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闻本姓林,二十四年前他出生在洲立医院,父亲是经营有道的商人,母亲是教师,生下他后就辞职跟着父亲经商。
童年的元仲闻对金钱没有深刻细致的概念,但他明白只要在父亲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要什么东西父亲都会买给他。母亲很看重孩子的教育,她特地请来几位有名的老师教儿子音乐和美术,到如今元仲闻还记得当年学习的钢琴曲,手指能弹出一模一样的乐曲,只是动作变迟钝了。
小时候他就是有模有样的贵公子,外形上元仲闻幸运地继承父母的优点:皮肤白净身材纤长,眼皮微双浓眉薄唇;举止上他彬彬有礼,时刻遵循母亲定下的严格标准;成绩上他名列前茅,课外活动的表现也出类拔萃。父亲每次来学校会给老师厚重的红包,老师原本欣喜的眉眼随双手摩挲红包逐渐扭曲,有时快扭曲成畸形。
疏离感是童年的他最常有的感受。同学三五成群玩游戏时他只在一旁默默地看,没人邀请他,他也不会主动加入,他和同学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打过照面但鲜少交谈。前座有次问他:“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应该是。”元仲闻仔细想想,真诚地点头。
前座压低声音瞪着眼说:“我在办公室送作业,看见你爸爸给周老师五万a元的红包!”
“五万?”,“这么多?一个红包就塞了五万?”,“少吹牛,你怎么看到的?”前座和同桌叽叽喳喳讨论办公室大红包,而话题主人公对此也感到惊讶。元仲闻知道自己家境优渥,没想却能优渥至此,五万a元可以随便甩给老师当红包。
回家后他特地瞄了眼玻璃柜上的瓷器,这在他眼里是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母亲看到元仲闻呆立在柜子前,上去问他想要什么。元仲闻眨巴着眼睛,问:“妈妈,这个绿色的花瓶多少钱?”
“嗯大概十二万a元?”母亲摸着下巴思索道,“哎,十年前你爸买来讨好你外公的,好久远了,也不是什么文物,就是一个手艺很好的师傅做的。”
“十二万”
“对啦儿子,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有弟弟啦!”母亲蹲下来,一手抚摸腹部,另只手抚摸儿子的脸。
元仲闻不懂这为什么是好消息,依旧眨巴眼睛,规规矩矩地回答:“太好了,恭喜妈妈。”
弟弟点点的到来让阴云满脸的父亲终于展现一丝笑容,对佣人反常的训斥也暂时停止。但在夜晚元仲闻还能听到他和母亲的争吵,内容与教育管家无关,却和“钱”,“杀人”和“死”有关。
生完孩子情绪极不稳定的母亲尖叫道:“你把我和孩子们放在什么位置上?!你的钱更重要是吗?”
“这是玩命啊,你疯啦!我要带孩子们离开你!”母亲嘶吼道。
而直到母亲生命尽头那天,她也没带孩子离开丈夫。弟弟的出生让元仲闻心生小小的嫉妒,不至于到厌恶的程度,他只是不满此后家人对他的懈怠淡漠。
母亲的承诺对弟弟的嫉妒持续到弟弟三岁后不久,就像泡沫一样被轻易打破。某天,九岁的元仲闻上完课回家,看见父母在花园里小声交谈,父亲的脸色不再是愤怒的潮红,而是雪一般惨白,母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落不下来。
她瞥见元仲闻直直盯着自己,强颜欢笑送儿子进屋,叫他看好弟弟。
“吴阿姨,妈妈怎么了?”元仲闻问保姆。
吴保姆摇头回答:“这我还不知道呢。好像是你爸爸生意上有点问题,不过这种事他们也从不跟我说。”
“对了,我家飞飞今天来找你玩,你带带他吧?”吴保姆露出讨好的笑,近似乞求,“飞飞在学校没朋友,外头只有你对他好点了。你知道我家情况飞飞和你一样大,你们正好有共同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