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云海前，红发老祖忽然喟然长叹了一声：
    “苦修两千余载，修为却没法增进一丝，换了是谁，只怕也会难免有些颓丧，
    吾一生潜心苦修，从不敢放纵享受，以免让道心有所松懈，
    然而随着修为的突破遥遥无期，寿元日益减少，就怕再不享受这花花世界，就来不及了！”
    秦枫从红发老祖的语气中，体会到了一丝无奈和悲凉，
    其实，他跟红发老祖有着某种相似之处，都是道心坚固，用心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红发老祖修为止步于炼虚圆满，不得寸进，选择了放纵享受余生，
    而他自己，会不会步红发老祖的后尘呢？
    秦枫深吸了一口气，劝道：
    “师叔切勿太过颓忧，你我修炼到这炼虚后期，也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实在殊为不易，
    此正是为山九仞之时，岂能轻言放弃，而功亏一篑？”
    红发老祖摆了摆手：
    “师侄不用多劝，我已经完全想开了，
    别说合体天堑难以逾越，就算突破到了合体期，又能如何？
    后面的渡劫期，更是步步凶险，万载以降，已无人能够成功飞升而去，
    依我看来，恐怕是这苍天不想让咱们这些下界修士成仙呢，为之奈何？”
    苍天不愿让人飞升，又能为之奈何？
    红发老祖的怀疑，并非什么怨愤之言，
    毕竟事实便是自张免之后，已两三万年无人飞升了！
    就算一路突破到了渡劫期，很大可能也只是苦熬不过，命丧诸般劫法之下！
    既是如此，也难怪红发老祖会感到这般的颓丧了。
    秦枫跟红发老祖关系还算不错，不愿见他这般自暴自弃，便转而继续多劝了一句：
    “师叔可知道散仙道果？”
    “散仙？”
    红发老祖听后，顿时沉吟了片刻：
    “在古籍中有所见闻，咱们修士若是羽化飞升后，可参证天仙道果，
    而散仙又称‘小仙’，乃是低天仙一等，却天差地别的的道果……”
    秦枫点了点，
    “据说渡劫修士若是渡劫失败之后，若准备充分，也可以不死，而直接参证散仙道果的，
    虽然是低了天仙一等，也只能做些土地、山神之职，却也能够长生不死……”
    “此话当真？”
    红发老祖听后，顿时两眼放光。
    这是秦枫在张免所遗留的《仙篆》上看到的，应该不会有假。
    修士飞升后的天仙道果，极为难得，是能够登灵霄殿参拜仙帝、有资格去瑶池参加蟠桃大会的。
    相比之下，散仙在仙界之中，却只能做些不入流的贱役，地位不高。
    修真之人，修行了几千上万年，才终于到了渡劫期，距离证得天仙道果，只剩一步之遥，
    若是换了往常，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弃。
    甚至可能在渡劫失败之后，都宁愿转劫投胎，从头修炼，也不愿做区区散仙。
    因而散仙之事，各大宗门记载得都不是很多，传承底蕴不深的，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但现如今，修真之路似乎走向了一个死胡同，散仙就算再怎么差，也是长生不老身，反倒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得到秦枫的肯定回答后，红发老祖顿时精神一震，
    他之所以现在变得这般颓然，除了久久未能突破合体期外，还因了解到渡劫期之艰难可怕，更胜以往任何一个境界百倍，生出了畏惧之心。
    但如若主动放弃天仙道果的念想，到了渡劫期后，便主动转为散仙，不就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毕竟正如秦枫之前所言，他都已修至炼虚后期了，正是为山九仞，只差一篑之时，
    若就此自暴自弃，将来投胎后还得从头修炼，那也太可惜了……
    ——
    红发老祖一行，在绛云洞逗留了三天，才启程离去。
    临别之际，红发老祖似乎忽然一时兴起，跟秦枫说起了一事：
    “炼虚期与合体期之间的天堑，似非人力能破，非得了天地间的至宝灵药相助不可，
    陷空老儿上回跟我喝酒时，说漏了嘴，说他在收集三千七百余种灵药，炼至一种有助于突破合体的仙丹，
    师侄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找他问清楚那是什么丹药？”
    “可是以前人间界北海无定岛的陷空老祖？”
    好几千年以前，陷空老祖飞升时将人间界的飞升通道一度毁得乱七八糟，害得后面秦枫飞升时遭了大罪，
    这个大仇，秦枫可一直还记在小本本上呢！
    “不是这老儿还有谁？”
    得到红发老祖的确认之后，秦枫顿时心中大动：
    “小侄当年跟这陷空老祖，还算相熟，只是不知他飞升天辰界后，一直无缘得见，却不知是在哪座仙山修炼？”
    红发老祖道：
    “这也不怪你，我同样没有想到他没有像在人间界时一样，寻座岛屿过活，反而一直待在西崆峒的深山老林之中潜修，甚少出来外边走动。”
    又是西崆峒！
    这个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的交界山脉，似乎颇有几分神秘，有好几个有名的炼虚修士，都在那里修行。
    以前秦枫第一次去东胜神洲时，由于不熟路，走得稍微偏了一些，也曾到过一次西崆峒，探索过一个佛门秘境，
    不过那仅仅只是西崆峒的一处偏支余脉而已，又叫做“小崆峒山”，距离真正的西崆峒山脉，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秦枫这时想了想，便对红发老祖说：
    “既然陷空老祖掌握了那等仙丹，不妨去找他请教请教……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将丹方分享给我们参详。”
    红发老祖冷声一笑：
    “陷空老儿跟我实力相近，若只有我一个人前去，他肯定不愿分享丹方，
    但加上贤侄的话，他应该会很乐意的……”
    红发老祖在炼虚期停滞了两千多年，只要是有任何能助他突破的希望，便毫不介意使上一点“小手段”。
    不过之前由于他跟陷空老祖实力相近，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现在见有了秦枫作为助力之后，才突然恶向胆边生……
    于是红发老祖临时改变了行程，嘱咐洪长豹将门中弟子带回摘星岭，随后便与秦枫御行而起，朝着西崆峒疾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