存在世间,要么有香火供奉,要么吸食人的阳气,要知道,鬼乃纯阴之体,道家云: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平衡方为上善之策,所以这些孤魂野鬼在没有香火供奉的情况下,就会或主动或被动的去害人了。
而钱大爷如今的情况,李然虽然没有见过实际状况,但是猜也猜的出来,恐怕是被鬼缠上了,若是长此以往,就算那鬼不主动害人,钱大爷也会被鬼身上阴气所沾染,以至死于非命。
李然这些年独居在外,也多亏了钱大爷多方帮衬,如今钱大爷有难,李然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但若是说破钱大爷恐怕不会相信,只得道:“钱大爷,我有日子没去您家尝尝您的手艺了哈。”说着话,还露出一脸的馋像。
“你小子,听说你最近发财了?满城里定制了一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你这不提我还忘了,我可告诉你,你爹娘可是失踪了,你小子的钱可是有数的,没事儿少乱花钱,省着点。”钱大爷颇为责备的道,“来吧,我刚买了点新鲜菜,做给你尝尝,你可记得,下次别这么大手大脚了。”
“知道啦。”李然搀着钱大爷往前走,嘴里应和着。
一老一小,一边说笑一边往家走,等日头落了西山,二人也到家了,钱大爷的家也不比李然的小破屋多好,反正遮风避雨凑合着住,钱大爷到家先坐下,捶捶腰道:“人老了,走不动路了,走两步就腰酸腿疼的。”
李然闻言心中暗道,你这可不是人老了的问题,而是周身被阴气环绕,侵蚀肉身,病态显现于表面了而已,当然,话不能这么说:“钱大爷,您先歇歇,我到厨房给您做饭。”
“你小子胡闹,说好了大爷给你做饭,怎么能让你动手,我来。”钱大爷拍着大腿要起身,李然连忙搀住,左手在钱大爷的后背轻轻一拍,钱大爷两眼慢慢闭上,李然将钱大爷轻轻放在椅子上,暗笑,吃饭不着急,您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朋友,聊聊吧。”李然转过身来,原本和煦的笑容已经消失,脸上露出冷然之色,双目直盯屋中西南角的那块空地。
在别人眼里,那是一块没什么家具的空地方,而在开了心中法眼的李然眼里,那里正站着一个鬼魂,看面貌三十来岁,衣衫褴褛,浑身浮肿,双目流血,在一进门的时候李然就看见他了,只不过当着钱大爷的面不好发作,现在钱大爷睡着了,当下就点破了。
“你能看到我?!”鬼魂颇为不相信的看着李然。
“你说呢?”李然冷笑道,“本事不高,胆子不小,看你身上阴气薄弱,想必也是初生之鬼,光天化日也敢生害人之心?!”
“不不不,你误会了。”怎知这鬼魂连连摆手,“你,你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嗯?”李然闻言一愣,“你贵姓啊?”
“我姓钱啊。”鬼魂想都不想答道。
“钱?”李然再愣,仔细看了看鬼魂的面貌,跟看见新大陆似的大叫,“你是钱昆?!”
“是啊,我是钱昆!”钱昆连忙点头。
李然明白了,这钱昆是钱大爷的儿子,李然在五六岁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平时也听钱大爷提起有这么个儿子,只不过这儿子心比天大,不甘屈居于这个小县城里,说是要出去闯荡一番事业,便离家而去,这一去就是数年,不想今日回来,却是与钱大爷阴阳相隔了。
“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李然看钱昆的状态,怎么看都感觉钱昆死的时候绝对不怎么安详。
钱昆被李然一问,青肿的脸上恼怒之色逐渐加重,“我爸应该和你说过,我当年外出闯荡了吧。”
“不错。”李然点头。
“当年我心比天高,外出闯荡,发誓要闯出一番大事业,所以我第一站就奔了我大威帝国的都城而去。”钱昆逐渐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我在都城之中四面碰壁,才知闯荡不易,后来我偶然的机会结实几个朋友,详谈之下发现特别的投缘,我们几个人便合伙在都城之中做……点小生意。也是鸿运当头,小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做成了大生意,我们……”
“等一下,打断一下,你口中小生意,是什么?”李然发现钱昆说到小生意的时候,面色有异,连忙问道。
钱昆吭哧的半天,才说出两个字:“赌坊。”
李然深吸口气:“接着说。”
“后来我们又把赚的钱开了青楼楚馆。生意越来越大,我们中间人生出别样的心思……唉,反正最后,我们一共六个人,算上我,五个人都落得这个下场,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继续享受着原本属于我们的富贵!”说到最后,钱昆怨气大涨。
“这个人叫什么?”
“方大友。”钱昆咬牙切齿。
“不对啊,你们都是出门闯荡的,怎么可能他自己一个人把你们五个人给办了?”李然问道。
“因为他投靠了三王子!”钱昆怨气再涨,小屋之中平地卷起阴风,李然双手虚压,将阴风驱散,“我死之后才知道,方大友他居然让出了一半的资产,让三王子帮助他杀掉我们五个,他自己独吞剩下的一半!”
“唉。”李然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做了害人的买卖,到最后被人害了,也算是彰显因果循环了。
“我死之后,曾经想去杀了方大友,让他给我们陪葬,但是……”说到这里,钱昆即是不甘,又是疑惑,“我无法靠近方大友,我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被他身上冒出来的紫气弹开,而且浑身如被火烧一般,万般无奈之下,我这才回到家里,想见见我爹。”
“嗯。”李然点点头,钱昆无法靠近方大友,李然心中清楚的很,肯定是方大友身上佩戴了皇家物件,皇家的东西被龙子凤孙使用时间长了,自然会带有皇威紫气,传说如今大威帝国国王膝下三子一女,尚未指定皇储,每个子女身上都有点薄弱的皇威,经常使用的东西时间长了自然也沾染上了一些气息,方大友身上带着此类物件才会产生这种效果。
“钱昆啊,你如今化身鬼怪,如果你长时间伴随你爹左右,你是痛快了,可是老人家受不了啊。”李然好言相劝,“这样吧,你的仇,我看在钱大爷的面子上,会给你讨要一个说法,至于你,我也实在是不认看你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我送你去地府,你看如何?”
“可是我爹他……”钱昆不舍的看向钱大爷。
“有舍有得,当初你选择出去闯荡这条路,有今日之下场,也在定数之中。”李然摇摇头。
钱昆泫然欲泣,但是鬼是没有眼泪的,只能满脸悲伤的呜呜直叫,李然也不催促,良久之后,钱昆才对李然躬身一礼:“拜托了。”
“嗯。”李然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两道道符,合在掌心之中,双手掐了一个奇怪的法诀,口中大喝:“阴阴玄冥子丁开,地丑人寅上法台!显!”李然将两道道符一撇,两道道符化作两道阴风在空地之上盘旋而起,一座法台在从地面徐徐升起,法台上有香炉,法尺,铜印,师刀,红烛,银针,如意等法器,李然反手抄起背上的桃木剑,从法台上捻了一道道符在手,当空打出,桃木剑紧随其后,一下子将道符洞穿,李然在法台之前踏罡步斗,楼中念念有词,桃木剑上的道符无火自燃,直至烧成灰烬,李然陡然一震桃木剑,灰烬落地,李然收剑躬身行稽首一礼:“弟子恭请二位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