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突然反转,还有一个原因。
江南的士绅集团,开始发力了。
一千多年以来。
九州的士绅阶层,赖以维持的根基有两样。
耕!
读!
摊丁入亩,让士绅失去‘耕’上的优势。
这就等于是挖了他们的根基。
他们又如何能轻易退让?
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阻挠在河南试行摊丁入亩。
并且有很多江南富商。首发
多年来通过向海外走私,赚的盆盈钵满。
如今朝廷开海,对他们毫无益处,反倒断了他们的财路。
因此他们也会跟士绅站在一起,极力阻挠。
这次可不是跟上次那样,杀一批东林党人、复社成员,就能解决的问题。
脑阔疼啊!
“即使是叔父,也难以想到完全之策吧!”
崇祯在心里叹了一声,注意力转移到云逍的讲解上。
云逍一口气讲了一个多时辰。
随后毕荩臣和程雪迎,又问了很多细节。
云逍有问必答,并且尽量说的详细、周全。
毕荩臣将所有笔记,仔细整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收好。
“云真人今日之教诲,让下官受益终身。”
“天下医者也必将受益无穷,并惠及大明亿万百姓。”
“云真人,请受下官一拜!”
毕荩臣整理衣冠,朝着云逍深深一揖。
云逍扶起毕荩臣,摇头说道:“贫道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实事要靠你们来做。”
“大明医者,义不容辞!”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下官将联络天下医者,竭尽全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陆荩臣昂然说道。
程雪迎握住拳头,脸上尽是决然之色。
云逍点点头,拱手道:“拜托了。”
陆荩臣接着满怀希冀地说道:
“云真人今天只是说了鼠疫,不知什么时候,能讲一讲其他瘟疫。”
“到时候下官邀约一些医者前来,聆听真人教诲!”
云逍说道:“等稍闲一些的时候,贫道定个时间,再给毕太医消息。”
顿了顿,又道:“不仅是瘟疫,医学方面的东西,都可以系统地说一说。”
这个决定,他不是随性做出的。
大明日不落,可不仅只靠国家强大。
且不说什么民富。
最起码百姓的生存能够保障。
因此云逍决定利用自己知道的知识,给大明的医学指一个方向。
也就是指一个方向而已。
九州的医者,从来就不乏能人。
也不缺医德高尚的大医。
“下官先谢过云真人!”
陆荩臣大喜。
隔壁厢房中。
田贵妃忽然说道:“臣妾觉得,叔父不似仙人。”
崇祯眉毛一挑:“嗯?”
“纵观道门典籍,以及各种关于仙人的传闻。”
“仙人,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人间疾苦。”
“而叔父却是处处为大明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绝非仙人作为。”
田贵妃的话,让崇祯连连点头。
“臣妾以为,叔父不是仙人,而是……圣人!”
“每逢大乱,必有圣人出,叔父,就是因乱而降世的圣人!”
田贵妃看向隔壁,一双美眸中,尽是崇敬之色。
崇祯深以为然,心中的忧虑,也在瞬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叔父在,何惧那些牛鬼蛇神?
自己却为此忧心忡忡,着实可笑!
等毕荩臣告辞,秦良玉也带着儿媳离开吕祖宫。
崇祯与田贵妃这才过来见云逍。
刚开口没说几句话。
王承恩匆匆而至,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
“温体仁遇刺?!”
崇祯霍地站起身。
云逍的神色也是大变。
温体仁是当朝首辅。
纵观大明历朝,首辅有被杀、被流放的。
却还从来被刺杀的。
这简直是在大明王朝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陛下勿忧,元辅虽遭人行刺,却并无大碍,行刺者也被当场擒获。”
王承恩忙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温体仁早上离府,准备入内阁。
刚出门,一名在门口等候的官员上前,声称有要事相告。
这名官员名叫夏元杰,是吏部文选司的一名正六品主事。
并且此人还是温体仁的门生。
因此温体仁毫无防备,身边的护卫也全然不备。
谁知夏元杰在衣袖中藏有短刀,接近温体仁后,猝然出手。
温体仁反应极快,侧身避开,胳膊被刺了一刀。
夏元杰随即被护卫当场制伏。
崇祯松了一口气,随即厉声问道:“凶手为何行刺?”
“夏元杰声称,元辅温体仁提出摊丁入亩,是祸国殃民的乱政。”
“而夏元杰正是河南人,这次行刺温体仁,自称是为河南百姓伸张正义!”
崇祯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云逍无奈地叹了一声。
老温这是替自己挨了一刀啊!
实在有些对不住老温。
等会儿拎两瓶酒,上门去看看人家。
崇祯将最近朝野中的风向,向云逍一五一十地道来。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伟人,诚不我欺!”
云逍意识到,之前还是想的有些简单了。
几千年形成的固有观念,以及僵化固定的阶层。
又是岂是一纸政令可以轻易更改的?
崇祯强压怒气,问道:“叔父可有良策?”
云逍反问道:“若是当今皇帝是太祖、成祖,遇到这样的局面,又该怎么办?”
崇祯的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无数画面。
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
御笔一挥!
管他什么贪官污吏,还是士绅豪强。
诛三族,诛九族,甚至是诛十族!
他们的雷霆之威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因此才有大明近三百年基业。
“摊丁入亩,既然做了,那便做绝!”
“派白杆兵入河南!”
“就让河南缙绅的滚滚人头,来告诉天下人,大明皇帝的刀,依然同太祖、成祖那般锋利!”
崇祯语气森然,杀气凌冽。
孺子可教也……云逍微微一笑。
如果到这时候,崇祯还犹豫不决,甚至是退让。
那大明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河南那边,继续着手准备。”
“至于朝野的风声,就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再过几天,澎湖那边,也该有消息传过来了!”
云逍的目光看向门外,投向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