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距离省城滨州一百二十公里,开车上了高速,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滨州市区。作为东部地区连接南北的重要省份,滨州一直以来都是南北方信息以及物资往来流通的重要通道,也正是如此,也造就了今日滨州市交通四通八达,经济飞速发展的良好态势。即便是国际上的对外贸易额锐减的情况下,因为国内的物流贸易也使得这座城市的繁荣并没有因为外界大环境而停滞下来。
相反,国内的内需市场扩大,更使得这座历史文化悠久的重要古城,再次的散发着它青春的活力。
海城是建国之后才由地区改成的市,发展历史与滨州这座拥有千年历史沉积的城市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从高速上一下来,进入市区的路上,白文静也难得仔细的透过车窗欣赏着这座到处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古城,时而几座还保有明清时期的建筑,以及民国时代以及解放后的老楼都穿插其中。
别的不说,每当经过某某带有国营性质的老厂,又或者是党政机关所在地的时候,都会发现其中那明显带着时代气息的建筑以及特殊的文化氛围。这一点和杭州以及上海都不相同,杭州古香古色却是偏安一处。上海市后来居尖端的优势。可是滨州不同,滨州本来就是诗书之乡,再加上千年的文化沉积,又有当年抗战时期留下的大批日式建筑,使得这里充满了奇异的色彩。
这么说,在白文静决定下一次有机会一定带夏小青和白素儿来这里好好转转,实在是有很多地方值得去看。
滨州市区内的路况很好,街道都很宽,一般都是八车道。因此即便是车辆很多,也不显得有多拥挤。所以车子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到了目的地。
滨州老干部疗养院位于市北老城区的新风情旅游街一带,这里最初是一帮白俄以及犹太人建筑师建筑的,所以建筑都很具有地域风情。另外,也就是解放前都是一些日据时期官员们的聚集地,所以房屋都是以二三层独门独院地小楼为主,结构典雅带着几分北欧风情。到了解放之后,这边又成了市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家属的居住区,一直保留至今。
街道两旁都是一人难以抱拢的高**国梧桐,郁郁葱葱。一副恬静祥和的样子。
白文静一下车就喜欢上了这里,只不过远远的看着街道的另外一面似乎有些喧闹,李局长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就笑道说:“不用看了,市政府年初就下了命令,要翻新这一片的旧房子。那一边的房都残破不堪了,所有现在要拆除重建。”
“重建?”白文静远远望了一下。问道:“还是保留以前地建筑风格?”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有承建商看重了这里。打算建成一片高档地住在小区。呵呵。现在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李局长有些羡慕地说道。
白文静猜测了一下。槟城目前地房价一般都是在七八千一平米左右。这还是因为金融危机才会下降这么多地。要是建高档住宅区。估计加钱最起码要翻一番。只不过现在国家似乎有命令规定禁止这些高档别墅地审批用地。更是大批地开发经济适用房。要是这么说地话。能够单独开发这样一大片土地地地产商。身后地背景一定很雄厚。最起码与政界地关系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地。
要不然怎么说房地产这里面地水深着呢。要是没有一点实力地话。最好还是不要
不过这些都与白文静没有太大地关系。跟着李局长下车穿过一条小街巷。绕到后面。眼前赫然就出现了一个面积宽阔地小花园。通向花园地是一个搭建起来地葡萄架。连接着外面与内部。传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典型地拜占庭风格地二层楼建筑就出现在白文静面前。
“这里就是疗养院了。因高级干部休息疗养地地方。所以外面没有挂牌子。”李局长给白文静解释道。
白文静点头,尽管没有挂牌子。但是建筑前面的大门前依然有解放军战士在持枪站岗,一旁光是挂着一块写有“军事区域,严谨外人出入”地牌子。
看到这个,白文静就对此处有了一种莫名的好奇。不过在门口登记后,有专人出来接待,听李局长的意思,这名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是今天要见领导的私人秘书。
“我姓崔。”崔秘书自我介绍道。与此同时,他地目光也不住的再白文静地身上打量,眼神中不经意的流露出几分惊讶。
实话今天白文静他们来之前,领导就有给他打过招呼,说有一位白医生今天要过来给自己看一下身体。刚开始他也以为是哪一位专家教授呢,有资格给他们领导看病地医生,年纪少说都会上四十,可一见白文静如此年轻,要说不吃惊那肯定是假话。
不过能够在这个级别的领导身边担任私人秘书,必定有其过人地地方,最起码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白文静信步在崔秘书的陪同下进了疗养院,说实话,疗养院并不是很大,平时来这边的人也不多。最多的时候,在这里,都算是热闹的时候。而一般的时候,这边所有的工作人员基本上也只为一名领导服务。
因此从门外到特护病房这一路上,白文静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安静。”
崔秘书似乎看出来白文静的惊奇,就笑道说:“平时这边就很少有人来,一般都是我们书记在这边住现在大家都喜欢去温泉山庄那样的地方疗养,所以这边倒是无人问津领导就是喜欢一个清净,人家都不来才顺他的意呢。”
白文静笑了笑,神色淡然的跟在后面。
特护病房内的布置很朴素简约,但是又不失雍容华贵,五星级酒店的水平。充满了威严的气息。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睡袍年过古稀地白发老人,带着一副老花眼镜,依靠在床上,静静的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听到门口响动,这才放下报纸抬眼看来。
崔秘书示意白文静和李局长停步,先上前打招呼道:“吕书记,李局长还有白医生到了。”
“他们到了?这么快?”说着这才算是看清楚眼前的人,也发现了李局长和白文静的存在。
李局长在一旁低声对白文静说道:“老书记的眼睛有些不好使,看清楚人要慢一白文静心中一动,估计这位吕书记估计有白内障或者是一些神经性视觉障碍的病症。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要看报纸,还要和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见面,倒是人老心不老啊!
李局长这时很大声的叫道:“老书记,我是小李啊!我来看你了。”
白文静惊愕的看了一眼身旁差不多有五十岁的李局长,听到那一声“小李”觉得有些对不上号。不过再看一下吕书记的年纪以及身份地位,这个小李也算是名副其实。
“小李啊!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以为老家伙我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灵光啊!”吕书记面色不悦地说道。
李局长倒是显得与吕书记很亲近的样子,陪笑道:“哪能啊,我这不是见到老领导你有点激动嘛。”
“你就那张嘴好。”吕书记打趣道。随即推了推眼镜。把报纸丢到一边,目光看向白文静,笑道说:“这位就是白文静白医生吧。”
白文静笑着点头,上前一步道:“吕书记您好,见到您很高兴。以前只有在电视里见过您,没想到还能见到本人。”
吕书记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你是想说,竟然见到活人了吧。我可是一只脚要进棺材的老家伙了,估计你欢见的。不过你这位小医生,倒是年轻的很。比我想象中的还是年轻。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嘛,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有为,后生可畏气道。
“小崔啊!还不请客人们坐下,倒茶。”吕书记吩咐道。
这位吕书记尽管慈眉善目的,但是举手投足之际都流露出一种很强烈的威严。这是多年身为上位者所积累的气势!
白文静倒是真地在电视里见过这位吕书记,来之前他可没有想过自己要见的领导竟然来头这样大。
到这里。这位吕书记究竟是何许人也?白文静也仅限于知道人家是早期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十几岁就在延安参加了革命。参加过抗战,抗过美。援过朝,后来离开军队。一直在地方工作,文革的时候却是因为根正苗红,又有军队背景,所以侥幸躲过了那一场风暴,等到动乱结束之后就进了中央工作。然后一直都在经济建设单位担任要职,直到退休。
可以说,眼前的这位老书记那绝对是实力派的政治家,即便是退休了,在中央或许是地方,那也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至于李局长又是如何和吕书记拉上关系的,这个白文静就百思不得其解了。眼下背景深厚的吕书记亲自找上自己,白文静心中倒是忐忑了起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同时白文静也算是真切的领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自威”了。
茶水很快摆在面前,吕书记就让了一下,笑道说:“白医生现在是不是还在奇怪老家伙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吧。”
白文静看了一眼李局长,李局长也笑道:“我只是按照老书记地吩咐照办就是了。你可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倒是撇清的干净。
白文静笑道说:“吕书记,其实我就是一个外科医生,找我来,也无非是给您老做一个身体检查,除此之外,我还真就不知道哪里还能够帮得上忙。”
“自谦了啊!”吕书记微微一笑。随即又说道:“不过你都说自己是医生了,看这风尘仆仆地样子,怕是一下车没有休息就直接过来了吧。怎么样,是打算现在就给老家伙我看病呢,还是休息一会。”他也不说今天的主题,而是跳了过去问白文静。
“就现在吧,如果吕书记方便的话。”
其他的白文静或许真的要敬畏一下人家这种老革命家地气度,可要换成讲自己地本职工作,白文静身上马上流露出不亚于吕书记地那种气势。不光是吕书记感觉到了。就是一旁地李局长和崔秘书也颇为惊讶。要知道即便是本省的高级官员见到吕书记,那也绝对是低了一头,倒是少见有人能够在吕书记面前如此镇定自若地!
当然,这份震惊的前提,还是白文静的年轻。
“年轻就是好啊!”吕书记这么突然的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感慨白文静年轻人的精力旺盛,还是在感叹自己地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不一会,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赶到了,还带着一些专用的检查设备。
对于外人来提吕书记做身体检查。疗养院的医生们对此却是不屑一顾。能够在此处工作的医生,哪一个没有点真才实料!不过人家领导的话,那就是天!是天,大家就得听着。
包何况伺候过如此多的领导,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什么特殊要求的大家没有见过?而且找外人来检查看病地也不是第一个,因此其他人见到白文静除了冷漠之外,却也没有表露出有多么的惊讶。
白文静不理会其他人如何看,如何想。他知道这个所谓的检查也不过时今天进入主题的前戏,人家十有**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可是白文静却很认真。直接向主治医师要过有关吕书记的身体检查记录,先是翻看了一下病以往的病历情况。再看一下都吃什么葯物,做到心中有数。
白文静的谨小慎微很让在场的医务人员不屑一顾,在吃惊他年轻之后,就在心想着自己心中没底还不是要看我们的治疗记录!
心里这样想地,表情上就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可惜当事人根本就不看他们。
病人地检查记录内容很详细。白文静这才知道吕书记此时的身体状况是多么的糟糕,除了一般老年人的常见病之外。最要命的是他肝脏部分出现了严重地感染,主要是肝大及脾功亢进。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及腹水,并可有轻重不等的肝功能损害。
这一类地病拄于是门脉高压症。多由肝硬化引起,一般以内科治疗为主。但在某些情况下,仍需手术治疗。
而且除了明显的症状之外,现在吕书记还有呕血和便血,以及腹水地记录,看到这些,白文静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病人现在有明显门静脉高压,伴有广泛地食管和胃底静脉曲张,并有严重的或反复多次曲张静脉破裂大出血这样的情况已经不能够再等了。应该尽早争取行分流术治疗才行。”白文静自言自语道。
李局长也紧张了起来,原本他也以为老领导在疗养院,三高”那些常见病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要动手术的地步。于是急忙问道:“很严重?”
白文静点点头,说道:“是很严重,不过吕书记的情况似乎不适合做常规的手术。”
一旁的主治医师闻言冷笑道:“原来白医生也知道啊!不过这种手术时机甚为重要,急症出血时尽量避免分流手术,应经保守治疗使出血停止,一般情况好转,肝功为、级时再施行手术为宜,此外,年龄最好在五十岁以下。预防性分流的意见分歧较多,适应证更应谨慎。”
这名医生在说到年龄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病人的年纪已经远远的超过五十岁了。而且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做这种高强度的手术。
白文静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主治医师看样子年纪也有五十上下了,两鬓斑白,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不过正如这名医生说的那样,虽然说临床上应用门体静脉分流术治疗门静脉高压症已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它对降低门静脉压力、防止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有一定效果。但因手术操作较复杂,手术对门静脉血流动力学影响较大,并发症和死亡率均较高,所以必须严格掌握其手术适应证。
而这名主治医师所说地分流术两大类,全分流术指门静脉的主干或主支分流至腔静脉系统。包括脾肾分流术、门腔分流术、肠腔分流术、脾腔分流术等。
此类手术常剥夺了入肝血流而引起肝性脑病和肝萎缩等严重并发症。
选择性分流术指仅有选择性的将门静脉系统的脾胃区静脉分流至腔静脉系统,保存了入肝血流,达到既能防止出血,又减少损害肝功的目的。
而在临床常使用的术式有远端脾肾分流术和冠腔分流术两种。
就吕书记目前的情况看,主要是要进行脾脏切除。在行脾切除同时,利用脾静脉近端与左肾静脉前壁行端侧吻合术,使高压的门静脉血经吻合口流入低压的肾静脉,达到降压目地,同时也解决了脾功能亢进问题。但因吻合口较小。术后易发生狭窄和血栓形成,同时肝性脑病发生率亦较高,近年渐被选择性分流替代。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些手术的强度对吕书记来说,还是太困难了,恐怕只有放弃治疗一种办法。如果不手术的话,吕书记最多也只能够存活一年,或者说,是两年。这中间还要考虑病人的自身免疫状况来决定。
对此白文静一时间还真就拿不出一个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而他这边一迟疑。那边的医务人员就更对他不屑了。
要不是有吕书记以及李局长等人的面子,估计当场就要有人指着白文静的鼻子骂他出来“招摇撞骗”了。
吕书记似乎对自己地身体情况很清楚。见白文静脸上很纠结的表情,之前抱着的一丁点希望也落空下来,不过却很快的露出笑容,大声说道:“白医生,老家伙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这生死也都算是看透了。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白文静听到这话。眉头分开,笑着说道:“我再看看。”
完。就抓起吕书记的手腕,关心的说道:“最近吕书记的胃口怎么样?疗养院应该给吕书记安排的都是一些高热量、高蛋白、低脂肪、低盐饮食和丰富的维生素地食物
不提这个还好点。一说起这个吕书记就有几分不高兴的说道:“他们也都是这么说,不过那吃地却让人嘴里能够淡出鸟来。还说是为了我这个老家伙好,他们也不想想我这个老家伙还能够活几天了。趁着能吃能喝的,还不赶紧的满足一下这个馋嘴?”
听到老领导的批评,下面的主治医师马上陪笑道:“老书记开玩笑了,我们也是为了书记地身体照想”
“少用这话搪塞我。你还不如和我说,该吃点什么就什么来的舒服。”要不然怎么都说老小孩儿呢,别看刚才吕书记一副很威严地样子。现在一发起小脾气,在白文静眼中这就是一个老小孩儿。
下面的工作人员一脸尴尬,老书记却是忽然惊讶地问白文静:“没想到你还会号脉?”
白文静笑着说道:“学过一点中医。皮毛而已”
一名医生不屑的低声说道:“知道只是皮毛而已,还敢拿出来丢人显眼?”
他声音不大,但是周围地人听的都很真切,只有距离稍远一些的吕书记和白文静隐约听到一些,却不是很清楚。
不过白文静耳朵一动,嘴角却流露出几分自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