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此时有仇家突现,他是不是就这样消去?
还是……
白墨衣看着墨玉面罩下透着异常红色的皮肤,竟然连唯一露出的下巴因为发烧也是通红的,那无时无刻透着淡漠无情的薄唇干裂出一道道的裂痕,因为接近,所以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浪,眨了下眼,他一向寒凉无温,这次可能是他身上唯一一次拥有除了冷之外的温度。
不是极冷,就是极热,这个男人,果然是极端的!
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走到床上坐下,掏出怀里的丝帕打湿,轻轻地试擦着他干裂的唇,细心温柔却又带着一丝疏冷。
她送红绡的药瓶正安静地放在一边,和那男人一样,散着孤零。看着毫无反应的玉无痕,白墨衣倒出一粒药,慢慢塞进他口里,庆幸的是这药入口即化,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服下!
只是这药只管内伤,却不退烧。门静静地打开,红绡端了一碗散着苦涩的药进来,放在床边的几凳上,看了白墨衣一眼,又无声地退下,脸上却浮一抹放松的神情,至少小姐还是来了,可是外面的那个男人却一直在淋雨,一直地守在那里……
玉无痕一直没醒,白墨衣拧起湿帕想帮他擦下脸,手指触到他脸上的面罩,滞在那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揭开这一层面纱,愣在那里,似乎这面具一揭开,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半晌,手指滑下,避开了那层墨玉,尽管他烧得连那冰寒的墨玉都是烫的,她还是没有动,就这样吧!
手里的湿帕落在他的下巴,慢慢向下试去,白玉般的肌肤透着一层粉润,擦着他的脖子,滑到那性感的喉结上,白墨衣微微顿了一下,有种很小的不自在,想到他是昏迷的,这才又轻轻的擦试起来,沿着衣领向下,那成熟的男子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似乎能将她的手烫伤。
可能是因为冷的关系,玉无痕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颗粒,白墨衣的眉皱了起来,为难地看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如果不想他烧坏脑子,最好是让他喝下那药碗!
她没那么高的情操,来上一场以嘴喂药的场境。
只是一抹很快的犹豫,白墨衣重新打湿帕子,又帮玉无痕擦了起来,这次很细,连手都没有错过,当展开他的掌心,看到上面的血痕时,心里紧了一下,眼光飘向他的胸口处,红绡说,他的伤一直没好……
解开黑玉锦丝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胸部,上面一个狞狰的伤口,边上一片溃烂,还流着带着黄色的血水,周围红肿,残留着一点药迹,似是随意地上了点药便任之发展,竟然是连包扎都没有,里面的衣服粘在上面,白墨衣怕扯痛他,用剪刀小心地剪着,一件衣服瞬间飘零,屋内有股血肉坏死的味道,直剌着白墨衣的眼,一直到心。
他,从来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自从法罗寺到现在,过了多久的时间啊?三个月了,将近有三个月了,为什么这伤一直没好?
小心地清洗着伤口,白墨衣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玉无痕已经醒了,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想这样永远到老的感觉,感觉到她轻柔的在他身上动作着,不可自禁地抓着她的手,手底的清凉触感,他好怀念,似乎上一次相握,离此已隔一世般长久。
手被人牢牢攥住,白墨衣抬眼望着玉无痕,静静相望,默默无语……
很久,白墨衣慢慢挣开他的手,却也只是松了一点,他太用力,她怕太过用力挣脱会伤了他,任由他力道稍稍放松地握着,指尖滑过伤口,清凉的药液涂在上面,玉无痕觉得一阵清爽,那股灼痛也减轻不少。
“为什么没好?”白墨衣专心地为他上药,避开他有些炽烈的眼,低声问道。
玉无痕看着她,似是像做梦一般,原来真的是她来了,睡梦中感觉到有人靠近,是那种熟悉的冷香,所以莫名地安心,所有的警戒心全都在一瞬间褪去。
听到她的话,平淡无波,玉无痕慢慢轻开她的手,闭上眼,似是倦极,低沉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冷冽,只有无奈和疲倦,透着一丝脆弱道:“因为它伤在心上!”
白墨衣的手顿住,因为伤在心上,所以一直不好!
倾斜的身体慢慢直起,心绪在这一瞬乱了,如水的星眸更加沉暗,抿着唇不语。
他闭着眼,她看着床上暗色的锦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光复杂。
暗涌的波动在室内慢慢掀起,一种尴尬无奈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流转。
似是想到了什么,白墨衣抬起头,扶起他,又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轻轻道:“喝药吧!”
鼻尖闻到苦涩的味道,玉无痕睁开眼,没有了刚才的脆弱,眼里一片冰寒,对着送到嘴角的汤药,慢慢吞下,药很苦,不但整个舌头都是苦的,那种苦通过味觉传遍全身,真的好苦!
眉头不皱地喝下这苦涩无比的药,连他的所有情感一起咽下,药里带着疏离,带着她的关心,朋友、恩人间的关心,他想找到别的情意,却发现他和她真的沧海桑田。
他会喝这药,因为是她喂的,她却不知,他的病是病在心上,而她,是唯一的解药,可她却不愿给他!
如今的他,真的是错了就不能回头了吗?难过就为那一次的错误,就将他打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冰冷的眼光慢慢飘到窗外,外面若有若无地隐着那人的气息,玉无痕垂下眼,见白墨衣要离开,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今夜,陪我好吗?只此一晚。”
没有看她,似是怕她拒绝,但那孤寂落漠的样子却让人无端心疼。
白墨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今,她与他好像能说的话几乎没有。
“他得到了你的一生,我只要一晚!”玉无痕依然没有抬头,拉着她的手却能捏碎她的骨头般的紧,宣告着他的固执,朦胧中带着一抹请求。
想到他曾为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为前身,还是为她白语清,她都无法拒绝,站着的身子重新坐下,帮他掖了下被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玉无痕放松了手里的力道,看着那抹红痕,眼光闪了闪,道:“对不起!”是他情绪失控了,想到外面的那个人,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只想把她留下,永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