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报叫卖雇的是同一批孩子,工钱不比庄上给的少,孩子们每周一叫卖官报,每周四叫卖大唐周报。
那日李茵拿到官报的刊载文章以及排版后,很是迷茫了一阵子。
她都打过样了,大家只要按照大唐周报的法子来,销量必然不会太差。
可是!
“《论大唐与吐蕃之关系》、《吐谷浑之战分析预测》……”李茵念不下去了,文章内容全是然以之乎者也则。
而且你们还不给人家留下空白处去练字!
那这份报纸与考科举的学子们念的书,有什么不同呢?百姓们买来又有什么用呢?
第一期大唐周报,除了房玄龄的那篇策问之外,可全部都是口头话。
“三喜叔,”李茵开口:“先印五千……不,先印两千份吧。”
“……”冯三喜,官府那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说是要印五万份吧?
“好,那我就说厂子机器坏掉了。”
冯三喜答应的快,官府报纸他没看下去,主要是头疼,看不得满篇的之乎者也,或许学子们会买呢?
报司。
孙伏伽如今的状态有些不对,丧丧的。
毕竟他一下子得罪了四位重臣。
再加上陛下也不喜他……
若是李茵瞧见,必定知晓这种状态就是她那会儿的摆烂,累了,毁灭吧这样子。
所以当冯三喜跟孙伏伽说庄上印刷机坏了,目前只出了两千份的时候,孙伏伽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子。
“哦,好的。”他如是说。
孙伏伽顶着太阳,木木地站在报司的巷子口,远处有个报童在卖力地推销报纸。
“小孩儿,你过来。”孙伏伽摆了摆手。
卖报的孩童撒腿狂奔而至,双目希冀:“阿郎,买报吗?”
“……”孙伏伽:“多少钱?”
“三文钱一份!”孩童睁着亮亮地双眸:“买一份吧阿郎,上面的文章可都好得很呢!”
“……”孙伏伽无言:“能买几份?”
“我这里还有二十三份,您全要吗?给您打个折,65文便可!”
“不限量吗?”
“您放心,我们货源充足!”孩童拍着胸脯保证。
二千份……也算充足?
孙伏伽一脸麻木,伸手掏出七十文钱:“吾全要了。”
片刻后,孙伏伽晃晃悠悠地回到报司,然后将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口中喃喃自语:“五百七十七份。”
不一会儿,一小厮跑来,手里拿着一沓报纸:“阿郎,二十。”
“哦。”孙伏伽开口:“五百九十七份。”
小厮:“……”
阿郎这几日有些叫人害怕。
一开始报司的人没想着要回收报纸,可孩子们卖的辛苦。
从清晨卖到黄昏,也没卖出几张,那便只能拿最基本的二十文钱,卖掉两张才能多赚一文。
好几个孩子连午饭都没吃。
从清晨跑到黄昏,要不是女庄给孩子们换了好鞋子,怕是脚都要磨出血了。
于是孙伏伽便叫人去买报纸。
“准备个火盆子来。”孙伏伽安静了许久,突然出声。
“大人!”小厮吓得跪下来,拽着孙伏伽的裤腿:“阿郎,万万不可啊!”
怎么能烧其他官员的文章呢?
“呼……”孙伏伽吐了口气:“行了,赶紧起来。”
想他孙伏伽,原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前朝刚开科举时,他便敢于放下农耕之事全力读书,最后高中状元。
后来改朝换代,他蹉跎良久终于又等到了第二次机会,又一举拿下今朝状元。
他脑子灵活聪明,骨子里桀骜不服。
可自从判错案后……
他不适合当官。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他就不是当官的料子!
累了,就这吧!
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再怎么不好也比做别的强。
“阿福,给吾拿一张女庄的周报来。”他就不信了,凭他的学习能力,还能看不透大唐周报的玄机?
“是!”阿福声音嘹亮,阿郎终于看开了,不再那么吓人。
……
天上人间。
这块地被草席围着,每日除了能听见叮叮当当地响声外,大家什么都看不见。
李茵拿着铅笔和橡皮在纸上写写画画,皱眉。
符合要求的竹子好找,但长得差不多的却难找。
她不是没想过用土法炼钢,但说实在的,土法炼出来的钢,质量实在一般,甚至还不如竹子。
“不如用竹钢混合结构,各取所长补所短,如此一来怎么着也能撑二三十年……”
她之前一直没舍得开始炼铁炼钢,主要是来钱慢,人手还不足。
钢铁除了兵器和农具,如今还有哪里需要吗?
没有!
即使生产了更好的钢铁,军中和百姓也没钱去买。
那会儿庄子没钱,不能让军中赊账。
但现在不一样了,庄上的钱多的花不完,李世民的分成也放在庄上银行中,有需要就取,而且也方便以后有买卖就直接拿钱入股。
再加上吐谷浑的奴隶正一批批地运送过来……
“三喜叔,还要再建两个工厂。”李茵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土法炼钢炼铁等手册。
冯三喜拿来一看,明白了。
庄主之前说过这种东西。
“可是要生产钢筋?”
“对。”李茵点头:“相同的竹子不好找,现在大家的工期都耽误在选竹子上了,不划算。”
“建了厂子也好。”冯三喜点头:“百姓的农具该换更好的。”
至于军队,刀枪槊什么的就不换了,道士……啊不对,化学家们正研究火药呢!
干啥费那个力气去打造几十万钢刀呢?
“庄主。”王大海擦着汗跑来,戴着头盔:“我们不如将住宿区和活动区隔开,那边吵闹,想休息的人会睡不着。”
“的确如此。”李茵拿铅笔在纸上作图,不如将住宿和洗浴中心划为静区,中间绿化隔开。
听小曲儿的,娱乐的,和吃酒的放在闹区。
最右侧待定,也许可以建商场?
可地方不够啊……是继续买地,还是改别的?
算了,以后再想。
“王工。”李茵看着王大海,仔细端详:“脸上的疤痕要去掉吗?”
王大海如今管的事儿越来越多,脸上带着如此明显可怖的疤痕显然不太方便。
他一愣,沉默良久,二丫也问过他好几遍此事。
“去了吧。”
那年汴州发大水,他拉着自己的婆娘,抱着二丫。
水流湍急,人在天灾面前如同蝼蚁,利器划了脸,他也不敢松手。
可最后婆娘和怀里的小子还是……
“行,那我回去给你调药。”
死了的人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向前看,深情最动人的模样应该是活着的时候珍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