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远在费里城另一头的领主府内,也有两个人在说话。
“格鲁还没有消息吗?”克里夫问道。
在他面前的斐利诺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为什么,格鲁好像没有动手。”
“怎么回事,你确定把我的命令传给他了吗?”克里夫皱眉道。
斐利诺连忙道:“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只是至今还没有洛维尔领被毁灭、索尔被杀的消息传出来。”
显然,两人压根就没想过格鲁会失败,所以对于洛维尔至今平安无事,他们只认为肯定是格鲁还没动手。
那天在洛维尔外只有索尔等人,加上镇里居民全被疏散,所以那场惊天大战、格鲁落败,没外人看见,是以消息至今都没有传回巴林领。
克里夫摸了摸下巴:“奇怪,格鲁究竟在搞什么,对我的命令,他从来不会怠慢才对。”
斐利诺想了想道:“也许他遇上了什么事,有所耽搁吧。毕竟隔了这么远,他又孤身一人在敌境内,碰上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克里夫叹了口气:“应该是这样了,要是别人我还会担心,不过格鲁的话,还没什么他应付不了的。只能希望他动作快一点,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他去做呢。”
斐利诺显然也抱着这个想法“没错,不过您可以放心,格鲁动手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克里夫放下这事,却又叹了口气:“最近那边要我们提供的粮食越来越多,领地囤积好几年的存粮也快要耗尽了。要是再拖下去的话,我恐怕也没办法满足鲁林人越来越大的胃口了。”
斐利诺安慰道:“近来前线连连失利,但总体来说还是我们占优势。
目前军方要求增加物资供应,可能已经有了反击的计划。”
克里夫哼了一声:“当初我叛变迪拿尔,引入鲁林大军一举拿下西德维拉要塞,给他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哪知他们全军尽出,也没有攻下迪拿尔,哼,还号称是摩季那大陆军力最强的国家。”
显然战争久拖不下,鲁林大军对巴林领索取过剩,已让克里夫颇有怨气。
斐利诺小心翼翼地道:“这也怪我们低估了迪拿尔,加上索尔那小子从中搞鬼,连连破坏我们的大好局面,战争才会一拖再拖。不过等格鲁出手干掉他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克里夫不屑道:“希望如此吧,但被一个小子耍成这样还不自知,鲁林也尽是些无能之辈。早知如此,当初我真应该多考虑一下。”
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斐利诺聪明地没有多说。
克里夫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身分,不应该说这种话。他改口道:“最近城里怎么样了?”
斐利诺这才道:“一切如常。最近有一支地下叛军比较活跃,不过已经被我盯上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解决他们。”
克里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那些鲁林人竟然还叫嚣着要对费里城实行军事管制,一群只会用蛮力的笨蛋。”
斐利诺也道:“若非领主大人一力坚持,费里城也无法维持现在的繁荣,而他们也休想得到这么多的物资供给。”
克里夫不禁有些自得:“这是我的领地,别人休想染指。算了,不说这些了,因为战争,领地有三分之一的田地无人耕种,这会严重影响到秋天的收成,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斐利诺想了半晌,为难道:“因为鲁林军进驻,很多农夫吓得逃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要,用西德维拉要塞里的”
克里夫立刻打断他:“我早就想过了,但军方怎么也不肯答应。不过也难怪,放“他们”出来确实叫人不太放心。算了,这个以后再说。”
说着,他摆摆手:“你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吧?我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回家好好休息几天,有事我会叫你的。”
斐利诺是克里夫的亲信,地位自不必说,在城里也有属于自己的住宅,只是时常跟随在克里夫身边不太回去。
这时听克里夫这么说,斐利诺点点头:“那么属下就告退了。有什么事的话,请立即通知我。”说着,他告别克里夫,转身离开房间。
索尔等人离开后,剩下的人唯有无所事事地留在屋里。
好在这些守备队员都曾在迪维吉城堡经过实战的锻链,磨练出很强的纪律││众人有的擦拭武器,有的翻出屋主的藏书,倒没人显得不耐。
至于克雷斯和列斯塔这两大头目,则摆开棋盘展开厮杀。
一个刚被夸奖为“智”勇双全、“机敏”果敢,此刻对自己的智商信心大增,双手环抱坐在桌前,一副转职为智者的风范。
而另一个则静若渊渟地端坐于前,浑身散发着浓烈气势,盯着棋盘的双目微闭,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此刻两强相会,强烈的气场各不相让,立刻引来不少守备队员围观。
可惜两人架式十足,棋艺却着实烂得可以。没多久,守备队员们便发现两大“高手”的“实力”哪还忍得住,当即反客为主,大声对棋盘上的局势指点起来。
“走皇后,吃掉他的骑士!”
“教官,你傻了吗?士兵往前啊,别给队长机会。”
“移动城堡,只有移动城堡才有取胜的机会。”
一时之间,围观者大呼小叫,反倒把两个正主给晾到一边。于是乎,两人额角的青筋越跳越高
“都给我闭嘴!想造反啊?”一声厉喝响起,同时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棋盘立刻蹦起老高,上面的棋子四下纷飞,棋局立乱。
却是列斯塔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往桌上拍了一巴掌。
当年的教官余威犹在,曾被他训练过的守备队员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而守备队里的老兵见克雷斯神色不善,也知趣地住口。
至于其他守备队员也不奇怪,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低声咕哝几句,就继续该擦武器的擦武器、该看书的看书。
列斯塔哼哼冷笑一声,正要给这帮围观的小子好看,屋子另一头却传来一声大叫。
“不好!”克雷斯第一个反应过来,话音未落人已抓起脚边的铁砣,开门冲了出去。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一半人去后院,剩下的跟我来。”列斯塔反应也不慢,吩咐一声也跟了上去。
屋中众人一言不发,提起搁在各自脚边的武器,也没人问究竟谁去后院、谁留下,已极有默契的分了开来。
这边,克雷斯几步冲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是这座宅院的厨房。同时,列斯塔也率着守备队员们赶到。
向众人使个眼色,克雷斯拔出铁砣一步移到门前,同时守备队员们各自散开,有的守住四周,有的来到窗户下,还有三人取下背上的弓箭,搭上箭矢站到克雷斯身后。
深吸口气,克雷斯上前一步,一脚把门踹开。
咚的一声,厨房的门四分五裂,几乎同时,列斯塔和克雷斯已冲了进去,而屋外三名弓箭手也将冷冰冰的箭头交叉对准屋内。
出乎意料,里面并没有敌人,只有一名守备队员。他因为惊吓而愕然看着众人,再仔细一看,他手上还吊着一个人,赫然是米拉。
不知怎么回事,米拉死死咬着这名守备队员的手腕,看样子刚才的惨叫就是因此而来。
克雷斯认出这是轮值做伙夫的人,但不知怎么却被米拉给咬住。他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外面的人不要动,同时道:“怎么回事?”
“队、队长。”那名守备队员一脸无奈地道:“我刚刚来厨房准备做些夜宵,哪知竟发现所有的食物都被米拉给偷吃了。我正想抢下最后一袋面包,结结果就被她给咬了。”
克雷斯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鼻梁。这里每个人都很清楚米拉的食量,所以谁也不会怪她,只是,这里可是够几十人吃上一周的存粮啊,她竟然两天就给消灭干净,这丫头真的是人类吗?
然而不管怎么说,米拉是领主大人吩咐照看的,对她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况且有四大商会买单,让他们再送食物来就是。于是,他堆起一个自认很和蔼的笑容,向米拉伸出手:“米拉,乖,快松开嘴,到克雷斯哥哥这里来。”
米拉眼睛一抬,却没有松口,显然不太信任这个自称哥哥的家伙。
“别理他,来,让列斯塔叔叔疼你。”列斯塔很少待在洛维尔,还不太了解米拉的厉害,竟然向她伸出手去。
“呜啊!”米拉像只警惕的小狗一样,猛地向列斯塔的手一咬,跟着又退回去继续咬住那名可怜的守备队员,弄得他又是一声惨叫。
列斯塔吓得连忙缩手:“嘿,够野啊。”说着,他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看样子就要硬来。
克雷斯连忙阻止他,跟着捡起掉在地上的那袋面包,向米拉扬了扬手:“乖,你松口的话,这个就给你吃。”
米拉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开那名守备队员,慢慢向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香味,似乎什么地方正在举办宴会,米拉猛地一扭头,注意力已被吸引过去。
心叫不好,克雷斯大叫一声:“抓住她!”
话音未落,米拉灵活地一窜,已扑到窗户前,跟着一跃而起,在窗外一名守备队员的脑袋上一蹬,人已跃过院墙消失不见。
众人愕然看着空空的墙头,还是没回过神来。
这这就跑了?养只猫也没这么野吧?
“队长,要不要出去找找?”过了半晌,一名守备队员才问道。
“找?费里城这么大,上哪里去找?”克雷斯哼了一声:“况且没有领主大人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去。”跟着,他摆了摆手:“好啦,都回去,那丫头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于是,守备队员们纷纷离开。
临走之前,克雷斯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费里城的居民们,赶紧看好厨房吧,人形蝗虫来了”
丝毫不知老巢发生的巨变,费里城繁华的大街上,有如“色虎出笼”
的索尔四人,正努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惬意。
四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中央,两眼盯紧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雌性,要是遇到身材火辣、穿着稍微暴露一点的,更是几声口哨就飞了过去,极度恶形恶状。
好在他们深知此刻所处的环境,倒也不敢太放肆,行那当街猥琐之举,但品头论足甚至出言挑逗却是免不了。不过,这里本就是费里城比较混乱的地区,什么样的人都有,加上跟随的守备队员们看起来也不好惹,倒也没人敢来生事。
走了一阵,几人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正感没趣时,达斯突然指着一间酒馆道:“快看,有漂亮姑娘!”
另外三人精神大振,连忙看去。只见一间酒馆门口站着一名衣着暴露、艳光四射的美丽女郎,正在招呼过往行人。
今晚也该找目标下手了,索尔义正词严地对那几名守备队员道:“酒馆是获取情报最有效的地方,我们决定去这家打听消息。”
众人哪不知领主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如今的贵族哪个不是这样,他们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言不发跟着索尔走过去。
一见大帮人走向酒馆,门口的女郎立刻高兴地叫道:“客人这边请,我们有最烈的麦酒、最好的红酒、最香的苹果酒,包您满意。”
走到她面前,达斯立刻调笑道:“那还有没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索尔三人立刻配合的大笑起来,十足拈花惹草的派头。
女郎在这条街道上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况且索尔几人举手投足间充满气质,绝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倒也不惹人讨厌。
她浪笑着横了几人一眼:“客人真会说笑,我算什么漂亮呀,酒馆里美女多得是,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都这么说了,四人哪还会拒绝?于是在女郎的引路下,前呼后拥地走了进去。
这酒馆不只是单纯喝酒的地方,这里面积很大,中央有个舞台,此刻正有几名女孩,穿着摩季那大陆西部沙漠区的游牧民族服饰在跳舞,空气中回荡着充满异族情调的音乐,很多穿着暴露的女郎拿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气氛颇为热烈。
索尔他们要找的就是这种**,当即人人叫好,迫不及待地找了张桌子坐进去。而奇普和守备队员们则自动散到四方,注视着周围。
“几位想喝点什么?”见一时没有服务人员过来,那名女郎便代为招呼。“喝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肯陪我们就行了。”盖因大笑一声,一把将女郎拉到怀里。
“别这么急嘛,人家还有工作呢。”女郎嗔笑道。
“嘿嘿,你的工作就是招呼好我们就对了,钱不会少了你的。”达斯也凑过来笑道。
沃尔萨也不说话,只是趁那女郎被盖因抱着的机会,一言不发从旁上下其手。
女郎这才有点急了,挣扎道:“请放开我,不然我就”
而几人也只是过过乾瘾而已,倒不至于真的强人所难,所以盖因又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这便放人。
女郎一脸愠怒地站起身,不等她发作,达斯已迅速点好几种昂贵的酒。果然,女郎的注意力被引开,加上达斯出手大方,她又再度高兴起来。
“请等一下,各位的酒马上就来。”记下他们点的东西,女郎微微一躬身,便向吧台走去。
哪知好死不死,在她经过索尔身旁时,索尔忍不住在她屁股上一拍。
女郎的裙子很短,只松松地系着一条绳子,索尔的手指勾了一下,立刻扯下一半。
猝不及防,女郎立刻尖叫一声。
瞬间,附近好几桌人的目光都向这边射来。索尔立刻叫糟,连忙跳起来道:“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一下,你没事吧?”
这种事在酒吧根本算不了什么,果然,那女郎只是微怒的瞪了他一眼,倒没别的反应。而其他桌的客人显然也是见怪不怪,纷纷收回目光。
索尔四人互看一眼,都暗叫惭愧。本性难改啊,都打定主意要低调了,还差点搞出事来,好险好险。
索尔道个歉,这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哪知一名大汉突然从吧台那头大步向这边走来。
“米莉亚,发生什么事了?”他神色不善地看了几人一眼。显然,这是看场子的闻声赶来了。
那个叫米莉亚的女郎摇摇头:“没什么,一点误会罢了。”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来喝酒的而已。”盖因也笑道。
那名大汉这才点点头,沉声道:“请不要惹事。”但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目光瞥到刚才说话的盖因,神色猛地一变。
见这家伙要走又不走,反而死死盯着这边,索尔几人也大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刚刚惹的是你老婆不成?
正疑惑间,那个大汉突然像认定了什么,弯下腰声对盖因道:“盖因先生,您不认得我了吗?”
“什么!”盖因低呼一声,立刻死死盯住他。
这时,四人都是同一个念头,没这么巧吧?第一次出来就被人认出来了,看来真是低估了咱们四杰的知名度啊。
见盖因眼中神色数变,那个大汉又低声道:“请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索尔几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便都跟着起身。如今都被人认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看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这边请。”大汉对盖因倒是非常恭敬。
在他的引路下,一行人向吧台侧旁的一扇门走去。酒馆里喧嚣不堪,到处都有人晃来晃去,也没什么人去注意他们。
打开那扇门,大汉对米莉亚道:“你去外面看着。”
米莉亚嗯了一声,一言不发向酒馆外走去。
奇普也对两名守备队员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的点点头,一个人跟上米莉亚,而另一个人则坐在吧台前,刚好守住门口。
那个大汉也不以为意,微微侧过身,等索尔他们都进去后,再警惕地看了外面一眼,这才关上了门。
门后是一条走道,尽头有一个房间,看样子是个储藏室。但大汉却没有带他们去进去,反而伸手在左边墙壁上摸了一下,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储藏室门前的地板突然无声无息的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请跟我来。”大汉也不解释,伸手从墙壁上取下一盏油灯,点燃后向下走去。
“怎样?”索尔回头看了几人一眼。
盖因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怪了,我怎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家伙。”
“这么说,是陷阱吗?”沃尔萨问道。
达斯摇了摇头:“不太像,除非敌人早知道我们要来,并掌握了我们的行踪。”
索尔啪地一拍手:“那就下去看看好了。”他倒不怕这人耍什么花样,凭己方现在的实力,只要下头没埋伏着五百刀斧手,任何情况都能脱身。
又在这里留下一名守备队员,众人跟着走下阶梯。
下面是个不大的房间,看样子是专门建造的密室,隔音效果很好,酒馆里的喧嚣再也传不进来。
此刻,那个大汉已在密室里燃起蜡烛,等着索尔他们到来。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得我?”一走进来,盖因就迫不及待地道。
那个大汉不再卖关子,站起身道:“看样子您确实不记得我了,我是瑞斯卡先生的仆人││希尔啊。”
“瑞斯卡先生?”盖因大吃一惊。
索尔他们忙问是怎么回事,盖因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在战争初期、品塔特将军的大军被黑甲骑兵团夜袭时,盖因和一队骑兵与大部队失散,被赶入敌人的占领区,后来他们找到品塔特以前的一名部下瑞斯卡,到他的庄园躲藏才逃过一劫。
然而,两个月后还是被敌人发现,瑞斯卡的庄园被毁,本人被杀,盖因他们再次逃了出来,遇上索尔,这才有了后来的夺取迪维吉城堡一役。
说完,盖因打量这个叫希尔的男子良久,终于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在瑞斯卡先生的庄园里见过你。”
见他认出自己,希尔高兴道:“庄园被敌人攻破那天,我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听说您占据了迪维吉城堡,本来想去投靠您,为瑞斯卡先生报仇,哪知通往城堡的道路被鲁林军封锁了,我没办法只能来到费里城。”
说着,他问道:“您不是在迪维吉城堡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呃”盖因一怔,这倒不好回答。
他们的目的自然不能告诉希尔,虽然看样子他和鲁林应该没什么瓜葛,但意外暴露行踪仍让几人有些不安。
“其实我们只是”
盖因正想着怎么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时,希尔已经道:“我明白,您肯定是有不方便告诉我的理由,没关系,只要”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一惊:“难道说,您也是为那件事来的?”
那件事?索尔几人都是一愣,难道这家伙也在图谋什么?
不过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又哪有兴趣去管别人的事?盖因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最近鲁林大军逼近迪维吉城堡,我来这里是想探听一些情报,所以如果你还算一个迪拿尔人的话,就最好当作没见过我。”
盖因这话破绽百出,身为城堡的统帅,哪需要亲自来探查什么情报,而且他由始至终也没对索尔他们的身分做出解释,不过事发突然,也只能用这种理由了。
好在希尔也不追根究底:“我明白,请放心,我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那就好,记住,别忘了自己是个迪拿尔人,以及瑞斯卡先生的血仇,我们迟早会赶走这些侵略者。”
又再抚慰了他一番,盖因便提出要离开。今晚意外暴露行踪,大出几人的意料之外,因此他们都心下郁闷,没有心情待在这里。
就在几人要离开密室时,却见希尔脸色数次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叫住盖因:“盖因先生,请等一下。”
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盖因只好转过头:“我们这次的行动很隐密,不希望有外人参与。如果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哪知希尔却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有件事我想对您说。”
说着不等盖因说话,他又道:“我知道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我也不会来烦扰您。只是这件事非同一般,我考虑很久,还是决定寻求您的帮助。”
盖因微微皱眉,正要回绝,索尔却抢着道:“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反正他们出来也是打探消息的,听听总没有坏处。
哪知希尔竟有些为难地看看索尔,又望望盖因,那意思竟是要盖因赶走索尔他们,只单独说给他听。
希尔只认得盖因,这也是四人觉得唯一庆幸的地方。这样纵然消息传出去,敌人很可能也只以为盖因真是来探查情报的,不会往更深的地方想。
此刻见希尔如此小心,盖因不禁也有了兴趣“这些都是我的亲信,绝对可以信得过,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希尔又踌躇了一下,这才勉强道:“那好吧,既然您这么说”
接着,就听希尔道:“其实来到费里城后,我一直想为瑞斯卡先生报仇,所以加入这里的一个秘密反抗组织。这家酒馆就是这个组织的联络点,酒馆里的人都是他们的成员。”
四人一听不禁大为失望,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呢,原来只是一个反抗组织罢了,还亏这家伙一副怀揣天大秘密的样子。
对索尔他们这种身分的人来说,这种组织还真瞧不上眼,况且他们这次来还有重要万倍的目的。
盖因只好敷衍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好干吧,你们留在这里也同样是跟鲁林人作战,将来一定会对我们的反攻有所帮助的。”说着,他就准备离开。
希尔立即急道:“您误会了,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您,我要说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请听我说,不久前,我的组织发现了一件事!在西德维拉要塞被鲁林攻破后,被俘的西部军团大部分仍被关押在要塞内”
“你说什么?”希尔的话没说完,索尔他们已是面面相觑。
盖因急忙道:“说清楚一点,你是说,西部军团的人还活着?那究竟有多少人被关押着?看守的敌人有多少?情报准确吗?这事还有什么人知道?鲁林人知道这个消息泄露了吗”
连串问题下来,直把希尔弄得张口结舌。半晌,他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见他前言不搭后语,盖因有些怒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希尔解释道:“我并没有骗您,但详情只有高层的几个头目才了解。
我因为负责这家酒馆,平时管理情报的流通,所以大概知道一点。
“组织目前正在策画,救出关押在要塞里的军团士兵。本来我就算死也必须保守秘密的,刚刚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如果有您协助的话,就更有成功的把握,所以才说了出来。”
几人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这个情报属实,此事的重要性,恐怕丝毫不亚于索尔他们的计划。
希尔见状又道:“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我想组织也会很欢迎您的协助。那么盖因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这就可以替您引见”
盖因刚要说话,索尔在一旁悄悄拉了他一下。盖因会意,遂改口道:“今晚我们还有事要做,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很愿意尽一份力。
“这样吧,为了避免误会,你可以先去组织报告一声。如果他们愿意见我的话,明天我再来这里,怎么样?”
希尔立刻高兴地道:“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有大名鼎鼎的盖因先生协助,组织一定会非常乐意。那么,明天我等候您的到来。”
又再商量一下明天见面的细节后,众人遂离开密室,向外面走去。
回到走廊时,索尔突然道:“对了,我们听说前些天,城外来了一支鲁林军,你们清楚那些人的身分吗?”
希尔摇摇头:“因为西德维拉要塞的事,组织也在设法打听这支军队,以免行动时受到影响,但至今也没搞清楚对方的来历。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部队,否则不会至今还驻扎在城外。”
索尔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太在意。
希尔很警惕,他从后门把众人送到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又叮嘱几句明天一定要来的话,这才转身回了酒馆。
等他关上门,索尔回头低喝一声:“奇普,看住他。”
奇普会意地点点头,身体微微向后一退,已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
这也是索尔刚刚没让盖因立刻答应的原因,万事小心为上,还是先摸清这家伙的底细,再做下一步打算。
今晚无意中探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四人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哪知刚回到藏身的地方,索尔就发现迎上来的克雷斯一脸尴尬,一问之下,才知道米拉跑了出去,至今还不见踪影。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索尔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也确实是那丫头的性格。要是米拉肯老老实实窝在屋子里,才见鬼了呢。
不过担心也没用,找肯定是找不到了,只希望她玩腻以后能自己回来吧。反正以米拉的觅食能力,需要担心的只是费里城居民们的厨房而已。
但就在索尔感到担忧的时候,离他们藏身处好几个街区的一条大街上,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
马车行驶到一家面包店外时,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回头对车厢里道:“先生,今晚也照旧吗?”
车厢的窗户打开,露出斐利诺的脸。他点了点头:“对,和以往一样。”
斐利诺随侍在克里夫身边,经常要很晚才能回家,因此每次路过这家面包店,他都会买一些食物带回去,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车夫答应一声,麻利地跳下马车,向面包店走去。
就在这时,面包店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跟着是稀里哗啦的物品破碎声。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随后几个手持杆面棍的厨师也一拥而出。
当先窜出来的人影异常灵活,三步两跳间竟跃上斐利诺的车顶,就那么蹲在上面,对着追出来的厨师做起鬼脸。
这是个黑发小女孩,手里提着一大袋甜甜圈,嘴里咬着一条面包,衣服口袋里还鼓鼓的,也塞满了东西。她看着下面气急败坏的厨师们,两只大眼咕噜咕噜地打着转。
仔细一瞧,正是米拉!
众厨师有心抓贼,但斐利诺的马车华丽,一看就是贵族所乘,他们不敢放肆,只能站在不远处大声叫抓贼。
然而也算他们倒霉,偏生遇上米拉这等惯偷,手提赃物还敢逗留在案发现场。但见她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后,便开始迅速的消灭贼赃。
米拉仰头一甩,口中如成*人胳膊那么长的面包飞上半空,跟着垂直落下,她张开大嘴等着,面包瞬间直没而入,就如杂耍中的口吞长剑一般,竟然毫无阻滞地便消失在她的嘴里,简直让人怀疑她的喉咙是否连接着异空间。
消灭面包后,米拉又抓向甜甜圈,片刻工夫满满的袋子就已空了一半。
见她肆无忌惮的毁灭罪证,下方几名厨师简直目睚欲裂。一名满脸大胡子、戴着白色高帽的胖子厨师忍耐不住,便要提着杆面棍上前。
好在车夫记起自己的职责,连忙拦住众人,只是车顶上的米拉他就没办法了。
“怎么回事,外面在吵什么?”车里的斐利诺终于察觉不对,打开了车窗。
车夫连忙道:“斐利诺先生,这些人在抓小偷。”
“那干嘛围着我的马车?”斐利诺很奇怪。
车夫指了指车顶:“因为小偷就在我们的马车上。”
斐利诺大感惊奇,连忙下车转头一看,立刻和车顶的米拉对上了眼。
两人上次在戈斯麦德雪山相遇,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就算在龙穴里最近距离的接触时,也是光线昏暗,况且那时米拉蓬头垢面,与现在的模样大不相同,斐利诺哪还认得出这就是曾咬过自己的野丫头。
他认不出,而米拉自然更不记得他了。
这时,米拉三两口吞下最后几个甜甜圈,嘴巴塞得像两个小包子似的,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斐利诺。
斐利诺暗暗摇头,心想真是可怜,竟然饿成这样。
这时,那名大胡子胖厨师道:“大人,请您让开,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可恶的小偷。”
斐利诺看了看米拉,又看看那群气势汹汹的厨师,突然道:“她偷走你们多少东西,我来付钱好了。”
“咦?”想不到这个年轻贵族竟然要帮小偷付钱,胖厨师一愣,随即像怕他反悔似地连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她偷了我们五个不,十一个金币的面包,我看你这么好心,就收十个金币好了,哇哈哈哈哈”斐利诺微微一笑,也懒得去拆穿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车夫便掏出十个金币塞进胖厨师手里。
被偷了竟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众厨师无不大喜,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胖厨师走回面包店,一边大拍马屁。
就听那胖子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地道:“所以说,做什么都要看准机会。想当初洒家也有百万家产,可惜倒霉在王都败光了,幸好俺诈死躲过债主,不过赚钱的本事还是比你们高一点点,哇哈哈哈哈”斐利诺也不去理他,对米拉招招手:“没事了,你下来吧,今后可别再去偷东西了。”
米拉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才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摇摇晃晃地向街道另一头走去。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斐利诺突然扬声道:“你是不是饿了?”
米拉一下转过头,拼命点头。
斐利诺搔了搔头:“这样啊,那你要不要跟我走?虽然我也没什么钱,不过应该能让你吃饱就是了。”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说。斐利诺绝不是个心软的人,对当慈善家更没兴趣。
不过有趣的是,今晚一见这个女孩,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看到一只很合自己缘的流浪小狗,忍不住就要收养。
而米拉听了他的话,仰头思考片刻,居然也点了点头。
斐利诺打开门让米拉上车,一边奇怪地道:“你的衣服很不错,也是偷来的吗?你怎么不说话?对了,女孩子不可以吃这么多,会长胖的”
于是,浑不知自己刚刚收养了死对头“宠物”的斐利诺,就这么把一只可怕的大胃魔带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