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吃不下饭了。
他之前只想着要赶紧推广沼气池,要让大唐百姓人人都能用上如此便利的东西,可却忘了还有那么一批人,他们靠砍柴卖炭为生。
长安没有这些情况,因为长安的闲人都被义妹拉走干活去了。
可其他地方不是。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系向牛头充炭直!”李茵将文中的宫吏改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厮,不然李世民恐怕得在宫中来一番大清洗。
房玄龄几人擦了擦眼角的泪。
诗中的卖炭老翁,穿着单衣,还总是怕天气不够冷。
如今天下刚刚稳定,大唐从上至下,都穷。
“李庄主,可否使朝廷出钱,帮百姓建沼气池?每个地方建一个就成,只要这两个月大家见着好处,之后便好推广了。”房玄龄道,这方法最为便捷。
魏征接着道:“我们就将穷苦百姓家当做试点,这样既帮助了贫穷百姓,又为沼气池做了宣传。”
李茵摇头:“建沼气池的钱不是小数目,对于那些偏远之地,给穷苦人家如此大的一笔财富,恐怕会给他们招来祸患。”
一个池子光成本都两三贯,抵得上某些地方人家的全部财产了,免不得有人心生歹意。
妒忌是人类最可怕的情绪之一,李茵那时候还有见别人家闺女考上大学,便妒忌产生杀心的。
“这……”几人面面相觑。
“所以,我们要推行试验区。”
餐食已撤下,茶水糕点端上。
“帮一个贫穷百姓建立沼气池不行,但我们可以帮一村子。”
“这得花多少银两!”萧瑀开口,不赞同。
他牙疼,所以兴致不高,如今连饭都吃不得,更别说奶茶糕点了。
偏偏还是在女庄。
“谁说是免费的?”李茵喝茶:“我们按照原价收钱,只不过不是今年收,而是明年。”
“这是何意?”房玄龄来了兴趣。
“我们叫每个县令把县中最穷的村子上报,然后再派人去村中与百姓们交涉。”
李茵给众人倒茶。
她年纪最小,给几个老头们斟茶的工作就落到了她头上。
琥珀色的茶水缓缓流入碗中,赏心悦目。
“沼气池三贯钱建造一个,可三到五户共享。若是有意向的百姓可以联合报名,然后朝廷便可以给大家建池子,先让大家体验一年。”
“等到了明年这时候,朝廷再派人过去收钱,愿意留下池子的百姓,几户人家合伙拿出三贯钱便可,不愿意掏钱的,我们再派人把池子拆了就是。”
“呔!”长孙无忌喝了口茶水,烫的一个激灵:“若是有人愿意出,有人不愿意出钱呢?”
“那得看那个池子愿意出钱得多还是不愿意出钱得多。”李茵吹了吹茶水,用盖子撇去茶末,小口品茶,然后看了眼长孙无忌。
“是留池子,还是重建新池子,随机应变即可,大可不必担心。”
“比起这些,我们最应该担心的是百姓想留,但又没钱。”
“怎么可能?才三贯!”萧瑀惊了,才三贯钱,就算只分三家,一家难道一贯钱都拿不出来吗?
“余舍人,最繁华的地方和最穷苦的地方,总是割裂的。”
“的确是这般。”魏征有发言权,他是寒门出身,虽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但穷困潦倒过。
“义妹,若是百姓出不起钱,是否需要朝廷垫付?”
李茵摇头:“是,也不是。”
“兄长可还记得大唐人民银行?”
“有些印象。”李世民点头,若不是李晓春每月都将银行流水等各种账单交予户部,他险些都要忘记这么个小铺子了。
之前给沼气池补助的时候,好像说过银行可以提供帮助?
他事情太多,这个便记不清楚了。
当初义妹找到他说要直接将银行挂在户部门下,做一个独立部门的时候,他还有些瞧不上……
“银行的作用不仅仅是帮助百姓存取钱财。”李茵道:“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便是借贷。”
“就是借与百姓钱财。”李茵又解释了一番:“收取适当的利息,叫百姓们每月还款。”
“大唐可是有一千五百余县!”李世民提醒道,一千五百余县,每个县选出一个最穷困的村子,每个村子再建20个左右的沼气池……
“十万贯!”房玄龄倒吸一口凉气。
“不算多。”李茵淡定喝茶:“如今银行存款在三百万贯左右,按照20%的存贷比,可拿出60万左右给百姓贷款用。”
李茵那时候的存贷比是75%,但这时候大家对银行信任度还不够,等到八月底返乡潮,好多人都会取出工钱。
再加上来往各地行商的人,年关的时候总要取出钱回老家,到时银行必定会少很多钱。
“怎么会那么多?”李世民有些想不通,这不就是一个存钱的小铺子?
“庄上的盈利全部都放在银行里,还有的商户为了做买卖方便,就一次性拉了好多银钱存在里面,需要的时候便过来取。”
唐朝后期柜坊才慢慢发展起来,如今的银行也算是开了先例。
“义妹……”李世民脑子转得快,很多事情一点即通:“若是大唐每个州府都设立银行?”
“可行的。”
“只是凭证要多花费一些功夫。”
“不妥。”李世民摇头:“还是有风险,若是有人做假凭证,那损失可就大了!”
李茵叹气:“兄长,你得相信庄子的技术。”
“只要收取凭证的人是个老手,能辨认出庄子给出的凭证,一般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她这个拿来主义者,如果还拼不过别人现学现摸索的,不如给老头儿们表演个倒立斟茶。
“造假获取不义之财的,也应列入律法,根据数额和造成影响的大小,要制定不同的刑罚。”
大唐贞观律并不完善,只是李茵暂且没那工夫去增补,只能靠房玄龄几人。
李世民示意一旁的王德苏青记录下来,上次义妹就提出了劳动法。
几位大臣争论了半个月之久,才勉强敲定初版,还没叫义妹看,现在又要增加别的律法……
任务之繁重,叫人头皮发麻。
房玄龄眼前一黑,总觉着麻沸散的药效还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