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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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萧战作别,他的书童撑起一柄竹骨油纸伞,两人沉默地埋入雨雾里。
青石街道,黛色油面伞打开飞珠溅玉似的梅花。
任长乐念念不舍地走回马车里,丫鬟晚星耐心地服侍她,为她捶背,心道公主这么痴迷萧四公子,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了不知会怎么闹,可她人微言轻,不敢犯了公主的忌讳,这些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罢了。
丫鬟替她揉着肩,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了,正当任长乐阖着眼眸疲倦而欢喜地靠着车壁休憩时,外头马车轰地撞了什么东西,任长乐同晚星被狠狠地一颤,同时马车往外头疾速地倾翻下来……
第30章
任长乐抓着晚星, 小丫鬟吓得尖锐地叫喊起来,任长乐虽然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故,但比晚星要镇定许多, 扯住晚星的手往另一侧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撞过去。
如果马车翻倒下来, 最多受伤,不会致命, 但若是马发狂往前拖拽车篷狂奔,后果便会不堪设想。
任长乐也只能听天由命, 撞上去的同时还记得找契机冲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任长乐暗中抓紧了车轩木用力之时, 车窗外有人托住马车蓬稳稳地抵住了,马儿扬着前蹄一声长嘶,车最终还是停下来了, 窗外有百姓后怕的私语声。
小摊贩的瓜果砸了一地,绸布摊也倒了,四处狼藉。
晚星惊魂未定,任长乐咬一咬银牙, 解了腰间的软鞭拨开香帘跳下车,才惊觉她们被围住了,评头论足的百姓熙熙攘攘, 真是热闹,任长乐最恨被旁人取笑,又羞又怒,“谁冲撞了本宫的马?”
车夫两股战战地跪过来, 指着身后一个孱弱文静的少年,连声道:“公主殿下饶命,方才这个不长眼的从前头冲过去,奴叫了好几声,他没听到,奴只能勒住马绳,但这这匹马不日前才被驯服,是北方来的野马,性子不定,被这么一吓丢了魂似的,才惊扰了长乐公主,公主殿下饶命……”
任长乐一脚将他踹到一边,车夫骨碌碌滚了一转,任长乐没工夫理会他,凤眸冷然,握着的软鞭在甩在石砖上,风声尖利,长安城里没见识过几位贵人的平头百姓还真不多,但一听说是长乐公主,立即纷纷退了老远。
从车架旁徐徐走出来一个青年,一袭惨绿烟竹纹大裘,扇囊香包典雅清丽,发上束着淡绿嵌夜光珠菖蒲纹玉冠,青年的五官透着一股张扬浓丽之感,长眉若柳,姿如玉树,立着沉稳,像是军营里走出来一般刚正不阿。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人,任长乐却总觉得他似乎不敢看自己,眉梢微动,趾高气扬地甩着鞭子道:“你救了我?”
一旁捧着桂花栗子酥的小少年吓得直往程令斐身后躲,声如蚊蚋:“公子对不起,我只是想趁热把栗子酥给你。”
没想到冲撞了这么位活姑奶奶。
程令斐听问,俯下目光,歉然道:“对不住。我家下人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冲撞了公主的马,愿公主念在在下面上,放他一马。”
原来是蛇鼠一窝,恐怕是自弹自唱一出戏,任长乐性子急,一番话冲口而出:“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凭什么放你一马?”
程令斐蹙眉,微不可查地抿唇,“那公主殿下要什么赔礼?”
任长乐见他的袖子撕烂了半幅,形容有些狼狈,觉得自己该是误会了他,心里头过意不去,嘴上却难饶人,见小少年手里捧着还热的栗子酥,那是她最爱的糕点,她微微脸红,咳嗽一声,利落地收起鞭子,“罚你给汉芳斋送一个月的栗子酥赔罪。”
呃?
少年愣了愣,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心道他们家小程公子除了舞蹈弄剑之外,可巧最好的也是这口,怎么偏偏这位公主盯着手里的美食那眼光,真像是要上来劫道似的。
不过是种普通糕点,怎么两个贵人都爱吃?
原来是这个,程令斐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起来,“好啊。”
他一笑起来,任长乐莫名有些眼熟,不说什么话,收了鞭子转身踢一脚车夫,“让你慢点赶路,羯人把火烧到你尾巴上了?还嫌不够丢人?走。”
车夫连连称是。
程令斐袖中的拳握了老大一会儿,在任长乐教训完车夫要登车时,忽地上前一步,“公主殿下留步。”
任长乐眉梢一挑,“这事没完了?”
“公主的马受惊了,一路不安全,不如换用在下的马。”
程令斐仰着头看着她,任长乐被看得不自在,无可无不可地应道,“好。”
车马远去之后,百姓四散,酒楼里窜出一个身影来,是位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他伸长脖子张望几眼,确认任长乐走了,长叹一声,松了口气道:“方才真是惊险,差点在长安朱雀街闹了大事,一瞅见是那公主,我掉头就跑,小程你竟然还主动上去认错……”
程令斐屹立不动,目光也不知道在看着那街道远处哪一方,少年公子惊诧道:“说实话,也不知道这位公主今日心情怎的还不错,要不然那几鞭子甩下来,程家的金疮药终于又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程令斐回头照他肩膀给了他一拳,哼了一声,“油腔滑调,忘恩负义说的就是你了。”
那人嘟囔一声,纳罕道:平时没见你做小伏低的,还给人赔礼,就算是太子爷来了,也没让你折一下腰过。
要不是任银修整日抱着太子妃在宫中耳鬓厮磨不得闲,程令斐今日绝对不会无聊到拉上这么个人来酒楼喝酒,更不会遇上他最不想遇上的人。
复杂地望了那长街一眼,他低头叮嘱少年取银子安抚两位摊主。
晚星惊魂未定,一路上偷瞅长乐公主,只见她脸颊微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眸光如清溪般明澈,只顾沉默地摸着软鞭。
隔了好久,马车驶入宫门,她们下来穿过御花园的花雨时,任长乐忽而扭头,在落红成阵里挑眉道:“今日萧公子约本宫之事,不能说出去。”
晚星明白,颔首柔柔地承诺,“公主放心,奴婢绝对不敢出卖公主的。”
任长乐想到程令斐,“还有……还有那个人,在朱雀街出了丑这事,你给本宫把嘴巴上了封条闭严实了。”
晚星“嗯”了一声。
任长乐总觉得心慌意乱,看了眼沉默的小宫女,转眼拎着鞭子回汉芳斋了。
没想到傍晚时便有人送来一盒糕点,任长乐揭开八角檀木食盒,里头摆着精致的几叠点心,桂花栗子酥金黄油亮,冒着股淡淡的热气,上头还用红糖油细细地描了海棠花纹,含苞待放似的擎在大片金黄上。
任长乐一抬头,送礼的内监佝偻着腰堆笑道:“这是小程公子派人送来给公主的,说是给公主赔罪。”
“小程公子?”任长乐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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