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指婚,琴羽杉确实是有措手不及之感。
媚香楼的金库已经建好了,这阵子她戴起了面纱在媚香楼自称老鸨,将那些姑娘调教得如重生一般,来客率增加了三成,正是她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展身手的时候,偏偏杀出这指婚的程咬金,让她要从长计议。
婚事定在半年后,这半年的时间是给新娘准备嫁妆的,那些绣品她打算都丢给桂娘和竹韵,另外再找两个京城最好的绣娘帮着做,想来那样就足够了,比较麻烦的是媚香楼。
为人妇后,她断是不能再进出媚香楼了,即便那凤取月是商人,却也是货真价实的惠王府五爷,而她是凤取月的正室妻子,也就是惠王府的五少奶奶,王府又比侯府的阶层高了不只一星半点,还不知道惠王府里人事有多深,她的处境会如何呢,对于她的事业,自然要早做安排。
“姑娘!姑娘!”桃雨心急火燎的进来,不等琴羽杉开口问就急着说道:“沐阳说他上媚香楼时有人在跟踪他!”
琴羽杉倒是反应不大,说笑道:“跟踪他?怎么?沐阳在外头有欠人银子还是欠人感情了?怎么会被人跟踪呢?”
“说什么呢姑娘?”桃雨满脸黑线。“是跟您有关!”
琴羽杉拿杯子的手一顿。“我?”
“就是!”桃雨重重一个点头。“沐阳发现被跟踪后,他不动声色的进了媚香楼,等到那人确定他进了媚香楼便走了,那人走时,沐阳也反过来偷偷去跟踪那个人,看见那人进了咱们府里,跟府里一个小厮接触,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那人便出府了,而那小厮竟是往大夫人的院子去,沐阳道他找谁呢?竟是找大夫人院子里的丁香!那丁香可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这不是摆明了大夫人派人在跟踪沐阳吗?那这些日子姑娘偷偷上媚香楼之事,恐怕早被大夫人知道了。”
琴羽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只道自己这阵子怎么就那么容易进出侯府了,仔细一想,尹氏肯定是知道了她在做的事,故意纵容她坐大,不必想一定是不安好心,想择个良辰吉日来捅她一刀,她在媚香楼做的事,在这道德观念严谨的古代,若传了出去,一人一口口水就会淹死她。
不过,尹氏这回恐怕是要失算了,她来自现代,可不是会被人言可畏逼死的小可怜,何况她就要嫁人了,丈夫是商人,自己这“夫唱妇随”岂不美极了?尹氏想害她,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怎么办啊姑娘?”桃雨见她反应平静,以为她吓傻了,愁眉苦脸地道:“要不,咱们去向大夫人求饶吧,求她千万不要告诉侯爷”
主子上媚香楼当鸨娘已是惊世骇俗之事,如今又被大夫人知道了,怕是无法善了。
“你别紧张了,坐下来喝口茶吧!”琴羽杉亲自为桃雨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一笑道:“大夫人不会说的,至少在我出嫁前,她绝不会说半个字。”
桃雨才不信,依然愁结着小脸,担忧道:“怎么可能?大夫人就是想害姑娘,怎么可能不说半字?”
琴羽杉慢悠悠地微笑。“她想我嫁给凤取月之后再揭了此事,给他一个晴天霹雳,藉凤取月的手捏死了我这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人,就算他不动手要我的命,也万万容不下我这种女人,一定会休了我,一个被休离的女人的命运会如何?我爹是不会让我回来的,只怕会把我打发到某个偏远的庄子上去了结一生,永远不会再见我,所以了,在我出嫁之前,我很安全。”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开导到桃雨,反而更令桃雨发愁了。“万一凤五爷知道了姑娘的事,真的一手捏死姑娘怎么办?”
琴羽杉气定神闲地一笑。“所以我要在他捏死我之前,先发制人,杀他个措手不及啊。”
桃雨一听便傻了眼。“姑娘又没武功,要怎么杀个措手不及?婢子听说那凤五爷可是武功高强。”
琴羽杉呵呵一笑。“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我会在洞房花烛夜踢他一脚,而且重重地踢在命根子之上。”
桃雨又吓傻了,这回还加上烧红了脸。“您说踢、踢在命、命根子上吗?”
她虽是丫鬟,但那羞于启齿的部位也是第一次讲,不由得脸如火烧。
“是啊!”琴羽杉半点也不臊,还笑吟吟地道:“我一踢,他肯定痛得无法很快捏死我,等他痛过了,冷静下来,想一想我怎么也是皇上指婚的侯府千金,若把我弄死了,无法对皇上和我爹交代,但他写一封休书休了我却是可以的,所以他马上就会写休书休了我,以泄被我踢命根子之恨,要知道,命根子是很脆弱的,那一踢,弄不好,会绝子绝孙。”
桃雨简直不敢相信主子会计划这一切,还左一句命根子右一句命根子讲得那么自然,好像在讲杯茶似的,姑娘真的是未出阁的闺女吗?
桃雨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可是姑娘被休了有什么好?等姑娘被打发到庄子上,大夫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苛刻月银,让姑娘活不下去,更甚者,派人弄死姑娘都可能。”
“所以我这不就在做准备了吗?”琴羽杉指着桌上的账本,微微一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
“媚香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我还有很多计划要实施呢,等我被休了,咱们就住到媚香楼里去,从此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好好发展我的妓坊事业。”
桃雨是自幼受封建思想长大的,怎么听都觉得主子的话似是而非。
在她的想法里,一个被休的女人,一生也就完了,还逍遥过日子呢,况且又是在妓坊里,那是清白女人能待的地方吗?被人当妖物都会,还怎么逍遥得起来?
与桃雨同样震惊的还有屋瓦上的小七。
小七听得心肝直颤,他骇然地瞪大了眼,本能抬眼看着对面的主子。
爷啊!您的未婚妻这都是在说些什么话啊?竟然与丫鬟在密谋要踢您的命根子,您确定真的要娶她?
凤取月忍着笑。
他不但要娶她,而且绝对不会称她的意休了她,这么有趣的女人,不留在身边为他制造生活乐趣怎么行?
向来老鸨都是妓女出身,她这个侯府闺女有那胆量去当老鸨已经是前所未闻了,她竟然还想着被休后要继续去当那老鸨,这样的女人别说汉阳城了,恐怕整个大萧国也找不到一个。
“爷您还要继续偷听吗?”小七眼巴巴地看着主子,用唇语问道。
虽然下方屋子里那主仆俩都没有武功,是不可能察觉到屋瓦上有人,但还是小心为妙,要是被人发现堂堂惠王府的五爷来未婚妻家里的屋顶上偷听,那他们还要做人吗?
凤取月给了小七一个当然要继续偷听的眼神,小七苦着一张脸,但主子要继续听下去,他岂敢不从?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幸好这会儿月娘高挂枝头,还有晚风徐徐吹来,也不会热就是。
琴羽杉和桃雨压根不知道屋瓦上有人,桃雨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不要再说发展妓坊事业的话了,婢子只怕桂姨听到要昏倒。”
琴羽杉知道要她们几个接受“她将来被休了之后要在媚香楼当鸨娘”不是容易的事,这些日子她频繁往媚香楼去,桂娘也只当她是一时好玩,不知道她有长远经营的打算,要是知道了,恐怕不是昏倒那么简单。
“昏倒是一定要来上那么一次的。”琴羽杉头头是地道说:“不过,打断手骨颠倒勇,只要挺过一次,接受就容易了。”
桃雨满脸好奇。“婢子只听过打落牙齿和血吞,姑娘说那手骨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琴羽杉哈哈大笑起来,自己怎么就顺口说了前世的俚语了呢?那还是她跟一个台湾来的客人学的呢。
“没什么。”她一笑置之,拍拍桃雨的手道:“我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蒸好的点心,拣几样来吧!不要那咸香馅的,要甜的。”
“姑娘从前就不爱甜的,如今怎地只爱甜馅儿,真是奇怪。”桃雨咕哝着去了。
琴羽杉起身推开窗子,倚窗对月,不由吟起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吟完,一阵浓浓的思乡情绪涌起,她又唱了起来。
前世她喜欢老歌,这首邓丽君唱过的水调歌头她更是喜欢,不说那词句优美,就说句子里的意境也够叫人再三低回了。
她清喉娇转,不过称得上顺耳而已,但却把屋瓦上的凤取月震撼到心里去了。
好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这是她做的词句吗?凤取月兴味盎然,眼中泛起了一抹极淡的邪邪笑意。
还有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真是意想不到,她竟有如此开阔胸襟与飘逸才气,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挖到宝了。
小七就见他家爷笑得很不一般,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鼓。
通常那种不一般的笑容就代表着他家爷看中了某样势在必得的东西,而这里的人总共就他和下面屋子里的准少夫人,爷总不会失心疯看中他吧?所以
“在出嫁前,女儿想到青峰寺为亡母祈福三个月,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还望爹爹成全女儿一番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