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沧凓面朝土壤,血往土里渗入,骇人的情景惊得骆溪友脸色苍白,眼神里的惊恐也未完全消散,无助的依靠邱翡之移动,邱翡之拖着骆溪友走上前,先把骆沧凓翻面摆平,才去安抚骆溪友的情绪。
情况严峻,他们不敢贸然移动骆沧凓,也不敢自驾去医院,只能等待,这边医学生逐年增长,医疗设施齐全完善,医院也离这里不远,紧急救护车能马上到家里,邱翡之悬着的心微微得到安抚。
骆沧溧气得头脑发昏,加上他刚刚情绪分外激动,站起来也猛,一时间大脑供血不足,感到一阵眩晕,好在他摔倒时身子变软,手无意识撑地,也仅仅一秒,足以减少一些冲击力。
骆沧凓躺在那里如行将就木的人,骆溪友一阵悲凉,霎时间想到小时候种种,加上他自己欺骗骆沧凓多次,心里的愧疚此刻燃到最高点。
骆溪友死死盯着骆沧凓,身体绵软,心脏却因受了刺激砰砰直跳,与之形成反比,有点呼吸不过来,耳朵发鸣,邱翡之轻轻给他顺背。等骆溪友呼吸稳些,邱翡之把手指摁在骆沧凓脖子上的动脉,脉搏依旧跳动活跃,他不说安慰的话,只阐述事实。
“媳妇,你爷爷他还活着,他晕过去了。”
他哄着他, “媳妇,看看你爷爷。”
担忧开始战胜惊吓。
骆溪友这下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伸手去探探骆沧凓的鼻息,胸口此时起伏不大,呼吸有点弱,同时也变得绵长而浅淡,骆溪友心里崩掉的线才慢慢粘合起来,他想做点什么补救,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救护车。
骆溪友像一只受惊的猫。
“翡之,我好害怕。”骆溪友心有余悸,用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向邱翡之,心里脆弱得不行,“我好怕。”
邱翡之把骆溪友紧紧抱住,嘴里说一些安慰的话,这种时候,安慰的话作用力也不大,除非骆沧凓突然站起来对他们骂骂咧咧,他们心里才安稳一些。
骆溪友已经没有了判断力。
他光顾着害怕失去他爷爷,缩在邱翡之的怀里发抖,连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识也因大脑空白而忘得一干二净。
邱翡之动一下,骆溪友不安的看着对视,邱翡之理解他的意思,温和道,“媳妇我去拿医药箱,简单清洗爷爷的伤口。”
骆溪友豁然开朗,要去找医药箱,但怎么也站不起来,双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着急得捶自己的大腿,毫无作用。
“媳妇你在这里,我去拿医药箱。爷爷会没事的。”
骆溪友喉咙肿痛,哽咽道,“医药箱在茶几底下。”
邱翡之跑去找一圈,没有发现医药箱。
“媳妇,我没有看见医药箱。”
骆溪友迟钝的想,“那去爷爷卧室里找一下,爸爸说爷爷最近肚子总是痛。”
邱翡之担忧的看着骆溪友,“行。我去了。”
骆溪友下意识拽住邱翡之的衣服下摆,忍着泪花,眼里满是依赖,“你不知道爷爷卧室在哪,我和你一起去。”
“翡之,你扶我一下。”
“我背你去,快些。”
邱翡之知道骆溪友腿软着,蹲下来要背骆溪友,骆溪友也不忸怩,直接趴在他的背上,待邱翡之站好后嘴里喊着向左向右,隐忍着情绪偷偷在身后无声流下一滴泪。
邱翡之飞奔走路,背着骆溪友气喘吁吁回到骆沧凓身边,额头都出汗了,用纸巾擦掉流出来的血,将碘伏消毒周围的伤口,覆盖干净纱布,进行适当按压。
血染红纱布,片刻之后止住了血,骆溪友在一边自怨自艾,他觉得是自己让他爷爷变成这个样子。
假设他和爷爷说实话,就算爷爷对他非打即骂,或把他逐出家门,冻结他的银行卡,收走他居住的房子让他流落街头,他也愿意,只要不让他爷爷受伤。
没有假设。
从骆沧凓摔倒到擦好药,来回也不过几分钟,骆溪友颓唐坐在骆沧凓旁边,屁股沾着湿土,他看着土里的血后怕,难受得有点想吐,握着骆沧凓的手,不敢松开。
邱翡之尽心按压伤口,心里也很焦急。
骆沧凓脑子混沌,恍如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缥缈的地方,他的父亲母亲十分恩爱安然,并没有另一个人的插入,他生活在一片兴和里,他能是个幸福的孩子。生活的苦难从未降临在他身上,他如大家所说,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
人们知道他的爱人是谁,会祝福他们。
他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起种了一大片太阳花,爱人说,这些太阳花可以陪着我们一辈子。
骆沧凓是青年的模样,他在爱人眼角轻轻浅吻,太美好了,他心里止不住荡漾,澎湃的感情似一卷比一卷高的海浪,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对爱人说,何止一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纠缠在一起。爱要比死不了的花还要长,缠缠绵绵胜比共生植物,谁少了少,谁就活不下去。
我爱你。
爱得死去活来,爱得彻彻底底。
我要你一生,我只有你一个人才好,等我们老了,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要是先死了,我便也跟着你去。
去哪也好,有你的地方,哪里都好。
骆沧凓在梦里笑了,但他现实里的表情却是微抿的,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骆溪友自责极了,他自认是他害了爷爷。
不然,他爷爷不会这么苦恼愤恨。
医生护士急冲冲赶来,两人紧张的思想才缓解缓解,邱翡之和骆溪友连忙让路,护士医生将骆沧凓抬到支架上,领头医生看见狼狈的两个人心下也是诧异,“你们是想换衣服再跟来还是直接跟来。”
邱翡之刚刚回答直接跟去,骆沧凓已经被抬远,领头医生像一阵风似的走开了。
“没事的,媳妇。爷爷会好起来。”
“我陪着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等上救护车,医生为头部包扎,再仔细检查一圈,发现生命体征正常,“你爷爷目前一切正常,具体去医院检查。”
邱翡之发现骆溪友有点不对劲,知道他最关心他爷爷,安抚他的情绪,而骆溪友听到医生那句话,紧绷的精神忽然松懈下来,想要哭的感动愈加强烈。
他一下子绷不住,掩面而泣。
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不要打扰病人清静。
骆溪友无声哭泣,压低声音,不停抽泣。
邱翡之不停小声说,爷爷会没事的,爷爷只是晕过去了。
但传入昏迷不醒的骆沧凓耳朵里,变成了别的语言,他的爱人不停在说,我在,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