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之前听见他的goodnight,躺在臂弯里连梦都做得甜。可惜清早睁眼他又已经离去,只是留了条信息道早安。
向思迁一瘸一拐地走进洗手间,刷着牙给他回了一条goodmorning。
然后电话如约而至,她连忙吐出嘴里的水,扯下毛巾胡乱擦了擦才按下接听,连一个通话都要提前整理好,仿佛声音也能化为视线看见,“怎么了?还特意打电话来。”
“关于昨天。”仔细想了想,夜晚几乎都是她在关心他,aftercare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许诺,何况她就那么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听着十几年来没怎么说过的话。
“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不能陪你去医院,抱歉。”
“已经好了。”
“真的?”电话那头的他笑了一声,“那怎么没看见我留下的东西。”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什么东西?”
“没什么,去医院看看,乖。”
“嗯,知道了。”
后续又聊了几句,听见他那边有其他声音才找理由将电话挂断。挂断之前,他还特意嘱咐到了再给他打一个。
到客厅才看见他留下了什么,昨晚还空空如也的花瓶里今天插满蓝紫阳。
他居然真的以为她喜欢这种花。还是他认为看见这种花就能想起她?
凑近闻了闻,沁人心脾的新鲜。
于是就不知道怎么了,出门前对着一束花说再见。
门拉开,向思迁有一瞬的惊吓。
助理站在外面,模样跟上次没差别,依旧开门见山,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入职手续,已经帮您交接完了,后续由我陪您去医院。”
“不用了吧。”她还没瘸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车就停在楼下,带您去是我今天的工作。”
其实向思迁现下有点好奇他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是帮齐失既收拾所有烂摊子?但总觉得问出来不太礼貌。
也许察言观色也算他业务内的一项,几乎立刻就解读出她的疑问:“我的工作是帮小齐总善后所有事宜。”
向思迁没忍住多嘴一句:“比如说?”
“上到杀人递枪,清理现场,必要时顶罪。下到帮他打领带,安排一日三餐和住所。”
那她算?
“和打理人际关系。”
“哦。”听起来不是那么舒服,可也挑不出毛病。
车是加长款,符合他的张扬,但不适合向思迁。
助理拉开车门后,她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提了一句“特地交代”才半推半就地坐上。
路程远,不免闲聊两句。一问一答,问是随口问,答是一本正经,有鼻子有眼。
说着说着就逾越了,“他对其他人也这么周全。”
回答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最后言简意赅:“分人。”
“比如说?”她也有所想了解,故意这样提,知道绝大部分时候听到的都会是实话。
可惜这次不是那么具体,有所保留:“小齐总近期特地交代的有两人。”
“另一个是?”
他说的得体:“吴女士,齐总在世时的女伴。”
向思迁不禁回忆,女人的样子实在显不出年龄,看脸说才二十出头也能信服,皮肤嫩出水,打扮也妖娆,可听嘴上的刻薄就不像了,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缠。
“您不必对吴女士太多好奇。”声音从外传来才发现已经到了。
有心事难注意脚下,绊得踉跄,好在被手臂及时扶住了,还借给她搭。
才搭稳,他提醒:“您该给小齐总拨个电话。”
她当然记得,空出只手拨号,没多等待对面就接听了。
免去了寒暄,直奔主题:“进门左边取号,取完去三楼,第二个诊室。”
“你常来?”
“我查的,照着念呢。”
她心头一暖。
结果他就真的像看见了她的笑一样,“骗你也信。”
“嗯?”
“直接让他带你去,私人医生我留在外面了,还没回来。”
“……哦,好。”
“电话别挂。”
“你不是在忙?”电话里的琐碎声音比之前还大。
“也不太忙,也不太重要。”
潜台词好像在说不如她重要,她自然也就擅自曲解了。
问诊没用多长时间,她自己最清楚没伤到筋骨,小扭一下而已,非得小题大做。
他全程听着医生讲话,电话那边的应答比她都及时。
临到快结束了,他提一句:“医生,我宝贝怕疼得很,你看细点。”
安静的室内,他的一缕音就这么钻出来。医生没介意,向思迁红了脸。
“确实没什么事,您要实在不放心,我找我爸抓几副草药给您宝贝拿回去敷。”
她刚刚察觉医生年纪不大,兴许跟齐失既相识,就这么开起玩笑。
“行,那你抓吧。”
两人隔空聊,也不管对方听得清晰不清晰,有一句没一句。
出来才挂断电话,助理说让她养两天再入职,不着急。但向思迁觉得也没什么事,想离他近的心一刻也等不了,执意要早。
“小齐总几乎不在公司,您去了也见不到。”
“我知……”
“哟,这么热闹。”
鞋跟声停止,吴墨君依然打扮艳丽,一手捂着肚子,脸上有些惊喜有些诧异:“你是……那个邻居?”
助理先她一步挡在向思迁前面。
“我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吴墨君眼睛转了一圈,“什么时候小齐总学会怎么待人了?”
助理说:“我带新员工做体检。”
“我没跟你说话。”
“不劳您操心。”
她抬眼望了下科室牌,勾起唇,“急什么呀,我就是好奇一句。”
两人之间莫名升起剑拔弩张的气氛,助理不再搭她的话,带着向思迁离开。
等人走远了,不见影了,吴墨君才慢悠悠地坐到一旁椅子上,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号。拨了许久没人接,也不着急,就不停地打。
好不容易打到通了,她一股脑地往外吐:“我怀了,三个月,现在就在医院,可以给你发检查报告。你再狠心,也不能这么对一个从小就在你身边的孕妇这种态度吧?”
齐失既很会挑重点听。
从小,孕妇,医院。
他不太相信她能心情好到无缘无故来找骂:“所以?你不会觉得我比老头是东西吧。”
“我能把你们一家子人当什么好东西?”她掩着嘴笑,“我就是单纯地想要钱。”
“他活几十年你肚子里都没动静,他一死你就有了。”
“你爸厉害,你更厉害。”
“我给你机会让野种跟我做亲子鉴定就是对你最大的容忍,吴墨君。”
“我好歹十八岁就在你们家,你多少叫我一声妈吧。”
“我妈不给我操,你呢?”
“看你给多少。”她估摸齐失既也快没耐心到该挂电话了,吹着指甲点明主题:“我好像看见一个跟你有点关系的女人。”
“你觉得爬了床都对你硬不起来的人有能被你看见的弱点。”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在赌吗?”
“那你试试看。”
电话挂得突然,不过她却看着通话时长笑了。
她这种人,不能嗅到一点机会,但凡有一点,就不会放手。这么些年都出去了,不至于没顺着攀附上一点人脉。
怎么也算踏进过他家,干净说不上,肮脏手段学了一箩筐。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