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也不急着去发配这女人,而是随意将人丢在一处,忙拿着药材照看公主。
有倾城的药物下肚,公主顿觉身子乏力,靠坐着锦榻已经将要睡着。因不知道缘由,忙要问倾城。
倾城微微一笑,“原本就是要公主好好睡一觉的,王府的药材果然很好,见效狠快。”
直等到公主睡着,她才吩咐蒋玉娇道:“去取银针来。”
治疗眼瞎,特别是南康长公主这等急火攻心的思虑之疾,银针活血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因为涉及到眼睛,寸长的银针扎个满脸,寻常人绝不能坚持多久,那场面实在骇人,所以才要先将公主安睡过去才可。
蒋玉娇站在一旁,瞧着公主尊贵雍容的睡颜,再看魏嬷嬷紧张的神情,不由问道:“依照姑娘的医术,公主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治好?”
关心这个问题的人不止蒋玉娇一个,魏嬷嬷闻言忙焦急的看过来。
倾城轻轻捻动着银针,慢慢道:“若是快,不过七八日就能看见人影。半个月就能清晰明朗,一切如常。”
几人听下都是欢喜,魏嬷嬷躬身上前,小心为她递着银针,言语恭敬,“若果然能够复明,老奴一定在波兰寺为姑娘点长生灯,保佑姑娘平平安安。谢姑娘相救之恩。”
却不知这波兰寺又是个什么去处?她微微一笑,摇摇头,“嬷嬷严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劳累周章。”
正说着话,门口却进来一人。
正是白衣胜雪的公子玄。他身后跟着满脸如黑炭的四平,看样子似乎很是不快。
倾城眸光一闪,未及出声。蒋玉娇几人已经追了上去,“公子,您见到王爷了吗?他怎么说?”
公子玄冷笑一声,“没能见到。”
“竟连咱们世子爷也不肯放进去,许氏果然已猖狂至极。”四平忍不住抱怨,一双眼睛在花厅中逡巡,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南康长公主身上,“姑娘这是要给公主治疗眼疾了?”
公子玄走到长公主身旁,瞧着母亲满脸银针,转头问倾城,“如何?”
倾城微微一笑,“不必紧张,也就是七八日的光景。”
他颔首,坐定在一旁,仔细看她找穴下针,不由蹙眉,“许氏说父亲病重,连日昏迷,不见任何客人。即便是我,因为身份尴尬,也不能得见。”
说着说着,平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然,“说是咱们府里现下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断不能被朝廷知道,我已逃回来了。所以……还是不要公开出现在王府中的好。”
许氏这些话,明面上听很有些道理,仔细一想却阴险恶毒。
哪有儿子回家不见老子的道理?
何况,桓温的病一多半还是因为桓玄离府造成的。
指不定今日桓温一见了桓玄,病症就彻底好了。许氏说的却是什么话?
公子玄目光一闪,“但我今日随口问了她桓志的去向,我观她神色慌张,支支吾吾,恐怕还不是去城外养病那么简单。”招手吩咐四平,“仔细盯着城外,务必尽快查出消息。”
“喏。”四平应下,匆匆出门,看样子是去寻下属交代去了。
倾城依旧给公主治病,来来回回费去一个时辰,才算作罢。待得公主撤了银针,安稳睡在床榻上,她已累得冒了汗。蒋玉娇拿热水帕子给她擦脸,她伸手接过,随意擦着。
公子玄叹一声,“不论如何,真要多谢你。”
微微一笑,瞧着她的眉眼,补充道:“果然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若说你能生死人肉白骨,我也是信的。”
她忍不住笑起来,“要说我医术高超,我还勉强应得一声,要说我生死人肉白骨,我是万万不肯担当的。我又不是活神仙,岂可将白骨覆肉,使他活转过来。”
两个人说笑,门外又有人来。
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丫鬟,生得圆润齐整,并不怎么出彩。
她也并不进门,规规矩矩在门口冲着公子玄行了一礼,福身道:“王妃交代,养静轩乃是公子离家之前的住处。自打您离家,养静轩便被王爷做主封了。现下朝廷的人,荆州府的人也都知道养静轩封着。若是忽然这么打开了,难保有心人不多想,揣摩出您从寿阳逃回来的门道。”
她说得不卑不亢,好像满嘴都是道理,“王妃说了,您如今身份尴尬,住在养静轩实在不算合适。暂且就住在落霞居吧。”
她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来,将钥匙晃了晃,想要找个人递过去。可惜满屋子的人,也没个人伸手去接她的钥匙。
她便将钥匙挂在了大门上,认真福身行礼,“这串钥匙乃是落霞居的钥匙,奴已着人仔细收拾了一番,将一应生活起居都置备好了,只等公子和……这位姑娘入祝”
倾城闻言倒是脸色一烫,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仔细一想却有些明白。这女人话里话外绝没有安好心,说什么公子玄从寿阳逃回来,又说什么请公子玄和她入住落霞居。明眼人一想,这一出戏不正是公子玄带着寿阳谢府家的丫鬟私奔的桥段么?
只要她真的应下这句话,今日之后,王府之中谣言四起,压都压不祝
那女人还要再说,倾城忙要出声打断她。可惜还未开口,公子玄已经先一步出声,“放肆1
他素日温和,难得沉下脸来,登时让门口的女人闭了嘴。
“沐姑娘乃是神医妙手,是本公子重金请来的女先生,便是本公子也要尊称一声她沐先生,到了你口中竟成了本公子混养的小妾不成?”
女人慌忙低头,“公子恕罪,奴绝没有这个意思。”
他冷笑一身,倏地站起身,“那你是什么意思?亦或是,许侧妃是个什么意思?1
女人“噗通”跪倒在地,“奴……王妃绝没有任何埋渍沐先生的意思,是奴传错了话,奴自己掌嘴。”说完话,噼啪噼啪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倾城抬眼去看,女人脸色通红,对自己也下得去狠手。
只可惜看外在温柔谦逊,内里却和许侧妃一样的肮脏龌龊。
倾城站起身,“不劳许侧妃安排,公子玄既然请我来,自然会有周到的安顿。你们的心意,恕我不敢领。”
众人盯着门口跪地的女人,她自己也是做得没脸,慌忙站起身告罪,“奴……公子若没别的事情,奴先退下了。”
许侧妃的人离去,琪璎走到门口拿着那串钥匙,整张脸都是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