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几下眼的白无伤愣了一会,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的父王慈爱地看着他,爱抚地摸着他的头发,眼里,脸上都是满满的爱,哪怕是对他严厉的呵斥,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所以,他忘了自己有父亲,忘了心里的幻想,从不再想起,从不再渴求。
可是今天,只是一个人守在自己床前,只是他的脸稍微温柔了一点,他心里失落已久的地方忽地又难过起来。
猛地一摇头,甩去心里不该有情绪,紧抿了一下唇,小脸罩上一层淡淡的冷漠,抽回被楚君离握住的手,慢慢坐起身,只是动作无形中有些轻,似是怕吵醒依着床头的人。
“无伤,你醒了?饿不饿?我让红俏给你准备了些吃的。”就在他动的同时,楚君离睁开眼,微微笑看着白无伤,他一直坐在这里,就怕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怕稍一闭眼,这梦就醒了。
“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去休息?我不需要你陪!”白无伤冷着脸,低头穿好鞋子,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心中懊恼自己的警惕心几何这么小了,在马车上睡着不说,连几时被人抱上床的都不知道,想到这,心里不由更气了!
楚君离不在意地笑笑,道:“离叔叔吃了药,好多了!”
门被推开了,红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到白无伤后笑道:“小少爷,您这一觉睡得可真久,还一直拉着四王爷的手不放,我怎么不知道小少爷几时这般粘人了?”
楚君离忽地咳了一下,看了一眼红俏,再看到听到话后脸色不自在的白无伤,摇了摇头,帮他布起菜来,他可没忘记这小子爱面子的很呢!
白无伤瞪着红俏,眼里滑过一丝狐疑,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拉着别人的手不放?而且还是在睡着的情况下,红俏一定是在骗他,故意取笑他!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看白无伤欲开口争辩,红俏急忙打断,又道:“刚才有消息传来,子夜公子和宫太子也往楚国去了。”可能是习惯了,虽然宫绝殇已是离国国主,她还是习惯叫他宫太子,可能是无法想像那么一个妖气邪魅的男人正儿八百地坐在金銮殿上吧!
楚君离微微皱眉,抬筷的手忽地顿住,继尔放下筷道:“他们是来找你的!”
白无伤低头吃饭,没有回答他的话,却也默认了,他自认很小心了,可是那些人太精了,他就知道瞒不了多久。不想让他们知道,一是怕麻烦,再者就是,他怕三年前的事重演,他们都那么爱娘,如果知道娘亲的事,说不定往事又会重来,他才不要呢!
“红俏,准备准备,我们继续赶路!”楚君离沉吟了下,对着红俏道,白无伤的心思他明白,可是有些事是不能如他所愿的。
“可是……”红俏为难地看着楚君,他的身体能行吗?
“听离叔叔的,我们赶慢点!”白无伤接过话,看了一眼楚君离道,其实他心里真的很急切,一刻也等不了了。
饭后,三人收拾行装,刚走出房门,看到不远处一抹黑影抱剑而立,那样子,像是刚来,又像是等了有一会了。
“第一杀手果然不负虚名,子夜兄,别来无恙呀!”楚君离笑道,如玉的俊脸那是那么的风情万种,优雅迷人,高贵如华。
在刚一听红俏说子夜也在赶往楚国,他就知道以子夜天下无敌的追踪述,无伤是骗不过他的,果不其然,这不,人家就上门来了。
“本事不错!”子夜转过脸看着白无伤,眼底划过一丝激动,黑眸像一泓碧泉,清冽无波,紧紧盯着他,像透过他看什么人,话却是在肯定他这三年的努力和进步,连他差一点都跟丢了他。
“有话路上再说!”走到子夜身边,楚君离轻声道,却是不容他反驳,知道他有很多疑问,就如他之前一般。
看着三人先后上了马车,子夜的眼一直锁在白无伤身上,三年了,没想到过了三年,他还活着,又回来了!
晃动的车帘阻挡了他的视线,子夜沉了一下眼,脚步一移,瞬间坐进了车内。
白无伤冷着脸不发一语,一路上,都是楚君离在说,子夜在听,只是那深深的目光不时地落在某小孩身上,偶尔闪过一抹心疼,只是他不习惯表现自己的情绪,有时,也只是回楚君离一两句简短不过的话。
原来三年来她一直没出现,是因为蛊毒发作,想到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躺上冰冷的寒玉棺中,子夜的心像是沉进了无底的黑洞里,空落落的,又冷又痛,连呼吸之间都为她难受着、心疼着,又无力着。三年来,他自我放逐,如果他肯坚持一点点,说不定会早一点找到她,就算他救不了她,至少他会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没那么孤独!
如果这个时候落羽尘和玉无痕还不知道的话,那他们也不是落羽尘和玉无痕了。
梅雨翩飞,洁白似雪,伤音萧萧,忧伤环绕的孤坟前,一抹白影伫立,衣袂飘飘,发间的银丝随着带着冷香的寒风一起一扬,一隐一现,那孤独的身影似是在那站了好久好久,一动不动,沧海桑田,满目凄凉,像是披了一世寒霜,琉璃光转的黑眸望着某一处,思绪飘飞,整个人都沉浸在绵绵无尽的忧伤与孤独之中,翩翩白衣似雪,是那梅花枝头的一弯银月,清冷淡漠,又似那云中仙,一身风采无人能及,出尘脱俗不似凡人!
“主子,属下刚刚得到消息……”云知走上前,踌躇着怎么禀报,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到现在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了,他不敢说是因为他怕万一这个消息是假的,是有人存心故意放出的,有意引主子去楚国的,但是他又不能不说,若万一是真的,那他就不用担心主子心里那可怕的想法了。消息被有心人封得很死,他们的人也只得到一点点,就这一点,就让他又惊又喜又惧了!
“有话直说!”半晌后,在云知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依然悠远地望着天际的落羽尘轻轻回道,那声音带着无限沧桑,轻得似这梅林中的风,只是一下,便飘散于这淡淡冷香的枝头,飘渺得让人觉得好似幻觉一般。
“云卫传信,一个月多前,在离国出现一神秘少年,盗走了离国主宫绝殇贴身佩戴的奇玉殇绝,奇怪得是依宫国主的性子竟然没有声张此事,听说那晚他竟然衣冠不整,连鞋子都没穿地追了出去,一路追还一路笑,似是很兴奋!”云知禀着,越说越皱眉,脸色也越来越沉,要知道宫绝殇虽然不修边副,慵懒中带着邪魅,可是也不至于到衣冠不整的地步,除非遇到了让他很失态的事情,而那个心智精明不下主子的妖孽国主,这个世上能让他失态的事还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