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乌衣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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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泓这事答应得极快。
若是没被发觉,只当是王悠之所为,若是不幸被师父抓住了,便当是被王悠之逼着所为。他师父一向自欺欺人惯了,又极为护短,其实谢泓想要酒,他绝不会吝啬的,但是巫蘅却不知道,而且他以为她这个提议也不错。
后来,巫蘅被老人揪住训了整个午后,她觉得谢泓大约没做过窃酒的事,便代劳了。没想到会被老人发觉,他今日多喝了几杯,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聒噪,她本来以为谢泓会在中途赶来救她,即便只是旁敲侧击地说几句话都好。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一直不曾出现。
淡淡的浅翳漂浮过,云天一片浮白。
巫蘅腿麻了,最后叹了口气道:“师父,我一口酒都没喝上,白白挨训了这么久,您老人家气可曾消了?”
老人顿住口,忽地奇怪地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打算这么一直唯唯诺诺到底,看来还是有脾气的么。”
“我跪不住了。”巫蘅委屈地笑道,还有点撒娇的意味掺杂其中。
老人哼了一哼,“既知道痛,就不该学王悠之那小子,你和谢泓在一起,怎么干的是和王八那小子一模一样的勾当?”
巫蘅:“……”这话真没法子接。
“好了,你也别怪为师小气,”老人负着一只手,自紫木案上取下一个封漆红釉的酒坛,不大不小,圆润剔透,雕刻着细腻的云彩花纹,“这酒烈性得很,你酒量浅,消受不得,但你既然这么要了,不拿出来也显得我不近人情,拿回去吧。”
老人酿的酒一定是顶顶的极品,巫蘅双眸骤亮,捧着酒坛道:“多谢师父。”
心疼损失了的两坛好酒,老人叹了口气,丝毫都不愿再留下这个不省心的女弟子,巫蘅尴尬地笑了笑,抱着酒坛徐步退了出去。
暮色涌动而来,旷野下翠绿的叶苗摇曳如浪,巫蘅提着酒坛缓步踏出了老人的屋舍,浅浅的竹篱门上绿萝盘绕,她伸出手扶上篱门,不甚一抬头,脚步生生地顿住。
谢尽绯红的桃花树,只剩下深红墨绿,擎着戋戋的花药,树影背后的两个纠缠依依的人影,一道雪白,一道赤红,衣摆交缠,青丝拂面。
树痕微动,除却风声,此间安静得令人觉得时光漫长。
巫蘅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撞见别人的好事,还是谢泓的好事。
他堂堂正正地在桃花树下抱着别的女人,那个红裳如火的艳丽女郎,柔软地贴着他的身体,看起来便像是情浓的男女正互诉衷肠,巫蘅凝了凝目光,这个女郎转过半面脸,她险些将酒坛摔在地上,忽然想到,能在这里出现的,不是庾沉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有必要说一句,女主不会误会什么?(摸下巴)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我下一章就能结束全文的赶脚23333。另外哦,五哥五嫂的故事就放在番外吧嘿嘿。
☆、恨嫁
庾沉月的脸终于完全地偏了过来, 她看到了巫蘅。错乱了一下, 随即仓促地退后了小半步,谢泓的白袖随着点点微风, 轻如细缕地游弋着。
夕光下的巫蘅,手里提着一坛酒, 被绿篱阻在门内, 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眸光深彻而宁静。
谢泓叹了一声, 越过庾沉月走了过去, 庾沉月尴尬地杵在花树下,只听到谢泓压低了声音的一句,“她若是误会了,庾沉月你可以叫上你的几个兄长,看他们能不能护着你。”
第一次被谢十二威胁, 庾沉月扁了扁嘴,揪着衣袖不说话。
巫蘅已经推开竹篱门走了出来, 目光越过他的右肩,淡淡地问:“我跪了这么久, 谢十二好兴致在这边哄着庾氏沉月?”
谢泓扬了扬唇, 没有一点歉疚的意味,他伸手要接巫蘅手里的酒坛, 却被她猛地伸手拿了回去,谢泓凝眸道:“阿蘅,你生气了。”
“我自然生气。”但是生气的时候, 还要保持冷静,因为她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谢泓,她颦着黛色柳眉,道,“你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么?”
他觉得巫蘅极力克制着的愠火,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其实早已汹涌如潮,“我与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幼我们相处就是如此,阿蘅,她唤我‘十二哥哥’,我待她如我的亲妹。”
“夏虫不可语冰!”巫蘅声音微冷,不回头地离开了。
谢泓有点愕然,他没想到巫蘅这么走了,还说什么“夏虫不可语冰”。
庾沉月笑靥如花地从身后凑过来,眯眼道:“嫂嫂生气了?”
“今日你也太胡闹了。”谢泓脸色沉了沉,他自幼待庾沉月与别人不同,连王曦也要羡慕几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各自长大,有了心爱之人,有些关系要渐渐地淡去。尤其是发生了今日这事,巫蘅定是误会了什么。
被训了一句,庾沉月嘟了嘟唇道:“怨不得我阿兄常在我耳边说十二哥哥现在心思偏颇,不知偏到何处去了。原来都是真的。说起来,我也挺喜欢阿蘅的啊,上次你不是还让我帮过你的忙么,一转眼便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
这个伶牙俐齿的庾沉月让谢泓喜怒都不是,他总不能真发落她,无奈道:“下回要刺激刺激你那个心上人,别来找我了,他会相信,便不是那个桓瑾之了。”
庾沉月低头道:“我知道了。”
想到那日转身走开便多日没有消息的桓七,她恨自己说了大话又忘不了他,也恨他怎么连一点机会也不肯给,纠结了数日,想找个人发作一下,原本是来问老人借酒浇愁的,没想到遇到了谢十二,一时感慨万千,越说越委屈,忍不住想找个肩膀靠一下。
谢泓也不告诉她巫蘅在此,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个事端来。
“阿蘅是真生气了,你怎么还不去劝回她?”
谢泓望着巫蘅离开的那条曲径,两旁翠绿的苗染上暮色余晖,斜阳静穆,落日熔金。他默了默,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往那条小径踅上去,但是巫蘅已经走远了。
深夜清风如许,巫蘅躺在院中的藤床上,心里的失落和无所适从,让她有些憋闷。她不清楚自己烦闷着什么,枕着左手小臂,右手托着揪出酒塞的小酒坛,一股脑灌入烈性辣口的酒,宛如千万只软刀齐齐沿着喉管刺入胃腹之中,痛而且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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