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骇人场面!
张行恨不得拥有一双从未见过此画面的眼睛。
他哆哆嗦嗦开口:“无妨,我叫人来解决了。”
这群老头子,动也动不得,劝也劝不了,他能怎么办?
这话刚说罢,一人便飞速奔来:“别打了,别打了……”
芳满庭。
王有福与银环一人提着一根长棍子,站在最前方耍得虎虎生威。
“我告诉你们哈,伍言是我们芳满庭工程队的领队,你们不要试图借走他!”
她身躯威武雄壮,站在伍言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之势。
经过几个月工地的洗礼,本来高高胖胖的娘子变得高高壮壮地,她身边的银环都成长了起来,像是一个小号的她。
干工程的女子,身子骨一定要结实,不然怎么能镇得住场子?
“有福娘子,吾等只是想要伍言师傅帮忙规划一下地下沟渠罢了。”那人离王有福三米远,生怕对方将沾满秽物的木棍朝他身上甩来。
这两个娘子可真生猛,他此生都闻所未闻。
瞧瞧被二人死死护在身后的伍言,像个小兔子似的。
众人正僵持着,晓松骑着自行车疯狂赶来:“不要争执了!”
他抱着几张图纸,气喘吁吁道:“你们只想要人帮忙规划沟渠,然后方便铺设水泥路,根本不需要大师傅亲自过去。”
“瞧,你们只需要按照庄主给出的图纸来完成便可!”
排排坐,分果果。
晓松将图纸一一分给众人,总算是平息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那头。
郑通与郭固二人同样拿到了各自县的布局图,他们只需要找个能看懂图纸的师傅便可开工,省了不少事儿。
二人眉开眼笑,不住地拉着李英武的手与其寒暄。
走时,他们一同挤出天上人间留出来的小门。
“哼!”
“哼!”
二人相互冷哼一声便分道扬镳,走了一二百米才各自朝着正确的方向离去。
……
这两日又飘起了雪花。
落在地面上,约莫二三寸的厚度。
今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李茵带着晓春等人一同来到城里,她穿裘衣戴棉帽,还围了条超大的围巾。
不只是女庄的人,李世民同样在宫中最高处观景台,朝着顺义门口望去。
那处矗立着一座巍峨钟楼。
复古钟楼上,王大海带着弟子们站在内置核心区域。
“庄上出了那么多的摆钟,可这一刻我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张行搓了搓双手,朝着身边同门师弟说道。
“当然不能平静!”
“以后百姓们不需要买钟表,便能瞧见时间了。”
“这钟楼又高又大,长安城至少一半的人抬头便能瞧见。”
“剩下的一半站在房子上也能瞧见!”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上发条然后校正时间——
“转起来了。”
银白色雪粒儿落在李茵肩上,她朝着表盘瞧去,开口瞬间凝成片片白雾:“时间还算准确。”
百姓们舍不得离开,瞧钟表上的指针显示,当下已是正午时刻。
‘当、当、当……’
不多时,悠扬的钟声飘荡在长安城上空,响进无数人心里。
冷风卷着细雪绕着钟楼打转儿,远处是巍峨的城墙与皑皑高山。
这钟楼似曾相识。
李茵倏然就红了眼眶:“晓春姐,每次下雪的时候听见钟声,我便觉着自己该回家了。”
李晓春不太明白:“庄主,要回庄吗?”
李茵静默片刻,点了点头:“回去吧,还是庄里暖和。”
宫中。
李世民抱着兕子,长孙皇后抱着新城,二人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观音婢,你听这钟声。”
李世民叫兕子站在围栏上,双手插着对方的胳肢窝:“就好像是破晓利刃,打破种种旧俗陈规强势地告诉所有人,要改变了。”
李治双手扒着围栏,用力地扬起小脑袋:“阿耶,我瞧不见,我瞧不见!”
“是啊。”长孙皇后抱着新城,同样瞧着远处的钟楼,这是个完全不需要人力敲击的大钟,颠覆了惯有常识。
“二郎,这是大势,是新的世界。”
钟声悠悠扬扬,每个人心里都默数着响声,1、2、3……
“阿娘,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李治快要急哭了,他的视线被栏杆挡住,抬头只能瞧见方寸天地,连钟楼的避雷针尖尖都瞧不见。
“观音婢,以后官员上工得规定统一时间了。”李世民可是晓得,朝中重臣几乎人手一台摆钟。
若是再偷懒可就说不过去了。
“二郎,这番你落后了,后宫厂子早已有严格的时间规定!”长孙皇后捂嘴偷乐,她们娘子做工熟练之后,又集思广益制定了许许多多的规矩和流程。
有时她们还会与毛线厂的娘子们联动,一起出去游玩。
“观音婢,你近日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小破厂子……”
“阿耶,我瞧不见,我瞧不见!”李治不停地上蹿下跳,他就想瞧一眼,一眼就行,可阿耶阿娘都不理他!
“二郎……”
“阿娘,阿娘!我……”
“稚奴!”李世民一巴掌盖向李治的脑袋,将他实实在在得钉在地板上:“王德,带着稚奴玩耍去!”
“阿耶,我不走!”李治大喊着被王德拽走。
“晋王殿下,稍安勿躁,咱家扛着你瞧钟楼尖尖。”
说着,王德便将李治扛了起来。
远方的钟楼像个威武霸气的巨人,就这么闯入李治眼中。
他不再吵闹。
“王德,那便是李茵小姑姑建的?”
“建楼的不是李庄主,但设计规划还有钟表都是李庄主弄来的。”
“我晓得!我又不傻。”李茵小姑姑再厉害,也不可能自己建出一个钟楼来。
“王德……算了。”李治不再言语。
阿耶不叫他见李茵小姑姑,不仅仅是他,阿兄们也不行。
只有长乐阿姊和兕子阿妹她们见过。
哦,还有裴行俭那个狡猾的老实人也见过!
“王德,叫我下来。”李治扭动着腰身,从王德身上滑下,他带着自己的随身侍从回到寝殿。
屏退所有人后,李治坐在书桌前,拿起毛笔和纸张。
“阿耶说李茵小姑姑能叫他长命百岁,可阿耶今岁才三十六!”
说着,李治面色扭曲起来:“稚奴今年七岁。”
“若阿耶能长命百岁,那阿耶还能继续当六十四年的皇帝!”
算着,李治目眦欲裂:“到时阿兄们一个八十岁,一个七十九岁!而稚奴七十一岁!”
“七十一岁!”
李治双目无神,将宣纸毁尸灭迹之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然后——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