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曾怀有毒害眾人的歹心,朝夕相处下,我已将她们当成了真正的姐妹。你不禁要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给她们灵戒呢?那是因为,太阳蛇卵是唯一能解除格拉斯考克县这叁代新移民诅咒的解药,不然的话,她们只要迈过四十大限,几年后就病死了。」大长老耳边传来眾女的嘈杂,她双目註视着厚重掛毯,叹道:「这叁批人的后代,也一块被下了诅咒,全都早早夭折。我最初的心愿,是想让她们过回正常人生。」
「那你如何确保莉莉丝们都是炼魂者或劫银案犯们的后裔呢?」奥莱莉也听见嘈杂,不知屋外出了什么事,忍不住起身想去观望,问:「这种事讲究概率,除非你事先做了调查。」
「无法确保,例如桃花就不是他们的后裔。但太阳蛇卵却能修復她脊椎缺陷,前提是登渡成为四面神。」虫子女人和顏悦色地捧起我和天竺菊的手,搁在白皙大腿上摩挲,道:「我的境遇与你俩相似,能获取到的咨询,也分成阶段性。十天前与十天后完全是两个概念,以至于我想反悔已来不及,自己在无形中已将她们推向了万劫不復。」
「鹡鸰草为何那么稀有?想成为苍露鹡鸰需具备哪些条件?珠子你究竟是哪搞来的?」天竺菊挠了挠头皮,不解地问:「拥有超级宝鉆的那个人只要想,就能随时搞出来吧?」
「傻妞,你怎这么天真呢?真那样,岂不是人类社会行将灭绝,地球成了鱸形们的天下了呢?太阳蛇卵是联席会议交给我的,你们称它叫戥星台,而他们称它为藕盘。这些东西极其稀有,相传是某种体积大到难以想象的禁兽產下的卵啊。但迄今为止,没人亲眼见过。能支配禁兽的,就是魔将贝巴因,只有他能闯进妖洞,去将它们平安带出来,而不被狂兽们撕成碎片。」大长老又取过一支变色龙,边抽边说:「你们得来的讯息,只有寥寥几条是对的,那个拥有超级宝鉆的人也同样是它。酒红色鹡鸰草,其实是魔将与我一块盗来的。」
「wtf?堂堂尘民们的偶像,与你一块偷鸡摸狗?并盗窃自己财產?」闻言我不禁哑然。
「所以说,在你们不了解情况前,千万别妄下结论!尘民是个松散联合,施行的是高度民主泛自由化,这点我之前讲过。所以,像魔将贝巴因这种拥有超强实力的人,在被公推为教主的同时,也失去了权利,那是为了根绝独裁的可能。所以,它的一切所得都是公共财產,鹡鸰草也不例外,酒红色珠子收归在联席会议大厅的后室内。魔将贝巴因是个一言九鼎之人,只要承诺了你,就会豁出性命两肋插刀,这就是它广受教徒们尊敬的原因。」
在那个漆黑之夜,这一主一仆夺得酒红色珠子后,不得不面临一个必然產生的问题,那就是以什么来替代。鹡鸰草早有归属,已被列入最高机密。万般无奈之下,康斯坦丁只得祭出自己左眼。事后,魔将用另一套理论阐明联席会议成员,并表示自己是虫子女人的共犯,倘若要处死她就必须算上自己,因此在它的斡旋之下,虫子女人终于获得了这颗鹡鸰草。
由此开始,脱离暗世界投靠神国的康斯坦丁,再度沦为公敌。尘民们觉得魔将贝巴因过于纵容并宠信她,自己作为开疆功臣反倒得不到鹡鸰草,又气又嫉之下,便将全部怒火发泄在了她身上。那么自然而然地,布雷德利便成了要挟她就范的一个手段。
「我总会陷入这种被人孤立的绝境中,过去因为欧罗拉,现在因为布雷德利。在两个环境里,都同样有着理解我的那个人。在圣维塔莱中是泅水之星,而在神国是魔将贝巴因。它们性格是如此相似,从不拿腔作势,始终以理服人。所以,我才要竭力避免尘民在这次短兵相接中死伤惨重,那样会令魔将本人处境变得很被动,甚至去承担一切后果。」
在我们人类社会中,虽自古便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但实施的难度之大,在歷史中没有典例。而到了近代,法治社会这才逐步实现,并极大限製住权力的泛滥。综上所述,都有一个显着特征,那就是总统也好国王也罢,往往是在下野后,倘若处在他或她权力如日中天时,也几乎不可能办到。而尘民们就不吃这一套,只要罪名成立,即便是灵魂偶像,也会被送入一个类似修道院般的地方监禁,直至服刑期满。
所以,在神国的氛围中,身为泛泛之辈是最幸福的,他们拥有无上的权利,并有明文保护,可以做出各种过激行为。而身为首领,则走得如履薄冰,属于高风险职业,每天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随时会遭来嘲讽和起诉。正因这套管理模式,与叁大地底世界的等级森严截然相反,令无数豪杰相继投奔。短短数年间,规模扩大了七到八倍,已成一股强横势力。
「酒红色珠子,原本要用在什么人身上呢?」我默默地听她们闲聊,忽然心头一凛,跳将起来发问:「难道说鹡鸰草的真正支配者本来就是她?可她只是一个电视台播报啊?」
「是的,鹡鸰草最佳人选,就是九频道当家花旦啊。为什么选她呢?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北卡果核酒店事件,就与今天的华宵之夜一样,都是歷史必然產物。从而让人们获悉,你是仅存的驍鷙。倘若按叁大世界的惯常尿性,只要得不到就必然要毁灭,这么一来你的生命安全难以得到保障,尘民们才迫切想将你纳入麾下。但随着调查,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什么有趣的一幕?我现在就可以做出承诺,成为你们一员。你转告魔将贝巴因,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替我去夺回迪姐尸骨,令她起死回生,我愿意交出蛇胚供它復製,甚至是这条性命。」我狠狠推了她一把,叫道:「你楞着干嘛?去找十四处的人交涉啊!」
「你真有自己描述的那么爱她吗?倘若对象换成金字招牌,我倒觉得尚有可信度。你只是难以接受这种现实,再过几天,也就慢慢淡忘了她。」虫子女人笑得前仰后倒,指着门帘前探头探脑的奥莱莉,说:「就像她形容过来的,你这种天生反骨之人,放在哪都是叁姓家奴。金字招牌对待布雷德利很残忍,但我丝毫不恨她,因为你的dixie,秉承了我的一切。她对布雷德利所施行的所有暴行,恰恰是我想做却又绝对做不成的。」
「誒?难道那只铁婆有什么特殊性吗?愿闻其详。」泅水之星闻听,又重新坐了回去。
「金字招牌继承了我的一切。执拗、忠诚、不屈、为爱殉道。哪怕爱侣再怎么伤害自己,都不会苛责他,同时,我们都会将怒火发泄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在我和dixie心中,存在着无限的宽容,同样会将对方视为逆鳞。你受她感染因而生爱,其实爱的正是我。那便是你俩一进屋,会对我產生好感的原因。」大长老拍了拍奥莱莉厚实的肩头,答:「鹡鸰草其实适用于任何人,我不停编撰一套又一套谎言,只不过是按关系亲疏,随机分配珠子罢了。」
通过无数次窥破时空线,魔将贝巴因惊异地观测到,不论相距多远,或是分居在两个不同国度里,dixie都会与我產生联系。甚至在其中之一死亡后,另一个则会自动成为驍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两者间这种羈绊呢?连它也看不破奥秘。相比之下,九频道台柱子的体质更优秀,性情也更忠贞,于是便成了不二人选。
用夜奔者的左眼替代鹡鸰草,有着魔将贝巴因独特见解。因为酒红色珠子一旦被台柱子摄入,她充其量也就成了一只苍露鹡鸰,却再无延展性。而用鹡鸰的眼珠种入寻常人体内,又会產生什么突破?为何不能当成一种新角度的试验呢?其结果充满了遐想空间。事实证明下来,稻草男孩带给dixie的礼物,令她成为史上第一只会进化的全妖,并变得越来越强。
「即便拥有復製这颗超级宝鉆,也无法套取出驍鷙和马特提利的蛇胚,因为它们根本没有蛇胚,那等于是在创造新物种。」康斯坦丁瞥见屋内有蝙蝠绕飞,便指着它说:「为了给你们解释原理,就拿它们举例好了。以往人们会通过生物,提取某些组成部分,重组基因排列研发出新的药物或有益菌,以此提高人体免疫,或改良健康。这种应用体现在方方面面,就像美容院改变瞳孔色素,以及试验长出第二套恒牙,甚至是秃头生出新发。」
一切的研发都建立在已有这种生物的基础上,绝不可能发生,你先创造出某种生物,再反过来进行研究这种事,那是本末倒置。驍鷙与马特提利充满着无尽的神秘,其外貌像人,却与人类根本是两种生物。正因它们极其罕见,甚至不知究竟从何而来。当下魔将贝巴因醉心研究的科目,就是怎么来延续它们繁衍,最好的方式便是纳入麾下,严格看管保护起来,以防备叁大世界因利益内斗时,遭人恶意屠戮而生物灭绝。
「你能接受被人当作珍稀动物监控的命运吗?你又如何保证永不背叛神国呢?醉蝶花,你曾经亲口说过,希望当一只翱翔天际无拘无束的小鸟。作为你是基础她是延续,所以控製你不如控製金字招牌。但凡她敢起念作乱,只需抬出你当作威胁,她便只得乖乖听命。」正当我们听得一知半解时,虫子女人忽然不往下说了,一种焦虑旋即爬上了面颊,她快速站起身,双目变得炯炯有神,道:「时间到点,猝变开始了!」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药店老板的哇哇怪叫,探头出去张望,他正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就仿佛老鼠窜进了衣裤里。而紧闭的井房,也在骚乱大作,那些暂时被锁起来的四面神们,也像吃了春药般在狂猛扑腾。大长老自觉无脸再见眾女,然猝变已起,也顾不上尷尬,她带着眾人来到中枢过道间,喝令泅水之星一把扑下男子,问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我正在偷听你们密语,可当回过神来,竟发现道场不见了!正在撞门的妖女不知何故停止了骚乱,纷纷走回原先的位置站着发呆。由她们口中喷吐的妖雾覆盖了一切,当视野廓清,这座该死的道场居然不见了!而今我正站在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之上!」
「大湖?难道是指发大水了?」勿忘我与拳王如坠五里雾中,完全不知男子在说什么。
「就是黑夜里的大湖,一望无际,头顶掛着下弦月,所有的贼婆娘全飘在水上,连人头马也悬在空中。这片波光粼粼的大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张在蔓延!」布雷德利声嘶力竭地狂叫,道:「原有道场的轮廓,已经再也寻不到踪跡了,我此刻正躋身在异度空间里。」
「下弦月?这不可能,它在左边还是右边?你是否看错了?」大长老蹙紧柳眉,问:「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四面神们是正向的,还是倒悬在湖水之上?石盘麒麟又在作什么?」
「那只人头马就像个乐队指挥站在人堆前面,也学着她们模样一块傻站着!我不知道,什么上弦月下弦月的,该死,她盯上我了!」药店老板在各道牢门前扑腾,一个趔趄撞开了水井牢室的破门。里头六只四面神已挣脱了绑绳,她们平摊着双臂,摆出一副十字架受难的姿态,犹如被一群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架着,向着石阶方向高速拖拽。
「别自乱阵脚,华宵仪式终于开始了。」康斯坦丁背起手,面色阴郁地望着眾女,喝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混乱中捆了几个姐妹吗?好的,去将她们堵回去,尽一切可能带往地牢深处,不能让这两股四面神成功会师。很遗憾,上面的姐妹们,已救不回来了。」
不得不说,虫子女人虽已下野,但过去的威势犹在,哪怕艾莉森等人对她再有意见,也不敢公然与之翻脸。谁都知道,康斯坦丁精通左门外道,只有她知道该如何御敌于门外。莉莉丝们在桃花的指挥下,向着井房狂奔而去,结果她们才刚跑出十来米,就与横飞而来的四面神遭遇,两相撞击在一块,就被纷纷崩开,伴着声声惨叫,全都瘫软在墻根下。
「真是够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让我来!」勿忘我抽出安贡灰,迎着她们飞奔而去。
「你别乱来,她们都还活着!」天竺菊闻听屋外响动,在马洛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踱步出来。当见到紫眼狐貍目露兇光,不由高声惊叫:「给我住手!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吗?」
「宝贝,你只剩半条命了,乖乖去给我躺着。」她刚想呵斥马洛,自己也撞上了四面神们,勿忘我好似身陷在颶风中心,整张脸被神秘之力吹得变了形,甚至连眼珠也突兀出来。尽管她悍勇善战,但依旧架不住六个人相继压来,被带同着一块往石阶方向滚卷。
「这是什么镇局?跟着又会发生什么?」奥莱莉朝呆头呆脑的拳王踢了一脚,叫骂道:「还不过去帮手?难道你指望一个整天贴面膜做美甲的獍行,来扭转困局吗?」
「木烛桩,或叫鱼丽烛影。我无法窥破全程,只能预见一个结果,那就是不论怎样守备,弹子门依旧会被攻破,两名神使最终会下来泛渣之井,并死死纠缠住我们。这番死斗中固然会有人死去,但大部将得以全身而退。」大长老拿手比拟着,示意布雷德利独自前往叁十叁节台阶之下,与眾人拉开最远距离,说:「布雷德利所见的湖面,便是神国的企湖,那是一个虚无空间,却又真实存在。随后不久,四面神会浑身被无名火点燃,整个人如同蜡烛般勃勃燃烧。这么一来,湖面便会急速扩张,渗透到盐井底下。整个过程是十叁分十叁秒,直至人烛油尽灯枯,化为灰末。只要撑过这段艰苦时光,华宵仪式也就结束了。」
我让所有人立即做了个报时,推搡着男子按她说的做。然而,药店老板却显得尤为迟钝,他依旧像在捉虱子般浑身乱掏,似乎奇痒无比。大长老见他这副姿态,已知他遭上了麻烦。便只得长叹数声,让他不必太过勉强。另一方面,裘萨克的到来,迅即拿下乱飞的四面神们,他招呼奥莱莉、艾莉森这几名壮妇携手,将之连扛带抱,拖拽着往最后一间牢室而去。剩余的人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便上前围住布雷德利,让他振作起来,别继续拖大家后腿。
「闭嘴,你们知道什么啊,他的另一部分正在歷经苦战!」眾人看得咄咄称奇,问男子在磨蹭什么,七嘴八舌间惹恼了虫子女人,她喝止住喧哗,问:「是冰虫吗?」
「是的,所有人都如泥塑木雕般傻站着,只有那个该死的番茄无事可干,早知现在,我昨天就该在地道里将她先捅死。这妖女忽然化为了一条透明金翅大蜈蚣,正追着我乱飞的脑袋啃咬。」药店老板手舞足蹈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一个倒栽冲摔在墻角,惊恐地狂呼:「妈的,她爬进我断颈里去了,正在颅腔里乱拱,大脑已被她搅了个稀烂!现在正在吞吃头骨。」
听着这一雌一雄两只苍露鹡鸰的对答,我们完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副炼狱画面。
「这就是命格,冰虫已吃定了你,她在尔等下来前,故意纠缠住你脑袋,将它控在门外,正是为了利用鹡鸰的超强復原偷混进来!布雷德利,放弃挣扎吧,你是斗不过她的。」
如果光是以散形来看,苍露鹡鸰似乎与星辰辉光、以及其他藠蟎区别并不大,不过它作为云诺一科的最高等级,自有独特之道。无论夜弓鸟、马面蛾还是其他水晶虫,都只有一颗大脑。当领头的一只往前冲,其余的也会盲目跟从,因此,在遭受气胶弹这种气体凝固大杀器,往往会被一网打尽。倘若侥幸脱走部分,则会產生新旧大脑轮替的间隙,它们会有五到十秒,被迟滞在半空中。因此只要郁金香部队眼明手疾,就能悉数斩尽杀绝!
然苍露鹡鸰则不同,它们每个个体都有独立的大脑,当见势不妙,能同时化为不同生物,如飞虫、蛤蟆、蝙蝠以及夜弓鸟四下奔逃,几发气胶弹完全跟不过来。每被摧毁一部分,就会立即在他处復原,不需要像星辰辉光那样休养得以痊愈。甚至在做出这步指令时,肌体本身也意识不到。想要歼灭它们,唯有一种狠招,那便要趁它们还是人形时,预先在饮料里註入氮水致其水中毒昏厥,然后锁入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箱内,将其活活饿死。
总而言之一句话,云诺虫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星辰辉光寿命极长,活上几百年是小菜一碟,并且作为突击尖刀锐不可挡,就是智商低了些;藠蟎则外形奇丑无比,它们纵然被封闭起来,也能忍饥挨饿十多年,并通过开头角来逐步壮大自己;白原鱸形和碎骨髏龙,一个是游泳健将一个是刨坑冠军,只要不踏入它们擅长领域,就能轻松拿捏。
至于苍露鹡鸰,则攻守兼备,尤其是化为无数粉尘搞玉碎冲锋时,作为矛能產生希格斯玻色子穿击的可怕威力,瞬间将对方内脏震碎;作为盾它们也可化为坚墻,抵挡外界一轮轮强劲撞击,反正损失的只是灰末本身,在被摧毁同时得以迅速殖生,可谓鱸形虫中的霸王。然而可悲的是,它们与人太过相似,只有寻常寿命,哪怕一场感冒都可能要了小命。
因此,大自然不可能将梭哈五张好牌全操在你手,云诺们各有天敌,番茄这条无骨蛇便是鹡鸰的克星。不论是吞噬对方还是被对方吞噬,它都能随着气化而诞生在鹡鸰復原之地。此刻药店老板的脑袋惨遭啃食,也同时将露西给拽进了泛渣之井。这么一来,便给她逮到机会,利用反破门,从另一头击碎白垒,为道场内的帮手人头马,扫清前进障碍。
「我说,那个装蒜的大小姐,你看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你也出把力好不好?」勿忘我回眸瞥见康斯坦丁正篤定地站着抽烟,气得连连跳脚道:「难道你打算坐以待毙吗?」
「不,这是底线,我绝不能向任何尘民动手,只能作壁上观。」虫子女人默默思索,忽然冲我打了个响指,叫道:「醉蝶花,立即拨通芬兰湾承包商的号码,我要找他对话。」
女神峰道场空地前,站着五名面色冷峻的世界之子,他们换上了防疫服,腿上穿戴起军用骨架,浑身淋满汽油并掛着爆破筒。步击之影的金牌管家正与之握手,在做着最后交待。
「躬履清蹈,克成霸业。我等死而无憾!天赐之国再见,先走一步!」话音刚落,这五人整了整乱发,俯身蹲倒摆出一个百米冲刺的预备式,打算直扑黑森森的白垒入口。
那么,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自打圣维塔莱领队与康斯坦丁通完电话后,他已有了全军破敌的新方案。倘若那只泛着丝光的人形果真是挟翼,想要破它却也不难。猩劫的组成部分是剧毒细菌,但凡人还未靠近,就已被杀毙。然而灭菌的最佳方案便是高温,不论毒雾有多厉害,都耐不住烈焰焚天。因此这五名世界之子便是精选出来的死士。
当他起跑飞奔后,一旦进入白垒十米内,人便已死了,但腿上的这副机械骨架,会沿着惯性继续带同尸体狂奔,直至砸进道场门廊内。随着壮汉应声倒下,它也与此同时被爆破筒轰开,能在瞬间达到两千多度高温,足以烧灭周遭一大片的剧毒病菌。跟着其余四人按先后次序,以这种飞蛾扑火的方式不断向前猛进,靠着光荣牺牲,最终为眾人破开一条血路!
笼罩在肃杀的联合军团头顶的日炙球环,而今只余下中指宽度的一截环带,久经战阵的圣维塔莱领队已掐算得出,留给眾人的最后时限,只有十叁分鐘。倘若在此期间仍无法攻陷道场,那这场精心策划的战局,也就彻底宣告破產。迫于局势危急,他们不得不鋌而走险。
「等等。」他忽然阔步走到人前,一把摁下预备狂奔的死士,道:「或许你们不必献身!」
他将综合机递给金牌管家,面露喜色示意他们去听,免提里正传来大长老的说话声。虽然我的手机被掛断,但泛渣之井的纷乱他们全能接收得到。因为返还天竺菊的手机,被人做了特殊改装,内嵌进许多木马,哪怕待机状态也能当窃听器录音。换句话说,不论康斯坦丁有什么不愿他们知道的内幕,联合军团都已获悉,这才是领队不再打电话进来的缘故。
「我不知跟着会发生什么,但木烛桩会在两分鐘后被中途打断。立即拨通那个芬兰湾承包商的号码,我要与他通话!」虫子女人仍在自言自语着,说:「有些话我说得过重了,希望光头们别头脑发热乱来,一旦造成大批人员死难,到时又会全算在我头上。」
「虽不知这只鹡鸰是如何料事如神的,但我相信她的判断。」圣维塔莱领队一边问叁人要过笔烟,一边指示其余人换上陶瓷鎧甲,叹道:「这太危险了,你们还是留在空地上为妙。」
果不其然,拉多克剃刀的加密手机再度响起铃音,此人装模做样地接通来电,他时而倾听时而询问,摆出一副被彻底蒙在鼓里的姿态,最后冷冷地说了句知道了,便又掛掉机子。
随着一分一秒过去,眨眼间时间悄悄流逝去一分半鐘,白垒破墟前依旧阴雾裊绕,丝毫看不出转机在哪。红骷髏与郁金香们终于不耐烦起来,不住嚷嚷会不会是遭到康斯坦丁的反侦测,她故意东拉西扯,最终图谋的仍是拖延,红幕极光已快要降下帷幕。
正在彼此抱怨之际,远处鹿血滩方向骚动起来,环伺的海神大兵纷纷退立两端,空出一条泥泞大道来,有条人影拖着疲惫的双腿,正以一种极为古怪的步伐向着空地徐徐走来。
「誒?那人似乎是尤比西奥,他跑来做什么?不是正随大队在百花金坛打扫战场么?」
待到来人靠近,面目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正是魂镰本人。不知为何他双目发直,脸上掛着狰狞的神情。任凭他人如何呼喝,却充耳不闻,一心锐意地朝着道场廊下而去。很快,他下到适才猩劫炸开的位置,终于收停脚步,然后打破风衣内曲曲折折探出手,抽出某件银光闪闪的家伙什。那是一把来歷不明的怪枪,尤比西奥大笑数声,缓缓举起枪膛,将之抵在太阳穴前,伴随一声轰响,他竟然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给毙了!
「这简直是咄咄怪事!难道月影被串魂了?怎会无缘无故自裁?」拉多克剃刀与琴弦看得触目惊心,慌忙向着自己领班狂奔而去,当下到尤比西奥应声倒下之地,见他脑袋好端端生在脖子上,太阳穴半滴血污都不见。而那把甩在一边的怪枪,转轮里只有一发子弹,却不知究竟打哪去了。琴弦捡起大枪,不由惊道:「快来看,这枪托上有一个莲花图案。」
与此同时,有股气浪由内往外激射出来,瞬间将漫天毒雾劈开。在尸北之角的半空中,犹如现出了一口无形气涡,正在疯狂吞吸着猩劫余秽,贝巴因道场的通路,已被完全打开!
「非常好,原来这就是转机!别去管为什么,趁着迷障破除!全军突击,不论目视所见有什么,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圣维塔莱领队挥挥手,率先冲在队伍最前列,高声喝叫:「将所有装备都带上,莫要遗漏,咱们必须争分夺秒,早日与泛渣之井底下身陷苦战的自己人匯合,确保两只苍露鹡鸰,以及马特提利和驍鷙皆完好无损!让死亡畏惧我们吧!」
在这等待的两分鐘里,盐井之中的人又在作什么?只能用混乱至极来形容。康斯坦丁敦促男子朝前走得越远越好,这是为了将冒头出来的露西,与地窖尾端的人烛们尽量拉开距离。那个被称作无骨蛇或者冰虫的露西,便是整部鱼丽烛影的镇局的局眼,名唤泉熔。
只要将她干掉,那么整盘镇局也就成了死局;反之,当其靠近底下人烛十五米内,这些四面神也会相机策应,纷纷呈现出贝巴因道场里受难者的模样。这么一来,波光粼粼的大湖,便会从眾人背后追袭过来,吞没尽现实中的地窖,并最终与楼上的啟河连成一片。这也等于说,所有人将随之被拖入一个类似雷音瓮般的异度空间,即所谓的贝巴因神国。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界?没有答案。只因这个鬼地方,就连虫子女人也没有进去的资格,相传是尘民最早立足的庇护场,以她的身份,只能往来于女神峰与埃奇希尔的真实社会。
这支名唤尘民的神秘组织,之所以不为世人所知,是因为几大军头以及联席会议成员,基本都躲藏在这片啟河之下,需要通过焚烧恩膏和吟唱祷歌,才能通过紫雾跑来道场。他们还未做足准备,不想过早拋头露面。而活动在外的尘民,绝大多数是近些年来吸收的徒眾,他们平日里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有接受指派,才会在社会上进行秘密活动。
我与勿忘我只得强行架起药店老板往石阶方向拖,他手脚翻飞得愈加厉害,快步绕过拐口,男子的状态变得更糟糕,光秃秃的腔子内忽然冒出脖颈,紧接着是下牙床,他留在外面的头颅差不多快被吃尽了。与此同时,男子的腹部高高隆起,好似怀孕了那般,肚中东西泛着薄光,哪怕隔着皮肤也能透出形体。
「我搞错了,那是上弦月,它一下子跑左边去了!原来我没有浮在水面之上,大湖才是天际的一部分!」布雷德利一个劲抽搐,狂叫道:「所有的贼婆娘都倒悬在空中,她们个个像基督受难般举着双臂,誒?怪了,头发怎会无端灼烧起来?不好,她们全被点了天灯!」
「然后呢,你又见到了什么?」我听着这些疯人疯语,一边轻声柔气地宽慰,一边扭头喝问康斯坦丁男子所谓何意,恰在这时,他肚中的爬虫从牙床处探出了触须。
「这个镇局是在我被拘押后,另行设计出来的,甚至连露西也是神使这点,我也是临到昨天才刚刚知晓。」大长老焦虑地看着我们,说:「总之得将距离尽量拉开。」
「是蜈蚣,一条硕大无比,体质如同啫喱果冻般的蜈蚣冒将出来了!」勿忘我冷不防与它撞了个正着,惊惧地大叫:「大小姐,你所谓的冰虫,要怎么对付?」
「不知道,只要华宵仪式仍在进行,它就无懈可击。先别去管布雷德利了,他只是冰虫进出的载体,自身不会有危险,就近随便找间屋将他先锁进去,你俩退回来再说!」
恰在此时,药店老板就像见着鬼般,猛地挣开手,抱着半截脑袋夺路狂奔,沿途大喊大叫,说在那片企湖中央,忽然出现一个像被重型货卡碾烂的男尸,正试图坐身起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越来越邪门了!」紫眼狐貍扑飞出去将男子掀翻,然后扯开边上牢门,一个连环飞腿将他踹进去。掛起锁头后,忙拽紧我腕子向前飞奔。
「你要做什么?好歹先将韜略对我说明清楚啊!」我使劲甩开她的手,问。
「那个像鼻涕虫般粘人的妞,不擅长打架斗狠,综合水平比普通女孩还弱,只是借助了镇局才刀枪不入。那么,她大概率不会先扑向眾人枪口,而会与畜生公羊内外破门。」紫眼狐貍眨巴着丽眼,说:「你我先潜伏去石阶廊下,等她靠近,咱们就如此这般,那般。」
一条粘稠且透明,质感如啫喱冻般的肥大蜈蚣,如流水般从排气窗内分段挤出,出现在走道石面上。然而,当这只东西飞窜出来,却没有如预想般迎着石阶冲来,相反往人多的中枢过道而去。头顶应急灯泡纷纷跳灭,整个地窖瞬间陷入绝对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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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词根解释:
木烛桩:也叫鱼丽烛影,靠挟翼触发,產生浓厚毒雾气团不让人靠近。
泉熔:鱼丽烛影的局眼,操控整部木烛桩的关键之人,在华宵之夜期间,处于无敌。
驍鷙与马特提利:没有蛇胚,故而无法提取。
神国:星尘之民的国度。
企湖:一片被虚构出来的无边无际大湖,是神国的出入口。
冰虫:也叫无骨蛇,身份为神使露西,专克苍露鹡鸰,被缠上只得乖乖束手,也许康斯坦丁知道怎么破她。
单曲名:des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