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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所谓正义
    59.所谓正义
    自从罗杰自首,战国就忙的不可开交。
    先是养子罗西南迪病倒,而卡普那个混蛋还卡着点又往外跑,他三催四请好不容易才把人拎回本部,结果人回本部第一天就把他的仙贝给顺手牵羊了。
    战国发誓,要不是泽法拦着,他一定要砍了那个混蛋!
    再是政府把超速再生技术的事情透露下来,五老星态度强硬,要求海军务必带回那个佐伊的蓝色盒子。
    还有试行中的王下七武海制度……
    克洛克达尔还算守信用,除了挑战白胡子之外也没做什么蠢事,但是海军接下来对于其他七武海人选的话语权问题也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呼——
    窗外夜已深,战国轻手轻脚推开养子房间的门,罗西南迪前几天在港口的时候摔倒海里面去了,幸好在同一个港口出航的「白鹭」及时把人救了起来,才保住了小命。
    罗西南迪今年……有十四五岁了啊……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捡到罗西南迪的时候,他才七八岁大,还只是那么一点点大。
    战国摸了摸仍在昏睡的少年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但战国却很愧疚,他这段时间事情太忙了,忙到根本顾不上罗西南迪生病,幸好孩子懂事,也能照顾自己,才叫战国松了一口气。
    金发的少年呼吸平稳,显然正在美梦之中;战国确认过他没有再烧起来,也就轻手轻脚离开了罗西南迪的房间,转道往自己的房间走。
    海军对外宣称罗杰是战国是抓住的,抓捕海贼王,这是一份大功勋,能够将他彻底推向下一任海军元帅的位置,这也是空大哥的意思。
    卡普死活不愿意升任大将,泽法又早早辞职转任,鹤的果实能力不偏于攻击,现阶段海军高层战力严重不足……
    战国重重叹气,倘若是二十年前,中将尚在,法阵广布四海,海军如日中天之时,他哪里需要如此地忧愁……
    那时的海军,不只有卡尔兰特而已。
    二十年前,有着卡尔兰特中将作为日月照耀前路,彼时的海军人才辈出,派系无争,上下齐心,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正义让路、为人民的福祉让路。
    四海支部守望相助、固若金汤,监察系统明辨黑白、严抓贪腐;「海网」初生未久,却也展露锋芒,信通四海;伟大航路更是有中将亲自坐镇,哪怕洛克斯海贼团势大一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那时的战国还没有爬到如今的高位,但那时的海军,的的确确是年少锋芒的他们最佳的理想国,只待他们大展拳脚。
    然而,卡尔兰特·D·萨诺斯一手打造了这个理想国;他的死,也宣告了这个理想国的终结。
    二十年前,萨诺斯的死对于海军的打击不止是痛失了一位最高战力、威信大减而已……
    曾受过他恩惠、一心敬仰他、将他作为指路明灯的不少将领因为他的悲剧陷入颓唐,在他死后一度失了锐气,后面那些年不过是靠着他的仇怨硬憋着一口气,才勉强又为海军支持十年。
    十三年前,神之谷战后,洛克斯身死,萨诺斯大仇得报,卡普声扬四海;但与此同时,在战国之前的那一批海军将领们,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在短短几年内先后递上请求或退役或调职的申请,要么从此没了音信,要么从伟大航路转调四海,要么退下一线,在后勤或者基层默默无闻。
    即使大部分人没有离开海军,但也掩盖不了如今海军一线顶端战力缺乏的事实;时至如今,能给海军撑场面的战力,几乎只有战国和卡普两人;新一代萨卡斯基几个的战力虽强,却还暂时达不到战国他们这个水准。
    空和战国不是没有劝过,但愿意继续留在本部的终归是少数,甚至愿意留下的,也多半转了文职或者其他部门。
    马林梵多成了他们的伤心地,非至必要之时,很多人甚至不愿意回来。
    战国拉开床头抽屉,一个护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甚至……像卡琳一样怀疑中将身死之事中有人背后运作、乃至于真的存在海军叛徒的将领……也不在少数。
    不然,这些年,他们何以明里暗里袒护卡琳?
    战国不是不会怀疑……但他和空不能有任何偏倚,更不能在没有证据前对这种会动摇海军军心的丑闻有任何相信的意思;以他的地位,如果他相信了,不少人就会跟着一起怀疑,最后动摇整个海军。
    所以,他必须坚定地否认萨诺斯之死中的蹊跷,更要坚定地否认海军叛徒的存在。
    无论他信不信,他都不能信。
    这是作为海军元帅,所必要的牺牲。
    牺牲……
    战国摩挲着护符,眼神平静无波,灯光照在他身上,在地板上投下阴影,挺拔的身躯未有分毫弱势。
    同一时刻,海军元帅钢骨空坐在元帅办公室,也在思考。
    卡琳会突然在海军军粮供给的事情上加码是他未曾想到的。
    只是这样,他和战国原本压制卡特商社的打算或许需要再放慢一些步伐。
    战国白日已经和他反馈过和加西亚姐弟接触的结果。
    对面态度还算和善,至少比瑟伦那只老狐狸要好对付。
    提到卡琳,姐姐普丽兹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不明,而弟弟沃伦现在在南海负责岛屿开发事项,进一步的接触还要等他过两日从四海考察回来。
    至少空和战国是看到了希望的,加西亚商团有意往四海发展,四海又是卡特商社的底盘,只要都在四海,两家难免就会有所摩擦,只要有所摩擦,他们可以从中寻找机会,压下卡琳的气焰。
    空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不是他心狠,只是这两年政府为了平衡海军,实在太过于放纵卡琳了,叫她连海军科学部都能插一手进去。
    按理来讲,卡特商社在经济上再如何,也影响不了世界政府和海军。
    但卡琳本就出身海军,身负功勋,在老一辈眼中颇受欣赏,在新生代里更是影响不低,连鹰派如今的中流砥柱、新生代领头人之一的萨卡斯基都对她颇为尊敬,以晚辈执礼。
    不是海军,却活的比他这个海军元帅都要潇洒。
    偏偏除了不敬桀骜外,空又握不住卡琳的把柄,她一向的作风都承自萨诺斯,滴水不漏,纵有气性,却也滑不溜手。
    五老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海军内部不少老牌的将领,无论派系,许多人还反过来劝空,卡琳就是这个脾气,她没什么坏心眼,何必计较太多。
    不提政府,连海军内部都偏向她算什么事?
    让经济影响政治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军政本就不和的前提之下,即使空对卡琳曾有的歉疚,也必须在海军未来的利益下让步。
    绝不能让卡琳借政府之手,以经济之力威胁到海军的未来。
    她已非海军,可联手不可尽信。
    不是不相信卡琳的正义,而是身为海军元帅,他要对所有人都负责。
    这是身为海军元帅所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剩下的,他顾不上了。
    空摩挲着桌上的后勤报告文件,思绪飘开。
    因为萨诺斯珠玉在前,战国的接任并没有得到所有将领的认可,即使所有人都明知他已经是目前最佳的人选。
    卡普一身反骨,不听调配;泽法过于心慈,不近政府;鹤远见足够但战力不足,威望难以服众,而格洛……一来他性格温和,不喜杀伐,又已经失了锐气;二来政府也不会再让和萨诺斯有密切关系的人走到海军元帅的位置上来——在海军更新换代之前,他们无法容忍下一个聚拢海军势力的萨诺斯的出现。
    因为凭借萨诺斯的威望,一批将领都会被重新聚拢,届时,他们听的是谁的命令?
    谁会信是政府?
    那样的海军太容易失控,做不了政府手里的利刃。
    政府怎么想的,无外乎就是那些;但海军内部却不是这样。
    比较是人的本性,而不如就是不如,即使所有人都明知战国已经是最好的抉择又怎么样?他不如萨诺斯……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聚拢海军,同袍追随;清剿海贼,敌众忌惮。
    声震四海,政府敬重;名传航路,万民归心。
    生时海贼闻名惊惧,尽数四散而逃;死后余荫绵延数年,异族闻名归附。
    空深深叹气,那个人的一生活的太过完美,又以最悲壮的姿态陨落于所有人面前。
    日月的陨落,见证过日月辉光的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
    何况……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不然,五老星为何也会有“若是萨诺斯尚在……”的叹息?
    卡琳不满意战国,多少也受这些影响。
    幸而卡琳已经退出海军多年,萨诺斯的政治遗产大部分又都由格洛和泽法接手,空离任之后,他们会协助战国尽快坐稳海军元帅之位。
    对卡特商社的打压可以延后,但新生代成长的速度必须再快些……
    被空惦记的萨卡斯基此时正在马林梵多的海岸散步,权作巡逻。
    飞空岛的任务还需要前期运作,他过段时间才会出发。
    远远地,他看见海岸礁石上坐着,远远遥望海面,却莫名目光苍凉的女性。
    那是卡琳。
    他认得这位卡特商社的社长,虽然不是挂在海军学校光荣榜上的优等生,却是亲眼见过面,也交过手的海军前辈。
    老师泽法刚刚转任总教官不久就接了他和波鲁萨利诺那批新生。
    在他和波鲁萨利诺传出“怪物”之名、显出天赋之后,为了尽可能发掘他们的潜力,泽法特意请卡琳来指点他们。
    “炎枪”卡琳,放在他们幼时,也是声扬四海、震慑万千海贼的海军新星;更重要的是,她曾跟随过卡尔兰特中将多年,立下无数功勋,后来即使从海军辞职,也仍然从经济方面支撑着海军,萨卡斯基从听闻她的名声开始就是十分尊敬她的。
    泽法老师也曾说受她恩重,卡琳为海军维护正义提供的支援不少,让他们务必以礼相待。
    如今升任中将,开始逐渐了解海军和政府背后的黑暗,也慢慢清楚了卡琳和空元帅他们似乎存在矛盾;萨卡斯基虽然不清楚这之前的过往,却也不妨碍他对一位自始至终坚持正义的前海军的尊敬。
    此时的卡琳和他往常所见的不太一样。
    萨卡斯基皱眉,他印象里的卡琳是位英姿飒爽的女性,和泽法老师打的有来有回,谈笑自若,一柄长枪红缨如火,黑色闪电如影随形,艳丽且坚韧。
    此刻坐在礁石上的卡琳带着寂寥和苍凉,远远不似往日开朗。
    海军和卡特商社的订单敲定不久,听说政府有意请卡琳出席明年卡尔兰特逝世二十年的纪念典礼,她为此暂留马林梵多协调行程,安排典礼流程。
    萨卡斯基还没找出头绪,就已经走到了礁石附近,察觉他到来的卡琳跃下礁石,一扫眉间郁气。
    他们上回面对面谈话,还是萨卡斯基那一届学生的毕业典礼。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萨卡斯基?”她挑眉,“你从支部回来了?听说受勋仪式定下日子了?恭喜。”
    虽然正式的勋章还没下来,但萨卡斯基升任中将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嘴上说着恭喜,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萨卡斯基抿唇,“……太早了。”他皱着眉,“我还担不起这个位置。”他是真心的,也几番拒绝过,但战国大将给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但是如今海军已显青黄不接,为了不在海贼面前弱了声势,新生代必须要有人崭露头角。”卡琳的神情格外平静,“我明白。”她侧过身,看着远方的海面。
    萨卡斯基默认了卡琳的说辞,他确实觉得自己还暂时达不到中将的水准,但也清楚自己在新生代就是领头人,如果他不行,别人就更不可能。
    萨卡斯基不会知道,早先卡琳收到他即将升任中将的消息之后,心情有多复杂。
    平心而论,能令泽法为之骄傲的学生不会差。海军的新生代里,已经隐隐分出高下。
    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库赞,三个在学生时代就已经有了“怪物”的称呼,在正式进入海军之后以一种一骑绝尘地速度甩开同辈,其中最认真果决、毕业最早的萨卡斯基更是在短短几年内连跳几级,到了如今即将升任中将,前途光明。
    卡琳心知肚明,萨卡斯基的未来绝不会止步于此,假以时日,下一个大将,或许,不,一定就是他;萨卡斯基需要的,不过是足够的时间去历练,增长阅历和实力。
    萨卡斯基是有这个资质的。
    他是海军的未来,更是海军鹰派已经确定的下一任领袖。
    海军未来有望,本是萨诺斯中将的期待,换作从前,她该高兴的,可是如今,卡琳高兴不起来。
    中将走了二十年了,新生代的海军们越来越不再知道卡尔兰特的名字,中将的功绩无人问津,中将的地位也在这十数年内被卡普所一步步取代。
    记得中将的人越来越少,会和她怀念中将的人也一个个离开;或是去往四海,或是从此没了音信。
    这些年卡琳不爱往伟大航路跑,未尝没有这个的原因。
    时至如今,在中将曾常年驻守的马林梵多,还有多少他的痕迹被留下呢?
    这让卡琳有一种错觉,新生代们在取代中将的地位,直到有一天,中将的故事会彻底湮灭在海军的历史中;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卡尔兰特·D·萨诺斯为了正义,为了海军,一生鞠躬尽瘁,为了捍卫正义,又付出了多么庞大的代价。
    他将彻底被遗忘。
    这对他何其不公。
    可是比起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又不一样。
    泽法和卡琳提过,他得意的两个学生,萨卡斯基和库赞,都是萨诺斯中将的忠实崇拜者,而比起同样也崇拜着卡普的库赞,萨卡斯基只敬仰着萨诺斯中将一人。
    他自幼时便颇受卡尔兰特影响,加入海军也是因为憧憬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卡尔兰特中将一样的人。
    他以卡尔兰特为标杆,勤勤恳恳,自律发奋,也是真心敬仰着昔日的卡尔兰特中将为海军、为正义所做下的一切功绩。
    严苛地要求自己,平和地对待同袍,作风清明,一丝不苟;桩桩件件,都是追随着中将的脚步。
    这让卡琳欣慰,又心酸。
    欣慰中将所悉心栽培的海军未来终于开出花来,欣慰原来不是所有新生代都会遗忘卡尔兰特的荣光,欣慰……还有人记得。
    心酸……是因为只有他一人。
    当其他人在因为她前海军和现商人的身份疑惑,当其他人在惊叹她的身手,当其他人都在歌颂卡普的丰功伟绩时;
    只有他一个人向她问询中将的过去,希望从中学习;只有他一个人自始至终记得,海军在二十年前有一位曾是海军信仰、功绩无双的中将,名为卡尔兰特·D·萨诺斯。
    他不会对于为什么这位陌生的中将能在海军学校光荣榜上与卡普并列、甚至在卡普之前有分毫疑惑。
    但也只有他一人,最多再加一个库赞。
    政府淡化中将声名的意图终于还是得逞,如今的四海,如今的伟大航路,大半只知卡普,而对卡尔兰特之名闻所未闻。
    需要的时候提起凝聚号召力,感到威胁就弃如敝履,世界政府,不过如此。
    这个世道终究太乱,二十年足够改变的东西太多。
    曾经年少轻狂,不问南墙,潦草半生已过,才道人力终有穷尽,难胜天数。
    卡琳如今想保护的,能保护的,都太少了。
    卡琳如此,格洛亦是如此;他们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萨卡斯基沉默了很久,这位如今还只有二三十岁的新任海军中将终于还是问出了一个萦绕在他心口许久的问题。
    “您以为……如今尚且在试行的王下七武海制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