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阴只知道,她绝不能糊里糊涂地走了,她要弄清楚,她是不是梁家人,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寻不放弃地还想上前抓她的手臂,可他进一步,梁阴便向梁霁的方向退去一步,几步之下,反而将人逼到了梁霁那头。
感受到妹妹的抗拒,桀骜不逊如梁寻也不得不收回了手。
这时已是下午,日光趋斜,从后面高大的直升机上掠过,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梁阴的步子正落在光暗分界线上。
梁寻的身形融在机身的阴影之中,神色晦暗,
“阴阴,梁家是个火坑,不是你想象中美好的地方。”
梁阴驻足回眸。
火坑,家为什么会是火坑?
可她渴望太久了,就算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放弃。
站在一旁的梁霁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对这种兄妹情深的戏码,他觉得愚蠢,且厌烦,
“不管梁家是什么样子,火坑也好,牢笼也罢,都是她的血缘所在。你这个才见面,都没有正式相认的三哥,恐怕没有这个权利阻拦她见自己其他的亲人。”繼xμ閲讀請前彺®𝔦®𝔦w℮n.čô𝓂
三哥……梁阴的步子一顿,果不其然,梁寻真的是她的哥哥。
可是他为什么要单独带她走?
作为哥哥不应该第一时间带她回家的吗?
见梁阴的眼里透出满满的怀疑,梁寻徒然着急却百口莫辩,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路障。
他恨自己晚来一步,现在只能注视着梁阴在一众保镖的护卫下上了车。
梁家的情况,不是他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也许梁阴能适应,会喜欢那个地方,但如果不能呢,只要进了门,她便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实在不想好不容易找来的妹妹再受一次。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出了停机坪。
梁阴的身边坐着梁霁。
后车厢里的空调打得很低,她身穿薄薄的短袖,只一会便觉着了冷,鸡皮疙瘩泛起,她下意识地搂紧了胳膊。
梁霁正垂眸过目手上的文件,没有注意,倒是副驾驶的高助理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后,适时地给梁阴递上一条黑色的羊绒薄毯。
梁阴接过毯子,悄声说了句“谢谢”。
她刚用毛绒毯裹上自己,梁霁便投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没有跟着梁寻走。”
梁阴顿住,向他看去,目光里流露出疑惑,
不是他要她从梁寻身边回来的吗?
为什么现在却这么说。
梁霁俊美的唇角微扬,摇了摇头:“因为梁家,的确是一个火坑。”
话毕,一份厚厚的文件落在梁阴的怀里。
厚纸如砖,压得她面前的薄毯都凹下去了一块。
“血缘,对每一个世家都很重要,但对到每一个个体,就未必是同等的含义了。”
“至少,我就并不认同血缘这种微乎其微的联系,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所以你虽然叫我二哥,但大概率无法在我这里得到你预想的……”
梁霁顿了顿,嘴里发出一声轻哧,
“亲情。”
金色的眼镜框边反射出一道冰凉的冷光,直渗到梁阴的心里,
“而你对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存在血缘关系的,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纵然已经有了预期,但被梁霁如此直白地说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刺痛感还是从梁阴的心底生出。
“不过,你三哥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起来挺喜欢你的。但是我得要警告你,在梁家,梁寻是一个异类。”
“因为他是明星吗?”
片刻后,梁阴轻轻地发问。
“明星?”梁霁扯了扯嘴角,略带深意地觑着她,“在年京城的这帮世家眼里,那可是戏子的意思。”
“高高在上如梁家,出一个戏子,就够整个城里的世家子弟看笑话了。”
这句话仿佛一种隐晦的暗示,让梁阴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好了,开始我们的正题。”
“刚给你的,是你需要记住的第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你在走丢后的一切生活轨迹……十四岁之前你都在孤儿院,而后得到孤儿院院长的资助上了高中,你勤工俭学,考上了年京大学,目前在年京大学念金融专业研究生。”
梁阴愣住了:“不是……”
“我知道不是,但你要母亲知道你是在酒吧混迹的艳舞女郎吗?”
梁霁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梁家已经有一个梁寻,不可能再出一个这样的女儿,这一点,我想你能明白过来。”
在他的目光里,梁阴感觉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这里你所有的轨迹都有据可查,包括孤儿院的院长,以及你的学校导师,他们会很亲切地对待你,就好像你……就是那个人。”
编造一个莫须有的她,这……就是梁家的能量吗?
梁阴捏着纸张的手指慢慢攥紧了。
那真实的她呢?
“而原来你所经历的那一切,只是一个噩梦,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你所在的酒吧不见了,和你共事五年的老板突然失踪,原因是一样的。”
噩梦……
梁阴的喉咙滚动,一时间竟发不出一个声音。
就在她艰难地接受这个事实时,又一份厚厚的文件砸在她的怀里,
“这是梁家所有的直系和旁亲的人员名单,除了母亲和我,以及你见到的梁寻,你还有数不清的叔叔伯伯,以及他们的亲眷子女,一部分在年京城,一部分分布在各省市,还有一部分,在海外各国……但当你出现后,离得再远,他们也会来见你一面。”
梁阴指着自己,惊愕出声:“见…我?”
为什么?
“对啊。”梁霁耸了耸肩膀,语调轻松惬意,“有人要动他们的蛋糕了,你说,他们有没有这个必来看看?”
这是梁阴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她下意识地反驳:“我不会……”
“你会。”
梁霁截断了她的话,与她对视的眼神锐利如冰刃,“这甚至不是将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我是说,你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凉意从脊背慢慢地渗出,梁阴感觉头皮在发麻,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梁寻为什么要带她走。
梁霁笑了一声,又扔给她两份文件,
“下面这份,是年京城里三代以上在年京成立扎根的世族,你需要记清楚梁家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支持、中立、还是敌对,以免在不合适的时候做出不合适的事情,这个不算复杂……”
“上面这份,是年京城里与你同龄并且未婚的男性名单,当你的身份被昭告后,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向你示好,他们会有千奇百怪的花招,哄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嘛,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我希望你能始终清楚一点,他们是冲着梁家三小姐的的身份来的,不是你。”
四份文件摞起来,几乎高到梁阴的下巴,被震惊的同时她也认识到,她被弄错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
梁霁抬手看了一下表盘,
“因为梁寻耽误的时间,你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阅读并熟背第一份文件——也就是你应该有的身世。”
“熟背?一个小时?”
梁阴感觉此刻自己的大脑已经混乱到什么东西都不可能记住。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可以在被母亲及其他长辈询问时示意我,我会帮你补充。”
梁霁轻扣了下窗边扶手,
“当然如果你连第一份文件都背不下来,那么我建议你尽快从最后一份文件里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婿——完成联姻。”
“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