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离开这座城市启程去京市,并不是很困难的抉择。
失业十个月后,在这一年的深秋,谈唱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契合的机会。加入一个集团的新业务线,与创始人一起布局团队和市场。
闻听的实习工作也步入正轨,彻底辞去了奶茶店的工作。
在那天早晨说过再见后,闻听就没再见谈唱。
给她发信息,她回得也很慢。两人又回到了原点。
他想过给她打电话,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拨出那个号码。
他该以什么身份去找她,会让她觉得鲁莽和幼稚么。
圈子很小,谈唱打包行李后,有些意外又不意外接到了他的电话。
许煜迟约她出来聊聊。
谈唱说,后天中午航班,你要想见我,就来送我。
早年因为公务出差,许煜迟和谈唱一起赶过航班,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来机场送她。
谈唱推着行李往vip值机柜台走,许煜迟跟在她身旁,一直没说话。
办好了托运,谈唱要往安检口走,许煜迟终于开口,“京市冬天会很冷,照顾好自己。”
“有暖气,比这舒服多了。”
他看她,“我还是没有放弃。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业务会越做越好,一定值得谈总的加入。”
“不需要向我证明。向投资人交出高分答卷本就是你该做的。”
谈唱要进去安检了,许煜迟鼓起勇气问,“你和闻听什么关系?”
谈唱笑了下,“许煜迟,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
“什么?”
“没有界限感。”
“看来你不想告诉我。”
“这和你无关。”
许煜迟知趣点头,能来一个友谊的拥抱么?
谈唱看他张开的双臂,走上前与他击掌,许总,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谈总,你也是,祝你大展宏图。
“对了。”谈唱将一直拎在手里的纸袋递给许煜迟。
许煜迟诧异,给我的?他接过纸袋,才发现里面是他曾留在谈唱那里的睡衣和一瓶几乎全满的剃须泡沫。
谈唱往里面走站在队伍后面,回头朝他摆摆手,甩起一头长发,“再见了。”
打开微信聊天界面,谈唱上一条回信还是十天前。闻听说要继续玩三十六题的游戏么,谈唱说,开了一天会,我好累。那时已经晚上十点,闻听连怎么劝慰她都不会。
对于久居象牙塔的他来说,没办法感同身受996的福报。
第二天是周末,闻听在中午时候才给她发信息说早安,brunch吃了什么。
谈唱说,每天都要汇报去了哪吃了什么,很无聊。早起上班,开会,吃饭,再开会。这就是我的一天,三百六十天都是ctrlcctrlv。
闻听再没发信息。
下班后回学校,一进寝室就闻到浓重的烟味,闻听便咳嗽边扇着眼前的雾气。
印漱衡萎靡坐在烟灰缸面前,捻灭烟头看闻听,回来了。
闻听扔下书包脱了外套,你怎么了。
分手了。
谁?就大一那个姑娘?
嗯。我提的。
闻听把门窗都打开,拖了椅子坐他床边,“你跟人家提分手,完了你自个在这暗自神伤。”
“我妈给我把工作安排好了。”
“别凡尔赛。”
“我一听我妈那语气那安排,就知道我和这姑娘肯定没戏。”印漱衡又去摸香烟,才发现一整包都抽完了。闻听说,你不就是玩玩么,不是还有个什么学姐。
“闻听,你怎么不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
闻听不回答。
印漱衡躺下,双手垫在后脑勺,看着天花板,“这个社会神他么的现实,你说功力,市侩,这都是贬义词么?不,这都是活生生的中性词。那种纯纯的恋爱,不考虑物质和未来,爱得感天动地那种,只存在于小说和大学校园。她家就一小县城的,还有个弟弟,父母都没医保,跟她过日子我都能想到多糟心。我放手也是不想耽误人家。”
“可我真喜欢她啊,又纯又乖。我现在一闭眼睛都是她听我提分手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有错么,闻听?我没错,我也逃不了功力和市侩。我妈暗示我去见什么老板女儿,谁谁侄女,我就懂了。”
闻听说,她远离了一个渣男,也是好事。
印漱衡爬下床,你工作后找对象,烦心事更多。人家要问你车房存款家庭情况吧?感情不好可以凑合过,但是物质不匹配就没办法凑合。我讨厌这套规则,可我又是规则受益者。他叹气,闻听,我好矛盾。
闻听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
印漱衡又问他实习怎么样,闻听说挺顺利,大概率能转正。
第二天上午闻听外出办事情,临近中午才回办公室。
时序已经立冬,但是秋天仍余留温热。偶有枯黄的梧桐叶落下,闻听沿着滨江大道往地铁站走,瞥见路边小店撑开的烟牌。
蓝白相间的扁盒子,上面有四个花体字。
他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这女士烟。闻听继续说,拿一盒。
咬碎了爆珠,刚吸第一口,他扶着路边梧桐树差点把肺咳出来。又抽了几口,实在难以接受,他在垃圾桶上按灭半颗烟,扔了。
回到办公室,他放下东西直奔许煜迟办公室。
汇报完上午的事情,他还站在他办公桌前。许煜迟没有午饭的习惯,就吃了一碗沙拉配黑咖,他收拾桌上的沙拉盒子,“还有事?”
“我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