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远处不知传来谁的声音,只是这一句,诠释一切沧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都是至情至真之人,一旦爱上了便是一生!如果,如果他们能稍微薄情一些,如果,如果他能用情再浅一些,也许现在,他们让自己的心会稍微好过一些!
漆黑如墨的风竹林里,伫立着一幢黑色的八角楼,琉璃瓦在隐约的星光下发出暗沉的光,从竹叶中穿过的风刮过屋角,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从心底发出的低呜轻泣般,整片竹林被一种低迷的气压笼罩着,压抑的人心恐惶不已。
天空中风云忽起,带着寒意的细丝划破夜的沉静,滴落着细雨的楼台上,一抹墨衣黑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墨玉面罩上蒙着一层蒙蒙的雨意,散发出幽幽的暗光,带着湿意的锦衣透着丝丝寒意,身姿孤立,这高高的楼台之上,只他一人,却有种更寒的气息从他心底渗出,风很大,那上等的丝锦却是稳丝不动,仿佛再大的风也吹不去他心里的沉重。
高高独立,他一直是一个人,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好像天地间就他一天般,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他的心一直是冷的,凝霜成冰。
不,也许他爱过,只是他不懂爱罢了!
也许是他表达爱的形式是错的,那人连死都是以不能原谅的目光绝望地看着他。
虽然事已过三年,那日的事却成了他心头最不能过去的痛,他的女人,他的儿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自他面前永远地消失,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这三年来,他日日煎熬,倍受痛苦折磨,夜夜难眠,已然成殇。若不是有战事可忙,他想,他已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了。
“玉无痕,你好狠,不,是我错了,错看你了,无伤终是你的儿子,我希望他平安成人!”
“玉无痕,我终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般无情无义,今日之事,我无话可说,只希望来世,我们再不相见相识!”
“玉无痕,我恨你,这一世,你也别想安坐江山,你欠下的,会有人来收的!”
所有她说过的话都历历在心头,玉无痕抚着痛得早已木然无知觉的心,放空的目光溢满凄怆,沧桑暮蔼,深邃的目光里旋动着寂寞孤凉,摇曳的灯光将他一世寒凉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就连那地上模糊的影子也透着孤独。
“其实我一直都是在意你的!”
风中呢喃着一句细语,话语太轻,很快便碎裂无形,只是这句话太晚,太迟,迟了三年……
流星远远地站在楼下,目光无奈心痛地注视着自家主子,三年来,主子不曾出过天下第一楼一步,所有的事都是他们传消息来,主子下决令,主子的才智他们早已知道,他们以为主子的坚强是无人能比的,是无坚可催的!
自三年前白姑娘母子去世后,主子更冷了,那种带着哀伤的寒是从骨子里、从心底最深的地方透出来的,在十丈之外他就能感觉到自主子身上散出的心伤,主子从来不说,可是他知道主子很疼,疼得他连疼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
主子一生坎坷,所做的也只是为了报仇而已,主子也许用错了方法,可是他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从来没有看到主子对白姑娘之外的人上过心,甚至连一丝一毫多余的眼光都没有多看过别人。
主子是爱着白姑娘的,只是主子天性寒凉,仇恨和痛苦的经历早让他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白姑娘当日的绝决早让他痛不欲生,而无伤小少爷的话更如是在他心底早就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下一层厚厚的盐,主子这一生只怕也无法从中走出来,他们做下属的除了静静地陪着,心疼着,只能祈求奇迹出现的一天!
“我恨你,我恨你……”那稚嬾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将他扎得体无完肤,多么讽剌的笑话,多么可悲无情的现实,他,一个无视天下,脚踏云端,傲视天下的人,所做的一切,连他的妻儿都不谅解,他的儿子,他惟一的儿子,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看着他,用那种痛心绝情,充满无限恨意的声音说恨他!
全天下的人都恨他,他不在意!
亲人的离叛,他不在意!
兄弟反目,他不在意!
连母后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都不曾掉过一滴泪,那时候他的心被恨意填满,满心满脑都是报仇。
可是她清凉地对他说,“玉无痕,你好狠的心,我恨你……”没有人知道,在她说那句话时,他心如重击,也许是带着面具太久,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忘了怎么去表达。
上天是公平的,曾经给了他弥补的机会,是他不懂珍惜的,他等了她太久的时间,在等天象异动,异星临世,她终于到来的一天,他却错过了她的心,这一错,便是一世。
下一次再见,凡尘几劫,他不知何期再见!
深雾缭绕的天空,星星早已隐去,何时下起的蒙蒙秋雨,他不知,也感觉到不它带来的初冬的寒意,三年了,三年来,他不曾走出过这里一步,不离开,心里总觉得她还在,还在外面的某一处,带着无伤逍遥地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白雨辰为她建的衣冠冢他不是不知,只是他不想去,也不敢去,不去还可以骗自己她还活着,去了,他只会看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为什么?为什么只一步之差,他失去了她,失去了他最应该珍惜的人,失去了他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东西,也失去了他的心!
随着她们纵身一跳,他的心也跟着她死去!
“玉无痕,你给我出来,你个缩头乌龟,有种的你就出来!”一个女人的叫骂起突地在这沉寂的竹林里响起。
流星忽地打了个突,身影往暗处缩了缩,这位姑奶奶他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他可惹不起,还是躲起为妙。
“灵儿,我们回去好不好?别闹了!”对于妻子的粗口早已见怪不怪的楚天奕用无奈怜爱又讨好的目光,还带着紧张保护的姿态紧看着挺着鼓起的肚子,双手叉腰的紫灵儿,有丝哀求地垦请着,现在,他好后悔几个月前禁不住妻子的柔情蜜意而透露了大哥的行迹,自从他的小妻子知道这里后,便天天来闹,他头都大了,时光能倒流不?如果能,他打死都不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