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营也几乎是空的,国军三0一团进了镇子,在镇子街南占了一片院子,有几户老人没走的,都被国军赶走了。国军立刻封闭驻地,把户与户之间的墙打通,建立防护阵地,布置岗哨。接着便落脚造饭,有些士兵困得不及吃饭,倒头就睡。可饭还没做熟,突然,十几处遭到手榴弹攻击,等士兵冲出去时,连个人影也找不到。钟长奎命令把哨兵往远放,结果哨兵撂单了,又被打掉了。整整一个晚上,损失了几十人,几乎没睡成觉。别说士兵了,钟长奎都有些怂了,真想出去说:咱们不打了,和平相处吧!可能吗?是你来占人家的地盘,清剿人家来了,能让你好过吗!
两个团进攻受阻,国军第*集团军决定七十六师全部进驻清河县,命令已经下达,三日内进驻清河县。
师部又得到情报,占领张店子镇的日伪军被共军打散了,长官全部被杀,死伤和被俘一千多人,弹药和给养全部被缴。共军有多少人?不清楚,眼看到的也就几百人。
接着三0一团的诉苦电文来了,和共军作战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炮弹几乎消耗殆尽,人困马乏的将近崩溃。被打残了两个营,一个劲挨打,却打不着共军。他们打一下就跑,追又追不上,即使咬住一股小部队,他们立刻分散开,化整为零,侦察到他们在山里的驻地,等部队赶到早不见人影。因为他们的住所从不固定,反侦察能力更强。纯粹的游击战术,我们无法应对。
七十六师心慌了,又将情报上报集团军,提议暂停进驻清河县。国军第二集团军没有批准七十六师的提议,又命令三0一团驻守张店子镇,三0三团驻守川口镇,加强防务,做长期驻守打算。七十六师直拖到七天后才到清河县。
川口也被国军占领了,自不用说。除了柳寨子庄,阳城县大队明面的地盘都沦陷了,各营都处于打游击状态。但力量还在,虽然每次战斗都会有牺牲,总体来说,损失很大,但以作战规模和敌人的损耗比,县大队还是以小博大,还没有发生整建制牺牲的,基本保住了有生力量。
这天晚上,侦察员的报告引起了韦营长的注意。侦察员说:“坂野连续两天都回县城了,昨天是五点走的,今天是六点走的。带一个班的鬼子,前面两辆摩托车,后面两辆摩托车,中间是小轿车。”
韦营长一拍大腿,兴奋的站了起来说:“这个消息太好了,明天伏击坂野。”
二营长刘子俊也高兴的表示同意。当时研究了伏击地点和方案,决定就在离镇子十六里的谭家沟村东伏击,计划由神枪队击杀鬼子,一个步兵连突击,一个步兵连去警戒。部队下午三点出发,四点半之前到达伏击地点,十至二十分钟战斗结束,就地直接击毙坂野。
第二天,韦营长直接带了神枪队一个排,两个步兵连,三点准时出发,四点二十就到达伏击点。这里离谭家沟村子有二里地,路北是一片庄稼地,玉米早已收了,玉米秸秆收割捆绑簇成一簇一簇的。这是家里没地方放,留在地里随时背回家,铡碎了喂牲口的。韦营长他们就埋伏在玉米秸秆簇的后面。结果到五点,到六点,到七点坂野的车队还没来。韦营长只好带着部队回到山上。侦察员又说坂野后晌四点就走了,到伏击点大概四点十分就过去了。韦营长一下就明白了,心里骂着,这老鬼子可真狡猾。
第三天,韦营长还是直接带队,部队两点半准时出发,三点五十就到达伏击点。按规律,坂野今天应该五点走,可他偏不按规律,直到六点半才走,天已经黑透了。韦营长也是吃透了他耍心眼,不按套路走,一直耐心的等着,长时间不动,战士们冻得手脚麻木,直打哆嗦。直到远远的看到车灯,兴奋的都要跳起来,对伏击的猎人来说,只要猎物出现,一切就都值了。在夜色的掩护下,部队也不怕暴露了,也不用神枪排远距离狙杀了,所有部队直接到路边地坎上埋伏,离公路就十来米。韦营长交代说:“等敌人到我们正面再打,一排打前面两辆摩托,二排打汽车,三排打后面两辆摩托,四排准备往下冲,神枪排自由射击。听明白了吗?”
“明白!”
车队终于“突突突!”的靠近了,韦营长和战士们都觉得他们太慢了,像乌龟在爬似的,到正前方,韦营长大喊一声:“打!”瞬间机枪步枪齐鸣,鬼子都来不及反应就都被打倒了,多的身上中十几枪,摩托都歪在路边,小汽车司机被打死,汽车直接撞在路边的田坎上,憋熄火了。四排第一个冲了下去,端着枪搜索着。坂野身上中了五枪,死的透彻了。
坂野雄一在中国横行几年,因战功卓着,由副联队长升为联队长,由中佐升为大佐,他一定不会想到会死在这里。也是割脖子的人吓着他了,使他临时决定离开部队,去县城住,给了县大队这个机会,将其击毙,终结了他侵略者罪恶的一生。坂野雄一的死,自然是对鬼子的一个打击,但死的鬼子多了,再死他一个,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伏击的战士们好奇,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放在公路上,聚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死相,扯下他的肩章,搜他身上的东西。
“这就是鬼子大佐?”
“还是个联队长。”
“就这幅死相,和别的鬼子没什么两样。”
“死了的鬼子还不都一球样。”
……
张店子镇的县大队打扫完战场,便又撤出张店子镇,别动队又留了下来。鬼子伪军又回到张店子镇,七百多鬼子,一千六百多伪军,还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势力。但毕竟减去三分之一强了,已是强弩之末,特别是只带了十架马车。县大队驻张店子镇的力量还远不如他们,还不能围剿他们,但已经感觉到他们不那么强势了。
晚上,侦察员出去侦察。要一般情况,侦察员远远的观察,或爬个墙头已是个别了。别动队员却不同,常是进院子,爬窗户甚至进屋侦察。
晚上侦察鬼子住处的战士叫朱小虎,助跑两步,一跃跳起,手扶墙头,身子轻飘飘的就落在院子里。要没人看见,几乎听不到声息。只是他自己感觉异样,一扭头,呵!墙根黑乎乎的蹲一溜,明晃晃的刺刀格外清晰。
鬼子有伏兵,他没敢犹豫,回身就要离开。几个鬼子已起身,明晃晃的刺刀朝他刺来。他闪身躲过刺刀,从两个鬼子中间挤过,在墙根一跃,手扶墙头,身子轻飘飘的就要出院墙。其他鬼子的枪噼里啪啦的打响了。他身中三枪,落地时差点摔倒,还是强撑着向西跑去,怕暴露住处,没敢直接回住处。鬼子搭人梯,找梯子,爬墙头,从大门冲出去分两头围堵。可到巷子早不见人影,手电光在巷子乱晃。忽然有人在地上发现了什么,兴奋的大喊大叫,无疑是发现血迹了,又循着血迹向西追去。
苏阳他们也听到了动静,知道是侦察员出事了,说:“庄晓桐!”
“到!”
“派人去接应。”
“是!”庄晓桐应声道,今晚由他们中队执行侦察任务,他回头派一名小队长带两名战士跑了出去。
他们发现鬼子朝西追去,三人立刻翻墙接连穿过五户人家的院子,鬼子要追击血迹,追击缓慢,已被他们超越。他们靠近胡同,分别搜索三个院子,果然找到了朱小虎。朱小虎进了一家院子,把自己藏了起来,听到战友低声呼喊,他才应声。战士给他做了简单包扎,背着他翻过院墙,鬼子便喊叫着进了院子。朱小虎流了很多血,浑身是汗,有点虚脱,给简单包扎后暂时不流血了,鬼子就追到朱小虎藏身的那一家线索断了,便在那一家翻箱倒柜的搜查。
回到秘密住处,卫生员检查了朱小虎的伤,腹部有一颗子弹,一个贯穿伤,肩部有一颗子弹,虽都不致命,但不具备取子弹条件,更怕感染,卫生员让回柳寨子庄治疗。朱小虎急了,说:“你快给我取子弹,我还要参加行动。”卫生员也急了,说:“你能保住命就是好的,三个月内你别想参加行动。”说着又给朱小虎包扎好伤口。
苏阳了解情况后,说:“鬼子已经有了防范,我们已经不宜行动,张店子镇先放一放,我们去胡家营。”
当晚,别动队离开张店子镇,去了胡家营。
朱小虎已不宜随队行动,送回柳寨子庄治疗养伤。
同时,苏阳派人通知秦明去胡家营,通知魏树斌与别动队汇合,通知陶贤福天亮前赶到胡家营。
胡家营是国军占领的,而且国军的势力不在这一片,胡家营离清河县城和川口镇都相对较远,比较孤立。所以,苏阳决定先拿胡家营下手。部队集结中已经把胡家营包围,南面到南岭一线是五营,东面到川口是四营,西面和北面是三营和炮营。
天亮时部队都已到位,离镇子十多里地埋锅做饭休息。别动队已经绕过镇子,和五营汇合。听完魏树斌的敌情报告,苏阳又派出别动队侦察员,后晌侦察员报告和魏树斌的报告没什么变化。苏阳派通信员命令各营午夜一点,以枪声为号,进攻胡家营国军三0一团。各营得到命令,晚上十点就都进了镇子,都知道别动队有行动,没敢靠的太近,隐蔽待命。
苏阳还是他的那套打法,午夜十二点,别动队出动了。他之所以选择先打国军三0一团,因为三0一团是孤立的,既是不掐断他们的通信,国军其他部队来增援也要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会发生什么,是谁也无法预见的。然而,苏阳对自己的打法是自信的,在他自己的判断里,国军三0一团不可能获得增援。
钟长奎没太多讲究,没有驻高门大户和豪宅,也没有向县大队五营那样分了四块驻地,也没控制整个镇子,只是在镇子南面县大队五营一处驻地及周围一大片民房,根据作战需要稍作改造。北面是主街道,东西都是胡同,南面是农田,一个不规则四边形,团部几乎正是这一块的中心点。主街道,各胡同口,南侧的农田边,团部及各营部都布置了固定哨,防御阵地, 每晚一个营负责放两个排循环巡逻。这两天由于县大队五营的袭扰,各固定哨位都加了双岗,加防御阵地,每个点都有四人,关键部位还设置了以班为单位的暗哨,也即伏兵,随时出击,应对县大队的袭扰。
按集团军的要求和师部的要求,要做长期占领的打算。钟长奎也想,可现在这股八路不停的袭扰,他无法控制整个镇子,在镇口设两个检查站,别说放一个排,就是放一个连,第二天早上恐怕也没了,就是能救也来不及。那样用不了多久他就成个光杆司令了。还是收拢部队,捏成拳头,抗揍。
毕竟他们是楔进共军肉里的楔子,吃苦头,被挤压是勉不了的。共军阳城县大队没有一口吃掉他们,证明没那个能力。有日本人,伪军,国军三0三团,够共军阳城县大队应对的。他可以慢慢图之,站稳脚跟,缓过劲来,再对抗,看谁能笑到最后。
钟长奎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好,但毕竟经历丰富,经验老道,对自己对部队都有信心。只是他不清楚,中共阳城县大队最厉害的是什么。而且,他很快就会尝到这种滋味。
别动队行动具体由丁广生指挥,由一中队清理障碍,徐世清立刻安排一二小队各对付一支巡逻队,三小队负责外围岗哨,还包括两个班的伏兵,四小队负责团部和各营部岗哨。一二小队行动只能在避开岗哨的地方,徐世清给每个小队划了埋伏和行动地段,只有二十秒时间,其他小队的行动都具体到人,具体到岗哨及位置,哪个先哪个后,一一部署清楚,又各自重复了一遍,徐世清才命令:“行动!”
战士们猫着腰,低着身子,踩着特别的步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跑向各自的任务目标。徐世清随后跟了上去,他的任务除了指挥,还就是哪里出现纰漏,立刻上去补救。
等一中队开始行动两分钟后,丁广生又安排二中队负责警卫连及团部,说:“警卫连的布防及住宿都清楚吧?”尚斌说:“清楚!”“行动!”“是!”尚斌应着,一挥手,又说:“跟我来!” 二中队的战士们猫着腰,低着身子,踩着特别的步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尚斌,迅速跑向国军三0一团的团部。
又等了两分钟,丁广生又安排三中队负责通信连,说:“通信连的住宿及值班室都清楚吗?” 庄晓桐说:“清楚!”丁广生又说:“再强调一遍,和上次一样,只是擒获,不杀。明白吗?”“明白!”“行动!”“是!”庄晓桐没有挥手,也是喊了一句:“跟我来!” 三中队的战士们也猫着腰,低着身子,踩着特别的步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庄晓桐,迅速跑向国军三0一团的团部旁的通信连驻地。
丁广生和苏阳也随着跟了上去。
一中队的行动用了差十秒不到两分钟,主要是巡逻队的行进时间算的有差错,其他行动都很顺利。再者直接杀掉比擒获更容易,又是规划好的,好似轻车熟路。国军又是常规布防,对于这种暗杀,简直形同儿戏。一中队行动完成任务后转入外围警戒。二中队直接进了团部院子,根据侦察情况和现场情况基本一致,尚斌直接分配了任务,说:“行动!”战士迅速跑向各自的任务目标。
团长的住宿和作战室是一个大套间,作战室还亮着灯,有值班参谋。四个战士已提前来到作战室,由于时间紧迫,战士们也未再侦察,直接在门口喊:“报告!”“进来!”四个战士推门进了作战室。国军参谋一个在低头写东西,一个正在打电话,几乎同时一个扭头,一个抬头,发现异样,两个战士已经扑过来划了他们的脖子,又抓住他们,慢慢放倒在地,另外两个战士已经贴在套间门口。
尚斌这时也进来了,贴在门口的一个战士在嘴边竖起手指,意思让他别出声,看来屋里有情况,还没搞定。这是暗杀,最怕的是惊动目标开枪。尚斌立刻变换步法,闪身到门口,贴着门边听着。大家都尽力敛气屏息,不出响动,寂静的落针可闻。尚斌听出一个人的呼吸,身子动了动,听到衣服的摩擦声,在同一个位置,说明只有一个人,而且就在门的一侧。他立刻大喊:“报告!”,随着声音落下,门被迅速打开,人就地滚进了里屋,伸手抓住钟长奎的脚脖子一扯,“咚!”的一声,钟长奎摔倒在地。同时,“咣!”的一声,枪响了。
钟长奎刚睡着,被门口的报告声吵醒,却再没听到别的对话声,觉得不对劲,下面的人来团部肯定有事报告,怎么会一进屋就没声息了。
他一个警觉,麻利的披了棉袄,拿了手枪下床,来到门边。这些动作被门口的战士听到了,没敢行动。尚斌大喊报告是在迷惑他,他也真被迷惑了。层层防守,没出动静,团部怎么会出事呐。神情本要放松,结果门忽然被打开,他立刻又提起了警觉。他还没放话让进,谁敢推门进来,又是深更半夜的,不怕他一枪给毙了。他抬手举枪,本是朝进来的人射击,脚脖子被人一扯,力量很大,使他没任何挣扎反应,就干脆利索的仰面摔倒,头也猛磕在地,脑子嗡嗡的,差点失去知觉。所以,影响到射击,子弹打到房顶了。当然,就是打到门口也打不到尚斌。
尚斌夺了钟长奎的枪。枪一响,暗杀行动就等于失败了。尚斌很恼火,想直接杀了他,又忍住了。
本来想擒贼先擒王,劫持钟长奎,胁迫其投降,带国军三0一团投降。枪一响,这一计划无法实现。这一枪声对国军影响不大,天天晚上有县大队袭扰,已经免疫了。可县大队是以枪声为号。本来都早已摸进镇子,国军哨兵被别动队摸掉后,部队直接进了国军占领的这一片。甚至有些直接摸进国军住的院子。枪声一响,立刻发起攻击,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叫声象潮水一般,把这一片区域淹没了。
按照预先安排,别动队应该迅速撤离。
丁广生去了通信连,苏阳来到钟长奎的办公室加卧室。
见苏阳进来了,两名战士出去警戒,尚斌抓住钟长奎的肩膀,把他扯起来,在沙发上坐了,自己则站在一侧警戒。苏阳把钟长奎的办公椅子扯过来,坐在钟长奎的对面,看着钟长奎,问:“你是团长?”
钟长奎知道自己已成阶下囚了,他没有高志雄的那份傲慢,像给长官报告一样,说:“鄙人国民革命军第*集团军七十六师三0一团团长钟长奎。”
苏阳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没说外余的话,又问:“说一说,你们为什么来攻打我们阳城县大队?”
钟长奎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只是听长官们说,共军发展太快,要求明确的反共限共,不然以后祸害无穷。你们阳城县大队很厉害,所以军部协调了日本人,一起剿灭你们。”
苏阳早想到了会这样,听了钟长奎的话,也没觉得惊奇,还是平静的问:“你们军部具体怎么协调的日军,你知道吗?”
钟长奎摇头说:“不知道。”
苏阳轻轻的笑了笑,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又意味深长的说:“大叔,别怨我说你,你说你们活的窝囊吧?国民党和共党就如两兄弟争家产,结果来了一个外人,把家产霸占了,共党就是那个弟弟,上去和外人拼命,要把外人赶走,国民党就是那个哥哥,被外人打的灰头土脸的,却和外人眉来眼去的合作,要把弟弟灭了。就因为家产有弟弟一份,哥哥就不乐意,理由就是攘外必须按内。你认真想一想,在这个家里,你们干的是什么事?还是个男人干的事吗?你们还配不配做人?”
钟长奎意识到被俘虏,心念俱毁,只想着逆来顺受任人摆布了,对苏阳和尚斌根本没注意,甚至没看一眼他们的脸。苏阳叫了一声“大叔!”他的心里不由一忽悠,情感有一种说不清的深层的触动。听了苏阳的话他更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他曾经多次参加剿共,“共匪”早已是口头禅,在他的意识里,“共匪”就和山头的土匪是一个概念。苏阳这么一说,把两党比作兄弟,想一想也是,平时对国军消极抗日有情绪,也仅仅是情绪,并不深层的想,对攘外必须按内默然接受,没有过歧义,今天才忽然觉得这句话的确大有问题。以前他也听过许多这方面的宣传,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走心。总是想吃了这碗饭,就干这样的事,听长官的话,努力做事。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触动和感受。人的感悟往往要借助于特殊的事件与环境。他抬头看着苏阳,这小子有二十岁吗?这更让他稀奇,又扭头看了一眼尚斌,一样样的毛头小子,怪不得喊他大叔。他征战近二十年,比他们岁数都大,今天栽在几个毛头小子手里,更让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触。
苏阳又说:“当然了,你们国民党代表的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的利益,我们共产党代表的是最广大的劳苦大众的利益。所以,我们两家尿不在一个壶里。我和你说这些话都是多余的。我们还是现实点。上次高志雄来,我也是这样和他会了会,不过当时还没开打,看在共同抗日的份上,我没杀人,只是掳了他的通信连,让他赞助了一点军费。今天就不同了,你们来势汹汹,枪炮齐鸣,使我们伤亡很大,我是一路杀过来的。你也听到了,外面有多热闹。我们的大部队已把你们包围,正在突袭。顶多两个小时歼灭你们。对现在这种情况,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钟长奎这时一点也不吃惊,他现在都成俘虏了,对苏阳的话他一点也不怀疑。昨天得到中共阳城县大队把占领张店子镇的日伪军打的四散逃跑的消息,他就吓得一哆嗦。一个县大队能把鬼子一个大队,伪军一个团干趴下,这让他不可理解。想象一下,别说他们一个团,就是他们一个师未必能干过鬼子一个大队。这不是贬低,而是他的亲身经历。今天把他的团部搞掉,再打还不一样,他的部队没有统一指挥,也会四散而逃的。还有高志雄也被掳过,怪不得要剿灭中共阳城县大队,还协调了日本人,原来高志雄团被中共阳城县大队阴过。高志雄王八蛋要说一说,他也不至于这样被动。这一切都明白了,可又没用了。眼前这小子要听他的意见,什么意思?他想来想去,弄不明白,怕又踩坑,说:“我已是阶下囚了,任由阁下处置了。”
苏阳说:“既然你不愿意出主意,我给你个建议:你出面让你的部队放下武器投降,根据我党的俘虏政策,经过政治教育,放你们走,你们各回各家,或再回部队,我们不管。我们只是念你们也是抗日的兄弟部队,不愿意和你们相互残杀,才多次一举。”
这让钟长奎难做,就他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他们摆布。可让他带着部队投降,这种事他能做吗?要投降了也完了,还落个不好的名声,何必呢!要不做就会死更多的人。他也有些纠结。然而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那些干什么。
苏阳见他不说话,又说:“别心存侥幸和幻想,尽快做决定吧,给你两分钟时间。”说完站起身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钟长奎和尚斌,尚斌依然直挺挺站着,伸手看了看表。
钟长奎看着尚斌说:“兄弟,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坐吧!我不会跑的。”
尚斌没言语,看也没看他,根本不屑于他跑不跑。
钟长奎又说:“刚才的人是你们的什么长官?”
尚斌说:“我们没长官,刚才的人是我们的警卫员同志。”
“警卫员?”钟长奎不解的说,“你们受一个警卫员节制?”
尚斌说:“说了你也不明白,他就是我们阳城县大队的首长。”
钟长奎还是搞不明白,但他知道八路的首长和他们的长官一样。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他还是不想妥协,说:“兄弟在你们部队是什么职位?”
尚斌毫不隐瞒的说:“连职。”
钟长奎又说:“我给你一百根小黄鱼,再提升你当营长,你的身手这么好,直接当我的副官行不行?”
尚斌当然不会贪图这些,他参加革命是为抗日救国的,不是为升官发财的,说:“还有一分钟。”
钟长奎又说:“不要这样嘛!兄弟……”
尚斌说:“别兄弟兄弟的,和个死人称兄道弟的,多不吉利。”
钟长奎的表情和心情都一下冷了下来,可让他带部队投降他做不到。这种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自己的名声,想到要自己脱困。至于部队战士的命运已经没办法了,只好听天由命吧!两分钟一到,尚斌毫不犹豫的甩手划了钟长奎的脖子。如果是个士兵做了俘虏,教育几句就放了,他是团长,不可能轻易放了的,可县大队目前危机四伏,没有条件给他机会。尚斌立刻喊人来搜索要带走的东西,准备撤离。
苏阳来到通信连,人员已经全部控制,集中在一间大房子里,战士们正在忙着整理设备,有丁广生盯着,苏阳又来到押解人员的房间。通信连也有女的,是五个,惊恐的围成一堆。还有一个男的被绑着,还塞着嘴。
苏阳问:“怎么回事?”
看俘虏的战士说:“他一个劲骂我们。”
“哦!”苏阳立刻起了杀心。这种人只有敌对心,没有是非观,改变不过来,留不得。要是在野外抬手就杀了,在这里不行,不能随便乱杀。他故意把腰间的枪套打开,走过去,说:“那也不能绑着,更不能塞住嘴,都给解开。”
“是!”看俘虏的战士立刻上前给解开。
苏阳故意侧过身去,把枪故意暴露给国军通信兵,通信兵早盯上他的枪了,手一松开,连骂都没顾上,伸手就拔走苏阳的枪。看俘虏的战士一急,拔刀就把他的脖子划了,一把就把枪给夺了过来。竟敢拔苏阳的枪,真是找死。苏阳的枪一个普通士兵能拔走?当然,没人理论,就是看俘虏的战士都没搞明白。国军通信兵捂着脖子缓缓倒地蹬着腿。
“啊!”几个女兵吓得惊叫着捂住脸。
“你们凭什么乱杀俘虏?”其中一个女通信兵竟没有惊叫和捂脸,还站出来,喊着说,“根据《日内瓦公约》,我们俘虏也有俘虏的权力,不许你们随意践踏!”
苏阳把枪接过来,装入枪套,皱着眉,看着女通信兵。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白白净净的,厚实的棉军装也掩不住她苗条的身材。她虽怒目圆睁,却感觉不到威慑,倒更觉得娇媚。那眼神愤愤的,和苏阳对视着,毫不示弱。
苏阳没听过什么日内瓦什么公约,但立刻意识到她是个有文化讲道理的,看上去是个弱女子,面对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还敢站出来指责,心里倒不缺自信和强大,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同伴出头。苏阳瞬间对她产生莫名的好感,似乎冥冥中觉得她就是他要找的县大队管通信的人,说:“把她拖出去。”
两个看俘虏的战士立刻上前抓住她就往外拉。其她女俘虏吓得立刻躲避,男俘虏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挣扎着喊叫:“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战士们只管执行命令,对她则不管不顾,把她拖出了屋子。苏阳也跟出来,让拖到另一间屋子。她还在挣扎,战士也不松手,束缚着她。苏阳摆了摆手,战士才松开她离开了屋子。她脸色更白了,明显看出来她的腿在抖。显然,她是以为把她拉出来枪毙。她倒是有胆,可身体出卖了她,告诉别人,她极度害怕,都要坚持不住了。
苏阳拖了一把椅子到她跟前,说:“坐吧。”
她没客气也没生气,真坐下了。看来她的腿真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扭着身子,不看苏阳。她的腿还在抖,呼吸明显的粗重急促,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别的不说,自己做了俘虏是知道的,落在敌人手里会怎么样,恐怕她无法想象,这个时候一定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认真的想。
苏阳站在她旁边,看了她片刻,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她仍扭着头,本能的回怼说:“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苏阳缓和的笑着,说:“没谈的是因为没话题,选个合适的话题就有谈的了。我就先问你,你们不去抗日,却来攻打我们,还和鬼子勾勾搭搭……”
她一下转过脸来,怒目而视,说:“你放屁!谁和鬼子勾勾搭搭了!”
苏阳故意找话题,也没生气,却意外的说:“呵,还张口就骂人。我们阳城县大队这次同时被鬼子和你们攻击,我本来只是猜测,刚才你们团长说是你们军部和鬼子协调行动的,要一举剿灭我们……”
“不可能!”她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眼光冒火的盯着苏阳,说:“我问我们团长。”
苏阳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不过你想问你们团长已经晚了,他冥顽不化,被我们杀了。”
她恼怒的跺脚,说:“你们太没人性了,见人就杀,简直是恶魔!”
苏阳也表情阴沉了下来,说:“什么叫见人就杀?我杀你了吗?说我们是恶魔,真正的恶魔是谁?这几天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士?谁造成的?杀他十次都不怨。你再听一听外面的枪炮声,正在厮杀的是谁?我和他商量让他放下武器投降,他都不干。”
她的声音变得不那么骄横了,争辩说:“凭什么要我们投降,你为什么不投降?”
“放屁!”苏阳心里一急,竟也脱口开骂了,说:“你搞清楚,是我俘虏了你们!”
“哼!”她不服气,一屁股坐下,又扭过头去。
苏阳又说:“我刚才给你们团长说了,国民党和共党就如两兄弟争家产,结果来了一个外人,把家霸占了,共党就是那个弟弟,上去和外人拼命,要把外人赶走,国民党就是那个哥哥,被外人打的灰头土脸的,却和外人眉来眼去的合作,要把弟弟灭了。就因为家产有弟弟一份,哥哥就不乐意,理由就是攘外必须按内。什么叫按内?就是要他一个人独裁统治,容不得别人。你们那个蒋委员长从来就不积极抗日,打内战倒可积极了。还有那个汪精卫,投降日本人就投降日本人,还美其名说曲线救国。你说你们国民党都是些什么玩意!”
她也不服气的说:“你们共党也好不到哪里,就会打游击,还天天游而不击,国军在前线抗日,你们却在后方占地盘,发展自己。”
苏阳被气笑了,说:“真是被国军洗脑洗的成个鹦鹉学舌的傻瓜了。别的不说,就说我们阳城县大队,自组建两年来,大大小小和鬼子伪军作战两百多次,平均几天就打一仗,你说我们游而不击!清河县有鬼子驻扎时,你们死哪去了?我们刚把清河县鬼子伪军消灭,你们就来占了,是谁在占地盘?说话要点脸面好吗。”
她理屈词穷,却还死鸭子嘴硬,像个泼妇一样,看着苏阳,毫不示弱的说:“你才是傻瓜,你才不要脸面!”
苏阳说的是实情,她则是强词夺理的故意骂人,而且气鼓鼓的,怒着容,嘟着嘴,一副不服输,不讲理的架势。苏阳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
“哼!”她又扭过头去,不理苏阳了。似乎在说:我生气了,我不理你了,这很严重,看你怎么办吧。
苏阳并不想和她这样互怼,躲开眼光,抬头看了看屋顶,来回走了几步,说:“三天前,鬼子伪军来侵犯我们,我们和鬼子伪军从早打到晚,消灭鬼子伪军一千多人,如果不是你们来捣乱,我们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把这八千鬼子伪军消灭干净。你们来牵扯了我们很大精力,我们只好回头针对你们行动。今晚我们就要把你们这个团吃掉,过几天,把另一个团也吃干抹净,让你们感觉到痛,感觉到害怕,再不敢平白无故的来给我们张牙舞爪。我们腾出手来,再全力吃掉鬼子伪军。明年开年拿下阳城,把阳城县做成我们牢固的根据地。这清河县是我们的缓冲地,谁也别想就这么便宜的占了,想来就得付出代价。”
她又转过头来,一对深邃的眸子盯着苏阳,表情在不知不觉中软化,有了脉脉含情的意思,不停地咬着嘴唇。
苏阳和她对视着,说:“你别不服气。你们委员长闹不好过几天也投降日本人,今天我不俘虏你,你也得当汉奸。”
“废话!”她显然不想听汉奸的事,说:“你还杀不杀我了?”
苏阳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她仍瞪着苏阳质问说:“那你把我拖出来干么?”
苏阳认真的说:“刚才就给你说了,单独和你谈一谈。我们没有通信人员,看着你们都是宝贝,那舍得杀你们。”
她撇了撇嘴,说:“嘴上说得好,还宝贝,那么肉麻。刚才为什么设计把王干事杀了?”
苏阳直皱眉,说:“什么设计,他夺了我的枪,不杀他,瞪着眼让他把我杀了?”
她直接揭穿说:“你拉倒吧!自己故意把枪套打开,走到他跟前,让他夺得枪。那么拙劣的演技,当别人看不出来。”
苏阳被人揭穿了心思,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心下想着:这丫头还真了不得,但也不可承认的说:“那只是你说的。”
她又一脸嘲弄的说:“敢做不敢当,哼!你看出来他极力反共,你没法用,便起了杀心。可你们共党有纪律,不让杀俘虏,所以你就拙劣的演戏把他杀了。我告诉你,我你也没法用。”
苏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问:“为什么?”
她毫不隐瞒的说:“我是军统的啊!”
苏阳瞪着她看。她也毫不示弱的瞪着苏阳。两人对峙了有一分钟。她是军统的还真不能用。如果她隐瞒身份,被发现,会断然把她毙了。可她这样公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就是另一码事了。当然,要用她,要经过组织审查批准。
“报告!一切准备就绪!”
“留一个小队断后,其他人撤!”
“是!”
苏阳想明白了,看着她又不由的笑了。
“笑什么笑!”她还一脸严肃的说:“给我一部电台,我要用一下。”
苏阳不解的问:“你要干什么?”
她认真地说:“我要问一下我们军部和日军协调的事,不能你说了我就信。”
苏阳急切的说:“你傻啊!你这样问他们能告诉你实情?”
她却不以为然的说:“这不要你管!”
苏阳真就听了她的话,出去把背着一部电台的战士喊进来,说:“给你五分钟时间,必须撤离。”
她麻利的边架设着电台,边说:“你们不是正在进攻,还占着优势,怎么还要撤?”
苏阳给她帮着忙,说:“这是我们一支特殊部队,任务已完成,不参加现在的战斗。”
她调试着电台,又拟好了电文让苏阳看。
呼叫 黄伯勋
军部协调日军进攻中共阳城县大队 回话
黄小丽
苏阳接住电文看着。她不藏私,倒是心怀坦荡,还知道电报内容要苏阳知道,为人处事磊落,心思倒还缜密。苏阳不在意的问:“你叫黄小丽?”
黄小丽没理苏阳,已经滴滴答答的开始发报。片刻便发完了。
这时尚斌走了进来,说:“报告,国军一个连摸进来了。”
苏阳看了看手表,已经四分钟了,该撤了,说:“收拾电台,走!”
黄小丽说:“等一下,再等两分钟。”
苏阳对尚斌挥了挥手,尚斌转身出去布置防范了。这是很危险的,苏阳竟然听黄小丽的,不但让她发电报,她说再等两分钟苏阳就等着。苏阳是急于组建自己的通信队伍,极力缴获设备,笼络人才,可刚才还是敌人,这时候就建立了这种信任,的确是费解的。
又等了一分多钟,电台信号灯闪开了。黄小丽立刻带着耳机抄写,片刻抄写完成,她又在电码下翻译出电文:军事机密 不要乱问 怎么知道此事 在什么位置 回话
黄小丽把电文给苏阳,站起身,说:“走吧!”她似乎忘了自己是俘虏身份,倒好像自己是首长。
苏阳看了一眼电文,问:“不回话了?”
黄小丽已走到门口,没好气的暴粗口,说:“回个屁!”
这丫头性子有点野。不过黄小丽应该是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苏阳心里自然明白,本想再问问她,刺激刺激,让她看清真相,却见她有小脾气,便没再说话,只是暗自偷笑,帮忙和战士收拾好电台,背着就走。尚斌领着绕开国军,撤出胡家营。
县大队都是近距离攻击,打的国军措手不及,一片混乱。如果国军团部在,会随时给出命令,营连组织也会稳定指挥,顽强抵抗,县大队虽然人数占优,要消灭国军这个团不会那么容易,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争夺,势必会付出重大伤亡。然而,国军团部没了,几个营给团部打电话都接不通,心就慌了,派通讯员去团部,回来的信息都是团部被共军占了。这些营长便没心思坚守阵地,而是左冲右突的想突围。
这时,秦明让传话各连向国军喊话:国军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没有出路的,你们团长已经投降了,放下武器投降吧,保命要紧,八路军优待俘虏!接着阵地遍地都是这喊声,夹杂着枪炮声,气势把国军立刻淹没了。这一招非常管用,国军连一下的散兵与县大队一接触,立刻举枪投降。由于不能有效组织,部队一打就散,一散就投降,很快就垮了,除了突围出去四个被打残的连,跑了几个营长,抓了一千多俘虏。
战斗持续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由于战斗开始就破坏了通信系统,国军其他部队都不知道,更别说增援了,等战斗开始,有营长派出通信兵,已经晚了,信送到时,阳城县大队已经打扫完战场了。这就是国军托大,瞧不起阳城县大队,敢把一个团孤立的放在阳城县大队面前的结果。
可惜的是乡亲门的房子和院墙毁坏了许多。
第二天中午,坂野雄一没有到洋河镇,鬼子大队长联系阳城县青木贵子,青木贵子回电说坂野大佐昨晚没到阳城县城。鬼子大队长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昏过去,他立刻带了一个中队沿公路往阳城县城搜索前进,在离镇子十六里的谭家沟村东,终于找到了坂野雄一,鬼子大队长立刻让给旅团发报,报告了坂野雄一玉碎的情况。
第二天,新的联队长岛田基子来到洋河镇,他原来是中佐军衔,大队长职务,这次提了联队长,但军衔没动。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鬼子也是一样的。岛田基子一到洋河镇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召开会议,听取敌情报告。他得出的结论是坂野联队长太谨慎了,没能主动出击,迅速击垮敌人,造成部队天天被动挨打。所以他命令两日内搞清楚洋河镇和张店子镇的共军住宿及活动轨迹,打共军一个措手不及。
晚上,共军袭扰作战后,侦察兵尾随撤退的共军,摸清了共军在山里的驻地。岛田基子留了一个中队鬼子,一个营伪军看守镇子,他带着大部队连夜偷偷摸上山,黎明时分接近共军驻地,立刻架起迫击炮,猛轰共军营地,营地却没反应。他举起战刀命令冲锋,部队冲到营地时,没人。可埋锅做饭的火还着着,泼在地上的水还冒着白气,显然哨兵发现了他们,共军刚刚跑了。岛田基子立刻命令部队向北去的脚印追去。
鬼子侦察县大队,县大队的侦察员也没闲着,鬼子一出门,就有侦察员火速上山报告,等鬼子接近县大队营地时,韦营长他们已经接到五次侦察报告了。在判断鬼子大部队要上山来偷袭时,韦营长首先提出不与鬼子正面作战,由于近几日连续作战,弹药给养损耗严重,急需补充,而补充最好的办法是打镇子留守的敌人,所以,鬼子上山来打我们,我们下山打他们,各打各的,互不妨碍。刘子俊同意韦宝华的方案,所以,山上留了一个连,引诱鬼子向北追击,跑的越远越好,大部队却与鬼子擦肩而过,偷偷下了山。
连日来不停的与鬼子作战、侦察,对鬼子的驻地布防了如指掌。部队天亮前就进了镇子,摸掉鬼子、伪军的明岗暗哨,直接进了鬼子、伪军住的院子,对鬼子、伪军投弹扫射,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鬼子在做着殊死抵抗,奈何兵力有限,不一会就被灭了。伪军则是四散逃跑,死的死,跑的跑,投降的投降。除了炮楼里的敌人,不到一个小时,镇子里的敌人就被清除干净。打扫完战场,县大队把带不走的藏了起来,能带走的都带着又上了山。
听到镇子的枪声和爆炸声,有鬼子提醒岛田基子,说八路十分狡猾,可能攻打镇子。岛田基子则自信的说八路主力在这里,只要咬住就能吃掉,不用管镇子的袭扰。可他们追了整整一天,追出去六十多里地,一会发现这样东西,一会又发现那样东西,要不就人影一晃就不见了,好象前面的八路拉胯的就要不行了,可就是追不上,咬不住。岛田基子也觉得不对劲,停止了追击,就地休息了有一个小时,开始返回。结果走了不到十分钟,八路就靠上来,对后面的伪军突然袭击,打死六个人,再追,又没影了。但可以判断这是小股共军,一路上,被袭击了五次,在离镇子十几里时,又被县大队伏击了一次,留下二百多具尸体,受伤的也有好几百。等他们架好炮,摆开架势要与共军决战时,共军又跑了,似乎满山遍野的跑,追都没法追。
回到镇子更惨不忍睹,特别是给养就剩炮楼里的,其它全没了,再坚持不了三天。在给旅团报告战况时,岛田基子说进山剿共太困难,大部队施展不开,不停被八路小股部队袭扰,弹药和人员都损耗严重,却无法与其真正作战,十分被动。又说弹药不足,给养不够,要阳城的鬼子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