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干嘛?」单手拎着罐装啤酒的男人半瘫半坐在沙发上问一旁高大却蜷缩在餐桌边开电脑的好友问。
「我现在在……」潘寧世揉揉眼,吐了一口带酒味气息,因为微醺而语句黏糊道:「整理书稿,明天上班才可以把稿子寄给蜗牛老师。」
闻言,卢渊然冷笑声:「你要不要看一下这都几点了?还整理什么书稿?编辑不用下班的吗?」
潘寧世捏了捏鼻樑,没忍住又揉了下眼睛,拿起桌上的罐装啤酒晃了下,发现已经被喝乾了,有点不爽地把罐子扔回桌上,高大的身躯在餐桌椅上缩得更小了点,看起来侷促又搞笑。
「怎样?」卢渊然也不爽,他好不容易约到人喝酒,在哪里喝不是问题,可喝到一半约人的那个跑去工作了,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怎么办,我现在心情很差,不想看到藤林月见的书。」潘寧世又重新拿起刚刚扔掉的啤酒罐,脸色沉鬱地摇晃着罐子,甚至不死心地凑过去试图喝那最后两三滴啤酒。
这哪里只是微醺?根本就醉了吧。
卢渊然无奈,他就算再生气,气给醉鬼看也没有意义,只能耐下性子哄:「怎么突然不想看到藤林月见的书?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这次谈成了授权,你还开心到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我们还跑去花东自驾游不是吗?」
「因为蜗牛老师……」确定自己再也喝不到哪怕一滴啤酒,潘寧世捏扁了罐子,小心翼翼把脚放回地上,用力踩了几脚确定自己确实有踩稳,才摇摇晃晃撑着桌子站起来。
「你不是找到蜗牛了吗?也签好约了。」卢渊然也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要上前扶好友,怕人摔倒撞到碰到,这么高一个人,脸要是摔在地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找到了,也签好约了……可是……」潘寧世无视好友伸过来搀扶的手,目标明确地走向冰箱,拉开后拿出了屯了很久的芒果口味啤酒,拉开来后咕嘟咕嘟一口乾掉半罐,脸直接红透了。「他为什么会是仓鼠老公公呢?」
仓鼠老公公?听到这个暱称,卢渊然的脸色瞬间就有点阴沉了,他撇撇嘴挤开不关冰箱门在那边磨磨蹭蹭的醉鬼,把剩下的几罐各种口味的啤酒都掏出来,僵硬地走回茶几边碰一声全部放下。
「过来,我们好好聊一聊。」他还在想,今天也不是假日,也不是周末,星期二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有点工作狂脾气的傢伙,怎么会突然约他小酌?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喝醉的潘寧世其实酒品挺好,除了动作迟缓,会突然很坚持要做某些事之外,比平常要乖顺很多。
他愣愣地看着放了七八罐啤酒的茶几,又晃了晃自己手上半满的啤酒,眼神发直地一步一晃走到沙发边,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聊什么?」他问。
「聊你为什么突然讨厌起藤林月见的书。」卢渊然感觉这应该是整起事件的突破口,与其从头开始问,不如乾脆直接戳重点。
提起这件事,潘寧世原本发直的表情,突然就阴沉了,他握紧手上的啤酒罐,仰头恶狠狠地灌了两口,因为动作太大,一些来不及吞嚥的酒从嘴角滑下,顺着下顎往脖子流,最后滑过滚动的喉结,没进衣领中。
卢渊然冷淡地看着他灌酒,视线顺着溢出来的酒液移动,最后停在隐约露出的锁骨上几秒后挪开。
「所以,是从蜗牛那边听到什么消息吗?」卢渊然问。
潘寧世随便用手背抹去嘴角的啤酒,重重吐气:「我跟你说,仓鼠老公公就是蜗牛。」
「嗯,你刚刚说了。然后?」
「然后……我本来想,我跟仓鼠老公公的型号很合,你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没有被我吓跑的人,而且我还可以把整根都塞进他的小屁股里,真的真的很舒服!他的嘴也是,我跟你说……」
「你给我等一下!」卢渊然黑着脸制止,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黄色废料是怎样?这傢伙是打砲打过头把脑子射出去了,还是憋太久变态了?他才不想知道那个谁的小屁股可以塞三十公分进去!「告诉我结论不要跟我讲过程!」
话是这么说,但卢渊然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飘往潘寧世的襠部,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衣裤子,那边还是有点绷绷紧紧的,某些坐姿下可以看到明显的条状痕跡,非常显眼。
突然有点敬佩那位仓鼠老公公了。
没能分享自己破处喜悦跟第一次上床欢愉的潘寧世不满地嘖了嘖,鬱闷地啜了两口酒才又开口:「反正就,我想说做一次也是做,做一百次也是做,他好像很喜欢跟我上床,我也很喜欢跟他上床,所以也许我们可以……」
「交往?」卢渊然猛然到吸一口气。
「当砲友……」
两个人的声音交叠,潘寧世皱眉露出一种「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看着卢渊然,对方呵呵乾笑着拿啤酒罐挡住自己的表情。
「我才不会开口就要跟人家交往,我们都还不熟。」潘寧世表情认真,与其说他没想过交往这个选项,不如说他本能地选择成功率更高的选项。
敷衍的鼓掌表示讚赏,卢渊然无言地催促他继续。
「可是蜗牛说,他不跟工作伙伴当砲友……」说到这里,潘寧世明显焦躁起来:「我不能理解!我们只是砲友,编辑跟翻译又没有利益相关,私下约个吃饭约个看电影也不是很少见,那怎么就不能约砲?可以当朋友,但不能当砲友,我觉得不合理!」
卢渊然哑然地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忍不住又帮他鼓了几下掌。这是晕车晕到要翻车了吧?他认识的潘寧世还第一次把某个人凌驾于工作之上呢!更别说还是他最热爱的作者。
「所以,你因为不能跟蜗牛当砲友,讨厌起藤林月见了?」
「不是讨厌……我只是现在不想看到他的作品……」潘寧世闷闷地纠正,随后叹口气:「我本来以为仓鼠老公公是开玩笑的,可是学长跟我说,他是认真的……因为之前藤林月见……」话到此处,潘寧世猛地停下叨叨不停的话语,仰头把剩下的啤酒乾了。
「之前藤林月见怎么了?」卢渊然好奇,感觉会是个大八卦,他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位作者在圈子里是有名的高傲冷漠,几乎没跟任何作者有私交,也没有拜谁为师,在人际关係网错综复杂的日本作家圈子里,可谓是个极端特立独行的存在。
之前就有人猜过藤林跟蜗牛之间应该有什么特殊关係,不过谁都没敢开口打探,先不说藤林惹不起,蜗牛在他的羽翼下也是惹不起的,万一谁谈到藤林的书却被蜗牛拒绝接案翻译,那比没签到书的后果还惨。
难得听到这两人的八卦,身为业界小螺丝钉之一的卢渊然,当然兴致盎然啦!
潘寧世没说话,他安安静静地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人虽然醉了,警惕心却还没完全死绝,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很惨……我才跟仓鼠老公公做了两次,两次耶!」
「两次不够吗?都做到进警察局了,你是不是忘记上次是谁半夜去接你回家?」卢渊然给他一个白眼,不爽道:「我倒是觉得你跟蜗牛没更深的牵扯是好事,他就是个海王,你根本掌控不了。」
「我愿意当他海里的鱼啊。」潘寧世嘟囔,接着红了眼眶,看着自己在睡裤里顶出一点痕跡的大鸡鸡唉叹:「这还不如没用过,现在用过了,还遇上那么合拍的对象,结果还要继续忍耐……你说,吃过满汉全席,怎么有办法回去吃阿q桶麵?」
「我个人倒是挺喜欢阿q桶麵。」卢渊然没好气地回,接着语重心长劝道:「寧哥,反正你也没别的选择,难道你还能为了跟蜗牛当砲友,所以停止这次的合作吗?」
「不是,我是在想,可不可以把这本书转给别人做……」
「停住,别想这种可怕的事。」卢渊然伸手做出个强烈拒绝的手势:「先不管你为这本书付出了多少,还有那些绩效奖金。藤林月见是有名的难搞,既然书稿是你谈下来,他就不可能接受得了对接窗口换人,无解。你只能放弃跟蜗牛睡。」
确实也是这样,所以潘寧世才会鬱闷到找好友来家里喝酒,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弃这本书,只能放弃自己的性慾。
潘寧世可怜兮兮地一口一口很快乾掉一罐啤酒,这已经是第七罐了,眼看就要把手伸向第八罐。就算是水果啤酒,也不能这样狂喝啊!
卢渊然思考着要不要把剩下的酒再塞回冰箱里,潘寧世已经醉红着脸,瘫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胯下露出哭一样的傻笑。
「渊然,我真的希望跟蜗牛不只是合作伙伴的关係。」
「因为跟他做爱很爽?」卢渊然好奇,他也是头一回看到潘寧世如此对一个人念念叨叨,就算是大学时那个曖昧了两三个月的助教,潘寧世也是在对方被送医后,很自觉地切断了彼此的关係,好像那两三个月的接触不存在一样。
卢渊然没告诉过潘寧世,助教出院后其实有再来找他,当然不是要復合或怎样,那个助教是来甩人的。毕竟,那个长相那个学歷那种性格,助教在情场上无往不利,从来只有被人捧着的份,哪里吃过一丁点亏?
可惜,助教最后没见到潘寧世,也没能亲口甩了他,因为潘寧世缩得太快了,乾脆俐落把所有选修到跟助教相关的课都趁期中退修,那一年差点学分不足。
身为好朋友,卢渊然被助教冷嘲热讽了十几分鐘,后来卢渊然把助教给睡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更没必要让潘寧世知道,反正他跟助教也没交往,顶多当了几个月的砲友,也算是帮好朋友找了点面子回来。
「是很爽,不过也不单纯是这样……」潘寧世搔搔头,他现在醉得有点厉害,人已经不太能从沙发上直起来,瞇着眼睛好像快打起瞌睡,每个字都含糊地在口中遶。「跟他在一起很有趣,我不用担心他被我吓跑……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跟他更近一点……」
「是吗?」卢渊然看着迷迷糊糊的好友,若有所思地歪歪唇。「你们不能当砲友,但可以当朋友啊!你可以跟他去看电影,还能约吃饭,这样也不错吧?」
潘寧世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揉了揉眼睛,好像苦笑了下,正想说什么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歪歪扭扭地在桌上摸索,刚刚好像随手把手机扔在某一张桌子上了,还是某一张椅子里?
卢渊然白他眼,从餐桌上替潘寧世把手机拿过来,顺便瞄了眼来电显示,是一隻仓鼠头像,名称是老公公。
「你的曹操到了。」说着用力把手机塞进潘寧世手中,自己又坐回原位继续喝剩下的酒。
潘寧世试了几次,总算在掛断前接起了电话。
『潘副总编,我是蜗牛,没打扰到你吧?』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潘寧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好像突然酒醒了,双眼发光地回答:「不打扰不打扰,我还没休息,正在整理藤林月见老师的书稿,想说明天就可以寄给你了。」
『太麻烦你了,其实没必要这么急,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很充裕。』那头传来温柔的笑声,潘寧世只觉得自己握着电话的手都要软掉了。
「也不急,那些时间都应该是你的工作时间,我不应该延误你的进度……那个,今天我……呃……我想我们还是……」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约你去一个地方看表演。』
虽然话被打断了,潘寧世却完全没有被冒犯的不快,很明显地愉快起来,头点得跟啄木鸟一样:「有有有,我有空!看什么表演都可以,我顺便把书稿印给你?你喜欢电子档还是实体稿?还是两种都要?」
『那麻烦你两种都给我吧。』夏知书也没客气,他又跟潘寧世间聊了几句,最后才道:『那明天晚上七点,你到我家来先见面,我带你去表演会场。』
「没问题,七点我会准时到……那个,要吃个晚餐吗?」
『别担心这些事情,一切交给我就好。那么,明天见了。』
「好的好的,明天见。」潘寧世握着电话,直到对方掛掉,还久久捨不得从耳边挪开。
「谁约你?」卢渊然分明看到了,却还是假意问了下。
「蜗牛……他约我明天去看表演。」潘寧世的手机萤幕灭了,他还在傻笑。「你觉得这是不是代表我起码能跟他当朋友?」
「谁知道。」卢渊然悻悻然地撇了下嘴,把手上喝空的啤酒罐捏扁。「我以为你会拒绝,这个月不是已经跟人约出去过两次了?」
潘寧世不以为然:「蜗牛老师不是其他人,而且看表演也不是聚餐。」
真他妈令人不爽啊!卢渊然忿忿地灌起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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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社恐来说,喜欢的人地位是不一样的!
天天见面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