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真不温柔。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的,只有你皱着眉头跺跺脚,我便什么都会答应你。”拓跋珪看着熙宝,就像看着要远嫁的女儿,宠溺又疼惜,痛苦而不舍。最终,他还是倔强的转过了头,“你看,这观花楼便是为你建的,就是没经过你同意。”
“可我喜欢……站在这里,可以看得更远。你又让我见到了一处新的美景。”熙宝心满意足,她喜欢拓跋珪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
拓跋珪含笑,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叮嘱道,“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好的礼物要送给你,不要拒绝,一定要收下。”
熙宝乖乖点头,“是,熙宝收下。”
拓跋珪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嗯,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看着拓跋珪一而再的确认,熙宝突然无比讨厌那个霸道的自己。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几乎过着一种说风是风说雨便雨的彪悍日子,她很后悔没有多问问丈夫的意见。
“以往是熙宝任性了,给陛下填了许多麻烦,对不起。”
“不许道歉,这不怪你。”拓跋珪严厉制止她的道歉,还说道,“我要收回之前责怪你的话,因为你的任性是我惯出来的。我是皇帝,我才不认错。”
这话引得熙宝忽而一笑,灿若烟火。
可是,这样的好时光,已短暂如烟,好像风吹一吹就过去了。
熙宝不再反驳了,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好好珍惜这份轻松自在的时光,“熙宝不想再任性了,熙宝想要安静的陪在陛下身边,陪陛下在观花楼上,俯视太平天下。”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何了可听着了。”说着还特地点了点站在不远处的河了。
何了忧伤的脸上硬撤了一个他感觉很真诚,却非常扭曲的笑容。
拓跋珪在轻笑后气息迅速未落下去,他低喃着,“不要任性,要听话……”
熙宝感受到一只苍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缓缓坠落苍穹,“陛下,熙宝听你的话,你放心……”
“真美,有你陪着,到哪都是风景如画……”
拓跋珪低喃着,看着晨曦洒满江山的壮丽景象,渐渐合上了眼睛。一夜厮杀后,他搂着最心爱的女人沉沉睡去。也许是太累了,这一次他可能要睡上很久很久……久到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代开天辟地的帝王,终于带着一身荣耀走到了人生尽头。犹如浩瀚星海里的一颗明星,在炫彩夺目之后,悄然陨落。
隐隐的,不知深宫中的哪位女子,轻声吟唱着一首悲伤的曲调——
韶华岁月荣光耀,戎马少年唱歌谣;
江山千里血染刀,烈酒马鞭总在腰。
一朝英魂云中飘,宝剑从此不出鞘。
魂兮梦兮归路遥,归来再博佳人笑。
熙宝将永远沉寂的拓跋珪揽入怀抱,她在美丽的观花楼顶,在壮丽的天地一线间,失声痛哭。
在美好的年纪里,熙宝记得他曾说过,“熙宝,你不是妖孽,若你真是妖孽,那也是我命里的妖孽,与旁人无关。熙宝,你愿嫁我为妻吗?”
他还说,“熙宝,你知道吗?我第一见到你,你穿着红色的衣服站在花圃旁。我就远远的看着你,看你美得不可方物。”
当紫琦不可抗拒的占得先机,他无奈的承诺,“好,那就把你过去的爱都给他吧。过去你不用记得我,你记得他便好。但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再爱我一次……这一次,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当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熙宝,你太棒了,此生有你,我拓跋珪无憾也。”
当她成为皇后,“你已经是皇后了,我们以后会携手共进。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等着我们一起走。”
当他以为,她会先一步离开时,“我可以为你打天下,也可以为你负了这天下1
熙宝记得,关于拓跋珪的点点滴滴她都一得。每一次感动,每一次歇斯底里的彼此追随,犹如印记般深深烙在熙宝的灵魂深处。
少年走了,但少年也永远不会走,只要熙宝还活着,他也活着……
“来人。”
悲恸中的熙宝忽然厉喝,何了随即抹掉眼泪上前。
“娘娘,老奴在。”
熙宝眼底瞬间刃光闪烁,犹如万箭齐发,“让太子传话,拓跋绍与理国大臣合谋弑君,凌迟处死。其他涉及此案者,三品以上者一律灭九族,三品一下者刺死,与他们相交的门口全部逐出。贺氏……赐白绫1
“是。”何了咬紧牙,重重点头,跪行一礼,急速退下。
熙宝轻轻吻在帝王的额头,低缓喃喃,“陛下,你放心。等嗣儿继位,熙宝随即就去找你。”
清河王当夜造反,刺杀魏王拓跋珪,使得魏王重伤不治,事发突然,朝廷震撼。
原本来上朝的大臣们听此消息,顿时跪倒在大殿里哭成一片。
当夜营救魏王的太子殿下,第一时间拿下清河王,并抓获全部同党。在皇后的协助下,太子将当夜战事宣告天下。并在三日内处死了拓跋绍与众党羽,以及其九族多达一千多人。协同家眷被贬出帝都的人,多达上万。
而同时,魏王的葬礼也在同时进行。
太子拓跋嗣顶着压力打理家事国事,遭受着朝代更替的重重考验,就连太子妃也走出了太子府在宫中四下走动,协助皇后办理魏王的丧事。
突然积压来的事务忙得拓跋嗣喘不过起来,所幸他平日里与众大臣的交涉非浅,基本做到了一呼百应。然,唯有一事,无论他动情劝说还是以权压制,都无法摆平。
那就是皇后殉葬一事!
丹微宫里,屋子外跪了一片的侍女,哭成凄切。
白绫绕过屋梁,轻易的垂下,宛如通往黄泉的大门,正向着皇后打开。
熙宝盛装打扮,一身白衣金线刺绣,银色高冠将她衬得孤傲冷艳。
为了防止后宫干政,魏国一向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太子若想登基,其母必死。
而熙宝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她一点也不怕死,她最怕的是活在没有拓跋珪的日子里。
“这个虞美人主令,是当年天锦公主亲自交给我的。我曾发誓,天下随我姓,挥剑度万民……”熙宝轻轻抚摸着白玉,坠入遥远的回忆,“我这一生该是对得起这块令牌了。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