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以凌飞阁与李观鱼的关系也说不出来什么辩护的话,只好说了一句:“我是为了观鱼兄的恩情。”
言下之意和李玉函无关。
凌飞阁使得是鸳鸯双剑,他的双剑犹如两条活蛇一齐攻了过来。
牧云归的内力不及李莲花深厚,因此这一场她更要依赖自己的剑术。
并且她也已经决定,要在凌飞阁胸前来上一剑。
凌飞阁的双剑一剑攻上路,取的胸前两处大穴,一剑横劈,攻的腰间要害。
牧云归一拧身,身形灵活的扭了两扭,就那么正正好的避开了胸前一剑,她顺势上撩架住了另一剑。一剑撩开之后,又急速的刺出了三十六剑。
楚留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喝彩一声,要知道他和一点红初次见面时,一点红也向着他刺出了三十六剑,可是楚留香却躲过了。
今天牧云归这三十六剑他却没有把握能全部躲得过去,楚留香之前没有亲眼见到牧云归和薛笑人的那一战,今日方知牧云归剑术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饶是以凌飞阁的功力,也捱得吃力起来,幸好他双剑互相配合,姑且挡下了这三十六剑。
牧云归的攻击集中在胸前,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楚留香胸前挨了那一剑在报复,但是不管是她还是李莲花的报复都光明正大,比起李玉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凌飞阁虽然为今日之事深感汗颜,却也不想在小辈面前输得太难看,他大喝一声,攻势忽然飘忽起来。他的一把剑仿佛携有万钧之力重重的劈下,另一把却灵动的游走,虚实不定。
那重剑重重的落在了牧云归的剑上,牧云归接了这剑,感到自己血气翻涌,知道是自己内力不敌对方深厚的缘故,苔枝辍玉微微颤抖着,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牧云归忽然松手,苔枝辍玉向下坠去,她的右手却并指如剑,闪电般击中了对方的另一剑的剑锋,左手接住掉下来的苔枝辍玉,在虚空中画了半圈,产生了一股柔和的吸力。
凌飞阁感到自己重剑的威势已经被化解,不觉愕然对方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接下了这一剑。
牧云归将苔枝辍玉顺着画圈的力道扔出,脚下踏着水云身的步法,如同一缕轻烟脱离了凌飞阁的攻击。她右手重新握住了苔枝辍玉,并且往空处狠狠一劈。
正是她的独宴空山,凌飞阁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步,牧云归引得他空门大开,苔枝辍玉迅速变招,凌飞阁回防不及,胸前中了一记。
他并不赖账,双剑回鞘:“是我输了。承诺之事,老夫定然办到。”
他的胸前伤口很轻,牧云归的海棠未雨,梨花先雪讲究的正是对剑的控制力,她以最快的速度在凌飞阁胸前浅浅的刺了一记,便罢了。
“承让了。”牧云归简单的行了一礼便要往回走,李莲花下意识的往前迎她。
正在这时,李玉函却忽然暴起,他手中还握着那闻名天下的凶器——暴雨梨花针。
他已经明白,即便三个黑衣人都是闻名天下的剑客大家,今日却是赢不了李莲花和牧云归的,他决定使用最卑鄙的手段,把楚留香杀死。
只有杀死楚留香,无眉才有救。
他等到了这个时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李莲花向前了几步,楚留香关注着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狠狠的按下了暗器的机括,楚留香的轻功当然是冠绝天下,可是前提是他的胸前没有先挨上一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件大红色的斗篷从天而降,那斗篷凭空一卷,产生了一股柔和的力道将所有的暴雨梨花针卷了进去。
“虽然我向来觉得我的灵犀一指比花满楼的流云飞袖强上一些,今次却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的流云飞袖还是很好用的。”
竟然是陆小凤!
这天底下说起轻功的高绝,陆小凤当然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刚刚没有人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他现在已经站在楚留香的面前,还是他一贯的懒洋洋的感觉。
“楚兄别来无恙啊。”他还有心情打招呼。
“陆兄怎会在此?”李莲花惊喜道,刚刚可真是惊险万分。
“刚刚可承蒙陆兄搭救了,不然我楚留香现在可就变成一只刺猬了。”楚留香苦笑着,他感觉自己那一瞬间无法保持全然的冷静了。
“我和红兄办完江南的事了,我在附近发现了花满楼留下的记号。”陆小凤解释说。
他和花满楼乃是至交好友,花满楼留下的记号当然只有他看得懂。他们本就是在江南霹雳堂买火药的,只是大家一时竟然忘记了他们在附近。
一点红的轻功逊色陆小凤一些,他此时走到楚留香身边,投去了关切的目光。他身后还跟着曲无容。
“我无事。”楚留香感到心头一股暖流。
牧云归用冰冷愤怒的眼光看着李玉函,嘴里却说:“按照约定,最后还有一位前辈,请指教了。”
李莲花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让这些人没有任何理由再干涉接下来的事,即便他们答应不杀楚留香,可如果李观鱼的儿子儿媳在他们眼前被伤害,他们也很难不出手。这是江湖道义,因为他们都曾受过李观鱼大恩。
因此李莲花便准备与最后一人比试,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最后一个剑客走了出来,他取下了面巾,楚留香认出了这是摘星羽士帅一帆,有名的快剑。
一点红却按着他的剑上前一步,阴恻恻的说:“一点红愿意领教前辈高招。”
一点红的剑又窄又薄,他也是有名的快剑。他的声音阴森嘶哑,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可是他其实是一个情感很热烈的人,只是以前的环境并没有能让他施展的地方。
楚留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一点红今日就算拼上性命,也会为他出这个头的。
两把剑,都是天下奇快的剑。
场中一时只有剑光剑影,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两个人都穿黑衣,两条黑影战在一起,简直要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地上渐渐地落下几滴血迹。
半盏茶功夫之后,两人停剑。
一点红的肩头和右臂血流如注,可是他的剑确实抵在了帅一帆的胸口,留下了一点红。
他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赢下这一场的。
“是我输了。”帅一帆拱手认输。
既然如此,唰——
苔枝辍玉抵在了柳无眉的脖子上。
“接下来我们便来算一算你们的帐吧。”牧云归俏脸似寒霜。
“蓉蓉和甜儿呢?”楚留香急忙问道。
牧云归大怒:“好啊,你们竟然敢抓了蓉蓉和甜儿,要是她们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别急,红袖姑娘和花满楼去别处探查了,他们都是心细之人,应该能找到的。”李莲花急忙安慰道。
“你刚才说蓉蓉和甜儿就在这面墙壁后面。”楚留香却看着李玉函说道。
其实这面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不像有机关的模样,只是他刚才又怎么敢赌?
牧云归的剑往前递了一分:“还不放人?”
李玉函眼看着柳无眉脖子上沁出血珠,赶紧连滚带爬的去到李观鱼的座位旁,他轻轻扭动坐榻靠背上的一处纹饰,那面墙壁便露出了一个暗门。
楚留香早抢到门边,里面果然是苏蓉蓉和宋甜儿,只是无知无觉的昏迷着。
饶是楚留香这样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怒极:“你们对她们做了什么?”
柳无眉在苔枝辍玉之下仍然能够保持泰然自若的模样:“香帅也看到了,你的两位妹妹身上中了我下的毒。”
柳无眉当然留有后手,她的心计之深沉世上少有。厚颜无耻的程度,世上也少有。
“只要香帅愿意奉上黄金十万两,我便给她们解毒。”
“黄金十万两?”好大的口气。
啪啪。
牧云归直接用剑鞘在她脸上抽了两巴掌:“我准你说话了吗?”
牧云归并起双指在她身上疾点几下,封住了她的穴位。
“我知道你对罂粟已经上瘾,这拥翠山庄应该已经被你败的差不多了吧。我们一路上来,连个下人也没看见,山庄里也十分破败。”
李莲花施施然走上前,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绳子。
凌飞阁三人环顾四周,这才恍然大悟,那违和之处在哪,拥翠山庄本来极为古朴雅致,可是现在山庄里面珍宝陈设一应全无,只有基础的用具罢了。
常人乍一见可能以为是李观鱼不喜外物,可是他们这些老朋友却知道李观鱼知道不喜欢奢华,拥翠山庄里面陈设都是一些珍奇又清淡的东西。
事已至此,他们就是再是笨蛋也知道中计,实在是无颜面对,因此对视几眼,走到外面去了。
李玉函所为实在是已经超出了江湖道义的底线,就算楚留香立刻杀了他们夫妻二人,他们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的。
“我只要把你绑上几天,等你犯了瘾,你就是想要当一条狗,也得求我。”他鄙薄的说。
柳无眉和李玉函登时色变。
“石观音座下最出色的弟子本也不是你,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牧云归把柳无眉绑起来扔到地上。
“无容,劳烦你帮忙看一看。”
曲无容才是石观音手下最出色的弟子。
楚留香将苏蓉蓉和宋甜儿抱了出来,牧云归上前去帮忙。
李莲花向陆小凤和一点红打听:“你们上山时没有见到老笛吗?他和一位叫玉剑萧石的前辈在山下比试。”
两人对视一眼:“我确实看到了几处打斗的痕迹,只是并没有看到他。”
李莲花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但以笛飞声的武功在这天下差不多也能横着走了,因此倒不是特别担忧。
“这花满楼去找两位姑娘去了多久了?难道他们找不到就会一直找吗?”陆小凤也有些疑惑。
“是啊,我本是让小胡去找蓉蓉她们的,按理说他应该早就发现那人是哄他的。”楚留香也接口的。
三人不由脑中都闪过了什么,除非——
除非他们确实去找苏蓉蓉和宋甜儿了,并且找到了。
那么这里的两人!
“无容闪开!”牧云归忽然惊呼。
就在刚刚,牧云归走到了近前,便发觉有异,那根本不是苏蓉蓉和宋甜儿。
牧云归认人的本事可以算得上天下第一,但是“苏蓉蓉”和“宋甜儿”一直躺着,她站得远些才没有发觉。
“苏蓉蓉”和“宋甜儿”睁开眼坐了起来,她们两人一人朝着毫无防备的曲无容攻出了一掌,同时向楚留香的洒出一蓬毒针。
另一个人也迅速的发出了几枚飞镖,并且就地摔爆了一颗毒烟丸。
曲无容反应迅速,和那人对了一掌,翻身向后,稳稳落地。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一瞬间便接下了所有的飞镖,楚留香身形轻轻一晃,便躲开了毒针。
不过这两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那颗毒烟丸,可惜的是,被寄予厚望的那颗毒烟丸爆是爆了。
也没人看清楚李莲花是怎么动的,他挡在牧云归面前,他的手掌聚拢着一股毒烟。刚刚他抢在牧云归的面前,以手成爪,产生吸力,将大部分的毒烟都吸到一起。
牧云归半点毒烟都没有吸入,李莲花倒是吸了一点,但是他可是中过碧茶之毒的人,对毒药有很强的抗性。
今天药魔的面子也保住了呢。
两女行事果断,一击不成,立刻服毒自尽了。
李莲花手中虚虚的握着那一团毒烟走到李玉函的身边,对着柳无眉说:“你再不说实话,我便让他尝一尝这毒烟的滋味,它有什么效果,我也十分好奇。”
柳无眉立刻惊慌起来:“我说,我说。夫君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不要杀他、苏姑娘和宋姑娘在后山的院中,我并没有给她们下毒。”
陆小凤把李玉函的穴道也封住,他板起脸:“我们要确认两位姑娘无事。”
李莲花随手将毒烟扔出窗外,他击出一掌让毒烟散去,要维持这团毒烟凝聚在掌中,也十分耗费内力。只见窗外毒烟所过之处,立刻树叶枯萎,寸草不生,便可知这毒药性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