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去赚钱。”他这会儿放下工作，索性坐到她身边来，看着她画画。
    很快，穿着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漫画版钱三平跃然纸上，他两眼弯弯，正拿着扳手，憨憨地笑。
    “再给你配个大烟囱……”乔圆圆开始画背景。
    “钱三平指出来，高的才是烟囱，矮的大的是冷却塔，嗯……我们的冷却塔有花纹，红色花纹，对，挺好，挺像的，再画一个锅炉房就齐活儿了…………”
    乔圆圆抬起头，回想了一下锅炉房的大致轮廓，再低头时只需轻松几笔便将锅炉房勾勒得特性鲜明。
    看得钱三平也不得不感慨，“好厉害，画的真好，圆崽原来是个绘画小天才。”
    “可不是么！”她取下这一页，举到钱三平面前炫耀，“怎么样？是不是只得裱起来？”
    “嗯，确实，我回头做个画框给它裱起来挂墙上。”
    “算你有眼光！”
    钱三平小心翼翼地收好画纸，好奇问：“你小时候学过画画吗？居然画这么好。”
    “我这就是简笔画，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妈说画的都是垃圾，不值钱……”她扁扁嘴，回想往事，却只想简单略过，“小时候我们家邻居阿姨是美术老师，带我画了三年，读高一的时候又去学了一年画画，本来想继续学，高三考艺术特长生，我妈觉得这条路不好走，就还是让我专心学习文化课，别的以后再说。”
    钱三平听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握着她的手说：“我觉得你还可以再试试，就当是个兴趣爱好也行，不要浪费天分。”
    “我这哪算有天分啊？随便谁都能画。”
    “我就画不了。”
    “哎呀，你能做画框嘛，怎么样？又要拿pvc管做？”她不喜欢纠结往事，忙找机会转移话题。
    钱三平说：“楼下经常有人丢旧家具，我找个椅子凳子什么的拆了，重新刷漆，估计不难。”
    “真厉害。”这句话明显是敷衍，只因她吃饱喝足，在夏日午后昏然欲睡，“不行，我得睡一会儿，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撇下男朋友，自顾自地回房间睡午觉，神情泰然，就和在自家一样无拘无束。
    等她回卧室，钱三平再度坐到电脑前，撑着头考虑许久，才点开名为“钱三平”的文件夹，打开简历，仔细修改。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等有结果再告诉她，不然提早讲明白，到最后并没收到去深圳的offer，那也没意义。
    他已然为自己的隐瞒行为找到借口，也为未来的爆发埋下祸根。
    【??作者有话说】
    天气转阴，整个人都十分emo。
    不晓得生活有什么意义。
    大脑痴呆。
    天天发愣。
    第67章 chapter67
    ◎分手的炸雷来了。◎
    chapter 67
    因此乔圆圆仍旧睡得安安稳稳, 无忧无虑，梦里也只有蓬松的云和干净的雪，整夜追杀她的恶魔也变成池水里的白天鹅, 优雅而端庄，会用长脖子朝她点头，“乔圆圆同学，恭喜你, 昨天的数学考试一百分哦。”
    一句话令她兴奋得双腿乱蹬，把肚子上的空调被全都蹬飞，顺带把自己吵醒, 一睁眼, 太阳已到了要落山的时候，夕阳晚照, 淡蓝色窗帘之中透出血红色的光，将眼前的一切都涂抹上神秘颜色，令人不自觉发呆, 恍如隔世。
    房间很静, 显然钱三平又被叫去加班, 茶几上还留着他切好的西瓜，水冷空调里丝丝飘着凉气，客厅的老师小窗户迎接着斜阳的最后一道光, 许久不用的显像管电视同斜阳一道将回忆拉扯到眼前，仿佛时间倒流, 她的童年近在眼前——
    她甚至开始想, 如果早一点遇到钱三平该有多好, 如果彼此都能将最美好的青春少年交托给对方那该有多好, 不过没关系, 现在也不算晚。
    吃西瓜的时候她想，她的恋爱春天发芽，夏天生长，现下尝一口，就如同这只饱满鲜红的宁夏西瓜一样甜。
    她不知不觉已经抛弃“应付李老师”的初心，开始走上弥足深陷，自织罗网的爱情路。
    连画风都变了，涂涂改改的都是可爱、温暖的简笔画，那几只凶恶、残忍、突变的蚂蚁怪已经被远远抛到脑后。
    她与钱三平渡过了她自认为的甜蜜周末，回到文春，埋头工作，时间便消失得格外迅捷，一眨眼就到八月末尾。
    钱三平的项目已经走到验收阶段，很快就要投产。前期投入三千七百万，计划三年回本，为这间已经日暮西山的火电厂注入最后一针强心剂。
    按道理讲乔圆圆应当要为钱三平的成功而感到高兴，但她最近总觉得苦闷，可能是钱三平在电话中有意无意地总是提起电厂面临倒闭的困境，令她深感焦虑。
    如果电厂倒闭，钱三平被分流到其他公司，尤其是核电，那么一个月能见一次都够呛，她情感脆弱，恋爱都不谈异地恋，更何况婚姻？
    嗯，她才不要守活寡。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临近下班时间，乔圆圆发信息问钱三平在做什么，今天要不要加班。
    以此安排自己的出发时间。
    但信息发过去两个钟头也没见回应，乔圆圆有些生闷气，正巧孙晓彤发信息来称心情不好，约她一起喝杯酒。
    乔圆圆想着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孙晓彤一起吃过饭了，早些年刚认识的是倒是经常约，但由于孙晓彤的某些习惯，乔圆圆后来就淡了，十次有九次约不出去，但这次自己心里也烦得很，于是回，“要不就一起吃个饭吧，我晚上还要开车，不好喝酒的。”
    孙晓彤说好，发了个餐厅定位给她。
    夏令时六点才下班，乔圆圆开车载上孙晓彤，平时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足足开了半个钟头才到。
    孙晓彤找的是一家小烧烤店，就在文春著名的烧烤一条街上。
    落座，孙晓彤熟练地点好一桌菜，又给自己叫了两瓶啤酒，乔圆圆没敢奉陪，只当个乖乖女，喝可乐。
    菜还没上桌，孙晓彤便径自喝起来。
    “我的事你知道吧？听说过吧？”
    孙晓彤忽地一问，问得乔圆圆脑子里警铃大作，眼前浮现出大清早在维也纳酒店“抓奸”的场景，不由得冷汗涔涔，决定立马装傻充愣解决，“啊？什么？我没听说你什么事啊？”
    “那是他们知道了也不跟你说，平时看你跟方月走的蛮好的，没想到她也没告诉你。”孙晓彤猛灌一杯酒，满脸忧愁，“我刚分手，男的就是方月的亲戚。”
    “啊？为什么啊？”她倒是真心想知道。
    孙晓彤眉头紧皱，伤心欲绝，“说性格不合适吧…………反正男的分手说的话都不可信，不可能跟你讲真话，我估计就是嫌我不够体贴不够温柔吧…………”
    “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男人嘛，都是图一时新鲜，我都习惯了。”她举起杯，又是一口干，很快一瓶雪花就都进了她的胃，“真的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本来以为他不一样，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样，说风就是雨，我说什么他都不信，傻逼…………”
    听她的话风，乔圆圆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如此就更要置身事外，把自己摘干净，于是全程嗯嗯啊啊，都在陪着孙晓彤一起骂男人。
    直到孙晓彤已经喝到第三瓶，醉意朦胧地问：“乔圆圆，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啊？看你红光满面的。”
    乔圆圆一愣，“啊？啊！是……是有交往的对象。”
    孙晓彤这下倒是有了精神，立马追问：“什么情况？长什么样啊？我感觉你应该是外貌协会的，找的男朋友应该也不会差。”
    “啊？这个…………哈哈哈哈也没有啦……很一般，就是普通人的长相…………”她被孙晓彤热切的眼神吓得不敢吱声。
    “看一下嘛，别小气…………”
    “好吧好吧，我找一下…………他搞电力工作的，也没什么好照片，晒得都太黑了，远看像个黑猩猩…………”乔圆圆犹犹豫豫地点开钱三平的朋友圈，找到那张唯一的衬衫西裤照，递到孙晓彤面前，“就中间这个，最高的…………”
    “蛮帅的，斯斯文文的，好巧啊，我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咱们俩品味很一致啊，等会儿我再看看…………”孙晓彤几乎是攥住乔圆圆的手腕，不许她擅自将手机收走，“又是电力行业的，那应该条件蛮好，唉……这种长得又帅条件又好的男生怎么没让我遇上…………”
    这听得乔圆圆后脑勺冒冷汗，连忙把手机收回来，开始胡编乱造，“没有啦，他也没有条件很好，就是在单位就是底层工人，收入很低的，而且不是本地人哦，家里也没钱，卫生习惯还不好，脚很臭，总是不洗澡，我也还在考虑中。”
    “不可能吧，电厂出了名的有钱。”
    “没骗你，就三十岁了还没房没车呢，你说能多有钱？哦，对了，他是外包的，很穷啊，属于单位的二等公民。”
    “那……那你妈能同意？”孙晓彤有些不置信。
    乔圆圆继续糊弄，“我妈还不知道呢，我俩属于走一步看一步，也未必能走到最后，你看他对我也就一般，跟你吃了这么久了，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话音刚落，钱三平的电话就来了。
    她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讪讪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钱三平说道：“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就……在开会…………你找我什么事啊？”
    “那不打扰你了，就是想跟你说今晚估计要通宵，现在项目到最后阶段，这周估计都没时间陪你了。”
    “嗯，知道了，那我就在家里。”
    “好，那不打扰你开会了，早点回家。”
    “嗯嗯。”乔圆圆赶场子似的忙不迭挂断电话，留下钱三平对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发呆，猜不到女朋友今晚受了什么刺激，冷得像一台三开门冰箱。
    九点半，四瓶雪花下肚，孙晓彤已经喝到歪歪扭扭，坐不直，神志当然也不清楚，讲起话来东一句西一句的，一会儿说羡慕乔圆圆家里有钱，一会儿又说自己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总之百转愁肠，千般委屈。
    好在她还有最后一点理智，足够支撑她给乔圆圆指路，开车将她送到市中心一座五层高的楼房下面。
    楼已经很老旧，外墙经过“穿衣戴帽”工程的装点，被刷成了粉红色，但拐角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红砖的痕迹，楼梯也阴暗潮湿，每一层都堆满了各式杂物，逼得人上楼都要侧过身。
    这种楼，乔圆圆印象中只在小学时见过，没想到当下就在文春市中心还有这样年老失修的古董楼。
    好不容易搀着孙晓彤爬上四楼。
    401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见是孙晓彤，在客厅看电视的中年妇女也起了身，打个照面乔圆圆就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孙晓彤的母亲。
    外婆和母亲朝着乔圆圆一顿谢，还要叫她进屋喝茶，整间屋看起来还没有钱三平的宿舍大，人多了根本转不开。乔圆圆谎称还有急事，赶紧溜了。
    下楼时走得快，脚步大，感觉都能把这栋楼震塌。
    她上车前回头再仔仔细细看一眼这栋楼，难以想象这会是光鲜亮丽的孙晓彤居住的地方，与她那昂贵的外套以及数不清的口红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心里五味杂陈，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到家时已然抛到脑后，洗完澡，该打游戏打游戏，浑浑噩噩过完周末。
    平静的日子直星期二下午截止。
    孙晓彤刚发信息来问，这次公开招考笔试有没有安排她去，乔圆圆还没来得及看考试安排，钱三平的信息就来了，“项目验收顺利结束，明天投产，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打电话给你。”
    乔圆圆是个急性子，一分钟也等不得，马上就走到楼梯间，拨电话给钱三平，“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钱三平没料到她的电话会在下一秒就追过来，显然还没想好措辞，情急之下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说：“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华诚能源么？他们经理想招我去深圳。”
    “这证明你很优秀呀，是好事。”
    “今天已经正式给我发了offer，初步定在一年五十万，其他福利另算，主要工作地在深圳，但是会跟着项目全国跑。”
    轰隆隆——
    乔圆圆只觉得五雷轰顶，轰得她满脑袋浆糊，不能思考。
    他妈的，是不是分手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