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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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徐泽回了徐家，迫不及待就要上楼去找人，两天没见，他已然有些想念。他像往常一样打过招呼就要走，却被徐志厚叫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他爸今天情绪不太对。
    可两人聊着生意上的事儿，又是一切如常。
    正说着话，就见徐冰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也不知道打招呼，径直就往厨房里去了，她最近怎么那么喜欢做菜？
    蔡小双在厨房里外面看不见的地方问女儿：“你爸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厂里又出了什么事儿？脾气大得很。”
    徐冰一惊，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念又想到什么：“他发脾气不是很正常，他对你做什么了？”
    她真怕俩人动手，毕竟这事儿她小时候还见过。
    “没有没有，自从那次你闹过之后他就改了。但我奇怪，问他也不说，就一个劲儿骂，还砸东西，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徐冰果然紧张起来，劝她妈：“他不愿意说就别问，省的又来骂你。”
    蔡小双也是这个意思，看来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多问，让徐冰把做好的菜端出去。
    徐冰今天只顾埋头吃饭，连头也不怎么抬。
    徐泽看在眼里，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这两天哪里惹到这位姑奶奶了。他伸手给她夹了一块只有瘦肉的排骨。
    对面的人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又把头低下去，连带着身体也坐直了不少。
    这就奇怪了。
    徐志厚看着两人一来一去，猛然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三个人都朝他看来。
    “小泽，我昨儿和老葛吃饭碰上了，他还问起你来着。”
    葛伟军？他都多久没和葛唯尔联系了，还惦记着呢。上次和她吃饭的时候他提了不合适，这女人追问无果，当场哭了出来，倒不是那种非要个说法的大吵大闹，就是默默流泪，搞得真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他看着这女人哭得断断续续不成气的样子，只觉得磨叽和心烦。
    “劳他老人家挂念，我挺好。”他装听不懂，毕竟面前的人还不知道在生他什么气。
    徐志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暗自在心里骂了一遍。
    “小葛那孩子我看也不错，有空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徐泽皱眉，他爸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怎么突然就要把人带回来，还真想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不合适，您别瞎管这事儿。”徐泽并不给他爸面子。
    蔡小双瞅着丈夫不太自然的神色，好心打圆场：“是啊，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光你俩看对眼了有什么用，让他们自己去挑吧。”
    自己挑？自己挑的成个什么样子？
    “我之前那同学，王群芬，她儿子就一直没找媳妇，到四十了才谈了个女朋友，俩人也没打算结婚，这么过着也挺好。”
    徐志厚撂了筷子，语气严厉：“你懂个屁。”
    蔡小双被他一声吓着，不过是玩笑话，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她说出来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怎么这人反应这么莫名其妙？
    徐泽乐了，他语气不咸不淡：“我看这样挺好，说不定你们也有这天。”
    徐志厚气得当场就要发作，他拼命压下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被他讲出来，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徐冰一晚上心里都很难受，这顿饭简直食不知味，既然这样，不如她来当这个中间人，反正徐志厚想做好父亲，在她身上是永远不可能了。
    “哥，我挺喜欢唯尔姐的，你哪天带她回来吧。”
    喜欢？哪门子的喜欢？她连人都没见过就喜欢？
    他愣愣地看了看对面的人，徐冰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他再看了看旁边面色不太好的徐志厚，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今晚这么反常。
    他眼皮一跳，徐志厚怕不是又和她说了什么。
    “行，后面再说。”再不答应，一时半会儿肯定结束不了这个话题。
    徐冰喝汤的动作一顿，头低得更狠了，徐泽看在眼里，觉得她这样子难得，倒是可爱得很。
    鉴于徐志厚全程黑着脸，徐泽不搭理他，徐冰不想说话，蔡小双不敢乱讲话，这顿饭后面吃得很安静，连陈姨都被这诡异的氛围吓到。
    这种环境，真是让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吃过饭俩人就要走，徐冰拿起包就准备出门，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徐泽赶紧追上，她这样子走在路上谁能放心。
    徐志厚叫住了他，说是有事和他说，他一时顾不上，拉住徐冰的手臂。
    “等着，待会送你。”
    徐冰回头，有些木然地看着他，他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
    书房里，徐志厚絮絮叨叨地和他交待着厂里的事儿，末了又问他那笔资金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帐。
    徐泽不愿意和他说这事儿，说了也没用，只能干着急。
    “厂里资金缺口已经补上，现在一切正常，我盯着呢，你放心。”
    徐志厚果然松一口气，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放心的。
    “爸，你今天和冰冰说了什么？还是蔡小双又和她吵架了？”他知道徐冰其实是个遇事不吭声的死性子，能说的话绝对不藏着，但不想说的，能把自己憋死。
    徐志厚瞅着儿子的脸色，还能这样平静地问他，徐冰大概没和徐泽说，他觉得徐冰还算听话。
    只是，他怎么从前没发现徐泽对徐冰的情绪如此敏感上心。
    “没说什么，你们兄妹俩我都操心，年纪不小了，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一点不上心，我能不多说两句吗？你看你这哥哥带的好头。”刚刚饭桌上那意思，还想等到四十，还想不结婚。
    以前他或许还能试着理解一下，可眼下，他绝对不允许。
    徐泽冷笑一声，还真是。
    “你骂她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好好和她说话，她自己不乐意听，还给人甩脸子。再说了，她是我女儿，就算骂她两句也是该的。”
    徐泽不愿意和他多说，徐冰从小就怕徐志厚，这下不知道又得自己一个人伤心多久才能好。
    “行了，事情说完了，我先走了。”
    “你。。。。”
    徐泽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父亲。
    “你要不还是搬回来住吧。”说实话，人不在眼皮子底下，他心里还是害怕。
    徐泽拒绝：“谁家这么大孩子还和父母一起住，您还是趁早习惯家里两个人的日子比较好。”
    徐泽下楼的时候徐冰已经走了，竟然连这么一会儿也不愿意等了？他想起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心。
    “蔡阿姨，冰冰什么时候走的？”
    徐泽其实很少直接和她讲话，蔡小双听见这声称呼立刻看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就刚刚，说是回家去准备明天要演出的东西。”
    “嗯。”他说着，也准备离开。
    “小泽，你爸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厂里又出问题了？”蔡小双估摸着也只有这位亲儿子能懂徐志厚那个怪脾气。
    “没事儿，您不用搭理他。”
    呵，这话和徐冰说得倒是一模一样，只是你是他亲儿子，不用看着他脸色说话过生活，我可不行。
    “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了。”她敷衍着，看着徐泽出门的背影，她还是说了句，“路上开车慢点。”
    那人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回应。
    她习惯了，反正家里不出大事不影响到她的生活就行，态度不态度的有什么重要。
    徐泽敲门的时候徐冰一点也不意外，罢了，总是要来的，她花了两天时间，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开了门。
    “你门口装一监控干什么？”徐泽走进来，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
    徐冰没想到夜里他还看得这么仔细。
    “防贼。”
    徐泽低低一声笑出来，“冰冰，欲盖弥彰不是这么玩的。”
    他看着眼前的人儿愣愣地站在那儿，知道她还在闹别扭，心里一软，拉她坐下。刚想抱抱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他仍旧耐着性子哄她：“怎么了，我又没惹你，爸说那些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还牵连着我也受气，不公平吧。”
    徐冰看他一眼，心下震惊：“爸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他盯着她的表情，缓缓开口，“说你为了我宁死不从，说那些个相亲对象一个也配不上咱们家冰冰。”
    徐冰诧异他如何能如此顺畅地说出这些话，可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适应这样的他了。
    他朝她伸出手来，那意思是让她过去他怀里，这两个月，他总是这样朝她伸手，她乐得陪他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可是现下，她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她尽量克制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哥，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