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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希望
    嘎尔迪在他旁边用望远镜看着战况与附近各族的反应,这时也看懂了阿尔敦愣的策略,放下了望远镜,侧头对张浩天道:“王爷,我们是进攻的一方,伤亡比敌人大,阿尔敦愣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我们很不利啊,是不是让伊德勒和哈日瑙海停止进攻,马上撤回来。[][]”
    其实,在这次进攻之前,张浩天就给伊德勒与哈日瑙海说过,只是让他们去试探敌人的布署,随时都可能撤退,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阿尔敦愣的布署,并没有出现事先预计的一族受攻,众族相援的局面,那么,他是否也要按原定计划撤回。
    沉默了良久,他让身后的齐日迈拿来了对讲机。呼唤着伊德勒与哈日瑙海两人,而这两人立刻给了回应。
    听到了两人的应答,张浩天立刻沉声道:“伊德勒,哈日瑙海,你们听着,在天黑之前,给我攻进那罕干族,绝不能后退,听清楚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伊德勒与哈日瑙海几乎同时用坚定的声音回答了。
    张浩天没有再说话,将对讲机给了齐日迈,又拿起了望远镜向前方看去。
    嘎尔迪忍不住道:“王爷,这样硬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啊,岂不上了阿尔敦愣的当。”
    张浩天没有放下望远镜,咬了咬牙道:“我们已经有伤亡了,不拿下那罕干族,战士们只能白白牺牲,让那罕干族人缓过气来,下一次进攻,我们还会重复这样的伤亡,倒不如现在灭掉,至少可以打击一下孛延部人的士气。”
    听着张浩天的打算,嘎尔迪连忙道:“不错,那罕干族离我们最近,拔掉他们,我们离巴达托塔城又近一些了。”
    张浩天“嗯”了一声。不再与他对话,因为在望远镜里,他已经看到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组织战士们爬出战壕在开始冲锋了,而在前面的战士学着孛延部人的战术,拿着铁盾,每四个人组成一个盾阵,中间留一个空隙,由一个人射击,在缓缓的向矮墙移动。
    此刻双方还没有接近,但张浩天已经知道那罕干族人的防御之法,那矮墙只有两米,塔塔罗部战士伸手就能够攀爬上去,用滚石之类的物事很难守住,要防止已方借着盾阵越过矮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火攻。
    果然,前面的塔塔罗部战士离矮墙只有十几米远之时,就见到矮墙上有黑烟冒起,然后数百个燃烧瓶划空而出,有的落在了盾牌上,有的则落在了塔塔罗部战士的脚下,这些燃烧瓶是用极薄极脆的玻璃制成。掉在松软的草地上都能够破裂,而且立刻将一米左右的地方全燃烧起来,塔塔罗部战士有的因为铁盾炙热伤人扔了盾牌,有的脚被烧伤不停的跳跃,身形暴露出来,立刻被矮墙之上的那罕干族人用马枪击中倒在地上。
    只一会儿,便有三四百人塔塔罗部战士被打死打伤,但是并没有退后,在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的命令之下,一拔又一拔的冲击着,只是后面增加了掩护的神枪手,尽量让矮墙上的燃烧瓶少扔一些。
    杀声震天,火光熊熊,烟雾弥漫,一个小时之后,矮墙之下已经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塔塔罗部战士的尸体,而后面的战士也红了眼,仍然在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进攻,几次冲到了矮墙之下,但总被墙上倾倒下来的燃油阻止住了。
    张浩天在山顶上掌握着全局,在判断了孛延部人不可能救援那罕干族之后,便用对讲机下令伊德勒在正面进攻,而哈日瑙海通过战壕绕到那罕干族的后面去,只要任何一边先撕开口子,就能够彻底攻破。
    激战之中,夕阳将落,已到黄昏,而天空的血色和那罕干族矮墙外地面的血迹相互映照,再加上无数烧焦的尸体。似乎是一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图。
    张浩天紧紧的咬着牙,脸色铁青,一直在用望远镜观看着,虽然己方伤亡惨重,但他并没有下令停止,因为他已经看到,那罕干族人同样也遭到了重创,连十来岁的小孩子与六七十岁的老女人都上了矮墙,战斗力已经越来越弱,而塔塔罗部战士仍然在疯狂的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这场战斗,塔塔罗部无疑是能够胜利的,可是,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太大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见到那罕干族蒙古包群的后面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片刻之间,齐日迈手里拿的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哈日瑙海兴奋的叫声道:“攻进去了,攻进去了,王爷,我们的战士已经攻进去了。”
    随着他的叫声,蒙古包群里越来越多的火光烧了起来,只过得一阵,一群塔塔罗部战士如猛虎般从蒙古包里冲出。对着前面矮墙后的那罕干人一阵射击,而伊德勒的战士立刻借机翻上了矮墙,没过多久,那罕干族的蒙古包群便化成了一片火海,不时可见塔塔罗部战士在对剩下的那罕干族人展开屠杀。
    虽然答应过周雪曼要少造杀孽,但是此时此刻,见到矮墙外成堆的死去的塔塔罗部战士,张浩天明白,那些老人女人小孩都参与了战斗,已经变成了塔塔罗部的仇人,塔塔罗部战士人人红了眼。憋着气,要去制止,只会伤他们的心。
    过了一个小时,夜幕已经降临,那罕干族人的蒙古包群火光仍旧未熄,但是,里面再无生机,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率领剩下的战士牵着牛羊马匹,枪枝弹药及另外一些战利品开始回转。
    当参战的战士回到拉亚尔山丘下,张浩天与嘎尔迪已经到了山下迎接,问了伊德勒与哈日瑙海两人,这才知道,进攻那罕干族之战,己方一共战死一千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轻伤四百余人,而那罕干族的一千六百余人则无一生存。
    从死亡的人数来看,两方的人数似乎差不多,可是,谁都明白,塔塔罗部付出的代价要远远过孛延部,要知道,塔塔罗部死去的战士都是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青壮年,而那罕干族却是男女老少包括在内。现在整个孛延部还有两万三千多人,这样打下去,张浩天带来的一万一千余名战士很快就要消耗光,最后只能对着巴达托塔城高大宽厚的城楼望城兴叹了。
    掩埋掉死去的战士,重伤的战士送回玛木山谷,轻伤的战士则由随军的军医上药包扎。厨子已经做好的晚餐,张浩天带着众额图去给所有参战剩下的战士敬酒庆功,不过,这一顿酒,他喝起来实在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虽然明知阿尔敦愣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可是,他给自己出的这个难题。实在棘手之极,强攻之事,是万万不能再做了,但若是就这样撤军,不仅会有损他的威信,而且对于塔塔罗部战士的士气也会有很大的打击,这样进退维艰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转眼间,过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张浩天寝食难安,但仍然没有想到破阿尔敦愣消耗之策的办法,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过去对于前景太乐观了,在秋季之前结束战斗,彻底了结自己与阿尔敦愣之间的恩怨,那只是他还不成熟的想法罢了,从目前来说,进攻的风险远远高过撤退,他带着万余大军是乘兴而来,落寞而归,城里的阿尔敦愣会有什么表情,他猜也猜得出来。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张浩天带着五大额图在山顶上迎着朝阳盘膝而坐,开会商量进退之事。
    经过对那罕干族的攻坚战之后,大家都意识到这场仗不能继续硬拼了,就连最主战的伊德勒也脸带黯然,不再说任何坚持进攻的话。
    这一次会议开得有些沉郁,不过谁都没有打破目前僵局的建议,张浩天正准备说出撤军之意,就见到一名塔塔罗部战士上了山顶,向前方的齐日迈说了些什么,而齐日迈立刻匆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三王妃来了,马上就会上来。”
    想不到周雪曼居然会到拉亚尔山丘来,张浩天猜想她是不是想要劝诫自己不要再做灭掉那罕干族的事,便挥了挥手,让众额图先行散去,至于撤退之事,也不急在一时,明天再商量不迟。
    五大额图刚告辞离去不久,便见到穿着紫色绣五彩袍,秀高绾,完全像蒙古少*妇打扮的周雪曼走上了山顶,张浩天站起身,迎上去道:“雪曼,你怎么来了?”
    说着这话,他已经看到,周雪曼端庄秀美的脸上带着疲倦,眼袋也有些肿,显然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周雪曼凝视着出时神采飞扬,而此时显得有些沉郁的张浩天,拉着他的手,席地坐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道:“浩天,你是不是在为攻打孛延部的事愁?”
    听着周雪曼一见面就提这事,张浩天只好点了点头道:“现在是遇到了些麻烦。”
    周雪曼立刻道:“攻打那罕干族的情况,我已经听送回玛木山谷重伤的战士说过了,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生。”
    张浩天以为她是在怨自己屠族的事,便道:“那罕干族的确是被灭了族,一个不留,但是,当时的场面就连我也很难控制,雪曼,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多造杀孽,但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谁知周雪曼听到他这话,脸色却温柔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眼神中透出了爱怜之色,道:“浩天,到了现在,我能不理解你吗,我这次来,并不是怪你没有制止屠杀那罕干族人的事,而是想帮你。”
    周雪曼成熟稳重,没有什么觉得有效的主意是不会这么说的,此话一传入张浩天的耳中,让他精神一振,赶紧道:“帮我,雪曼,你想怎么帮我?”
    见到张浩天如此急切,周雪曼微微一笑道:“这也是我的一个想法,能不能行还不一定,不过风险不大,可以试试。”
    张浩天立刻道:“好,你要怎么试?”
    周雪曼道:“这段时间,我还是在研究蒙古历史,也在研究圣祖成吉思汗,在汉人的兵书里,有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名言,大多数的古代将领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成吉思汗的做法却有些不同,他总是喜欢屠城,杀得全城一个不留,但是,得到的效果似乎却比汉人将领的攻心之策好,常常是他灭掉一个城池,而后面有十个城一等他的大军开到,连仗都不打就开门纳降。如果摈弃道德,单纯从兵法与心理学上分析,我倒觉得他非常高明。”
    张浩天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我们灭了那罕干族,但孛延部各族目前不会向我们投降。”
    周雪曼点了点头道:“是的,现在的情况和过去圣祖作战时有些不同,所以我们就要像搞研究一样仔细的分析有些什么不同。”
    张浩天明白她已经有了些结论,便道:“雪曼,那你说有那些不同之处?”
    周雪曼知道他在为这件事着急,立刻道:“先,阿尔敦愣十六岁当上孛延王,到现在已经快五十年,孛延部人已经习惯服从阿尔敦愣,而且他对待属民的手段相当的严酷,属民一有什么不对,往往被满门砍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孛延部人很难敢大胆的做出背叛他的事。”
    张浩天“嗯”了一声道:“这事我也知道,所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
    周雪曼却摇头道:“不,还有希望,而这个希望,是我从兰亚族人里听到的,看到的,聊天感觉到的。”
    张浩天忙道:“那你觉得这个希望是什么?”
    周雪曼道:“那就是兰亚族人为什么会归附我们,他们的心理,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兰亚族人的心理,就代表了所有孛延部人心理。”
    张浩天道:“那你说说兰亚族人的心理是什么?”
    周雪曼道:“兰亚族人和其它的孛延部人一样,也很害怕阿尔敦愣,他们被带出来,是阿尔敦愣想要把戏演得真一些,安排苏合做的,而且事先也没有说要投靠塔塔罗部,而当后来他们进入塔塔罗部之后,见到了塔塔罗部的繁荣兴旺,而你对于外界事物的引进,又让他们感受到了舒适与方便,所以他们是真心归顺的,除了苏合带走的一小部分,大多数的人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样对阿尔敦愣忠心。”
    张浩天明白了些,望着她道:“你是说,孛延部人不背叛阿尔敦愣,更多的是因为对他害怕,不敢冒险。”
    周雪曼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塔塔罗部不够强大,就无法让他们有安全感,会担心被阿尔敦愣捉回去施以严刑,这一点儿非常重要,因此,你千万不能消耗自己的力量,否则那些对阿尔敦愣暗中不满的孛延部人更不会投奔你。”
    张浩天道:“可是现在他们还是没有可能投奔塔塔罗部啊。”
    周雪曼立刻道:“没那么容易的,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人一但习惯服从某种力量,没有忽然的诱因,是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你灭掉了那罕干族,倒不是全无坏处,这会对在巴达托塔城外剩下的另外八个族形成很强的心理威胁,因为你无论选定那一个族作攻击目标,虽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这个族男女老少被灭绝的命运是逃不掉的,而他们也是人,也害怕死亡,母亲会想儿子好好的活着,丈夫会想妻子好好的活着,儿女会想父母好好的活着,我们应该选择一个族群,给他们强大的压力,人为的造成这个诱因,你应该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我想,变化会在其中产生的。”
    说到这里,她又道:“王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带了一些兰亚族人来,他们有女儿或者父母在孛延部族里,让这些人去喊话,告诉孛延部人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也会有一定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