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玉缘一路走去了乾阳宫,每一步都仿佛千斤重,这条路,我走了许多遍,从未有一次,会是这般沉重…
脑中不时回想着进宫以来与承琰的点点滴滴,那样真实的仿佛可以触摸的到的情意,难道,全都是假的么…若是真心,又为何要瞒着我,去灭我的母国…即便华国给我的,没有什么温暖可言,然毕竟我的母妃在那里…
到了乾阳宫门口,我抬眼望了望眼前熟悉的宫殿,叹了口气,抬步走了上去。
守卫见来人是我,并未阻拦,因承琰从前下令,我若来了,不许阻拦,也不必等候,不论他在何处,都会见我…
进了乾阳宫,迎面碰上了德顺,德顺见我来了,忙躬身行礼道:“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我静静问道:“皇上此时在何处?”
德顺恭谨道:“回娘娘,皇上此时正在书房批折子。”
我点头,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侍卫见是我,忙行了礼,进去通报了,很快便出来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我扶着玉缘胳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玉缘扶紧了我,二人举步走了进去。
入殿后,只见承琰正低头披着手中的奏折,见我进来,露出笑意,“宁儿怎么来了?”
我想要扯出一抹笑意,却如何都笑不出来,在桌前的空地上跪地,声音有些空灵道:“臣妾见过皇上。”
承琰道:“早说过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必多礼,今早仪式繁冗,怕是累着你了,晚上还有晚宴,怎的不多歇息一阵,这个时辰来了?”
我也不起身,只静静的跪着,目光毫无波澜的望着面前的男子,“皇上在忙么?可是朝中又有什么事?”
承琰放下了手中的笔,“还不是那些事,从未让朕省心片刻。”见我仍跪着,不解道:“宁儿怎的还跪在地上?快些起来。”
说着,从座中起身,走到我跟前,想要将我扶起,我不留痕迹的躲开了他,露出一抹笑意,仰头看着他:“皇上日理万机,为云国一统天下而繁忙,如今没有什么要对臣妾说么?”
承琰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变了变,有些犹豫着道:“你知道了?”
我的心瞬时凉了下去,连着指尖的温度也慢慢消退,心猛然痛了起来,许久,有些艰难道:“臣妾不该知道么?”
承琰面色沉重起来,低声道:“朕遣往华国的使者,前几日便返回了,只是今日你才出月子,靖安满月,朕想让你高兴些…”
“高兴?”我冷笑着反问道:“皇上当真是体恤,派往华国的使者…我原以为你有心,去证实母妃的安危,可今日才知,那使者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承琰似乎有些疑惑,又因我的话而不悦,沉声道:“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因那谣言而险些难产丧命,朕便派人去华国一探究竟,也好让你安心,只是前几日,那使者回来复命,你的母妃,确实去了…朕怕你知晓后会受刺激,故而瞒着你…如今,却是朕的错了么?”
思及母妃,方才好不容易平复了的悲痛一下子涌了上了,瞬时失控的甩开了承琰欲扶我起来的手,失声道:“你没有错,你是皇帝,你怎么会错?那使者究竟是去打探母妃的安危,还是有旁的任务在身,你自是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你,母妃怎会死…”
承琰未曾想到我会骤然爆发,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怔怔的看着我。
而承琰身后的孙长胜也惊诧不已,满面惊恐的看着我,“娘娘…”
许久,承琰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气,沉声道:“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我此时全然沉浸在失去母妃与被爱人欺骗的悲痛之中,从前的美好,如今想来却是那般讽刺,我一时失了所有的理智,咬牙道:“你从未信过我?对么?在你心中,我永远比不得云国女子,你给我宠爱,给我荣耀,不过是将我像小丑一般攥在手中玩弄,你想让华国知晓,和亲的公主,卑微与荣耀,全然由着你的心情,即便我如今位及妃位,你仍旧一动手指便能灭掉华国,这便是你宠爱我的目的么?这便是你口中的情意么?”
承琰额头青筋暴起,仿佛愤怒到极致,猛的上前抓着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拉起,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狠声道:“是谁允许你这般与朕讲话?你以为朕宠着你,你便可以这般放肆么?是谁告诉你朕要灭掉华国?朕顾及着你,从未想过要动华国分毫,你便是这般回报朕么?”
说着狠狠的甩开我,我失去重心,一下子摔落在地。
玉缘吓的惊呼一声,欲上前扶起我,被我冷冷挥开。
膝盖与手腕摔的生疼,我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冰冷的回头看着他:“事到如今,你仍要骗我么?你若真心待我,怎会欺我瞒我?”
承琰暴躁的随手抓起一把奏折,狠狠的震在地上,低吼道:“朕何时对你有所欺瞒?朕心疼你才瞒着你,朕错了么?”
我勾起一抹苦笑,“是我错了,我错把你当良人,错把那些虚伪的情意当真,而你却连想灭我母国都要瞒着我,母妃因你而死,国人因此而咒骂我,这便是你要的结果么?你不是要灭掉华国么?我也是华国的人,你干脆连我一同赐死,斩草除根,岂不快哉?”
许是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他,承琰气的身形不禁晃了晃,倒退几步,孙长胜忙上前扶住了他,回头看着我,朝着我使了使眼色,“娘娘何苦要这般与皇上说话,皇上一向爱重娘娘,这其中必是有何误会…”
承琰用手拖着檀木桌子,稳住了身子,挥开了孙长胜,暴怒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