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老同学还走神？”
    她不禁微窘：“也没什么。”
    从高中起，他就发现江雪萤有个无时无地不走神的特点，大抵上是因为社恐属性脑内活动过多，此时乍一再见这么熟悉的一幕，陈洛川不禁莞尔，“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主动开口。”
    “真的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江雪萤：“我也没想到。”
    “过得怎么样？”男人的掌心还捧着纸杯，仿佛闲话家常般地问。
    觉察到江雪萤的视线，陈洛川看了眼纸杯，笑道：“不是酒，只是凉白开，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可能是之前已经遇到过池声，再遇到陈洛川，除却刚开始的惊讶之外，江雪萤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震动。
    老同学谈天说地无非都是这些内容。
    她的回答也十分官方，“还好。”
    陈洛川也并不在意，复又莞尔：“我大学念的法，现在在律所搬砖，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江雪萤客气道：　“在一家综艺节目制作公司上班。”
    就像从前一般，陈洛川眼里绽放出惊讶之色：“那算不算娱乐圈？”
    “算不上，”不止第一次有人这么问过，这个问题江雪萤她并不陌生，回答起来也从善如流，“就是偶尔能见到明星，不过最近综艺不景气，大家都纷纷下海开始干起短视频了。”
    明星八卦一向是普通老百姓茶余饭后出场频率最高的话题，倒是一个适合开启话匣子的方式。
    如果说池声比从前变得更为清冷疏离，陈洛川倒是比从前更为内敛圆融。
    再见到陈洛川，她当然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安城竹林前那次告白，但岁月变迁，陈洛川似乎早已淡忘的模样，压下那点不适感，江雪萤很快也一并看开。
    方才的女生也说过陈洛川大学时期早已开展过新恋情，有了新发展。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止步于过去而裹足不前。
    而且陈洛川大学时期的那个前女友她好像还有过印象，当时她还看到过两人的官宣朋友圈，俊男美女十分般配。
    她就是在上大学之后跟陈洛川失去的联系，q.q倒是还好好地躺在列表里，只从来不曾联系过，被她拒绝之后，陈洛川也很礼貌地从未再打搅过她。
    或许是毕业之旅分手得体面，没留有什么遗憾，如今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寻常得简直像出去买菜巧遇老同学，还能笑着打个招呼，道声天气，吃过没，寒暄两句，便又各自道别回家做饭。
    目下，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安静地听，交换彼此的近况，再闲话家常，的确如同再寻常不过的老同学叙旧。
    因为有明星八卦增味调剂，气氛也算热络。
    “前段时间主要在做选秀，说是明星，其实都是练习生小爱豆。”江雪萤说。
    或者，换一个更为残忍的，粉圈说法，都是糊豆。
    陈洛川捧着凉白开，也说起自己的近况，嗓音很温和，娓娓道来。
    说起大学生活也渐渐与少年相重合，笑起来时，明亮又清爽，看着头顶吊灯时眉眼间隐约带了些怀念。
    说着，陈洛川又偏头看她，笑道：“我大学念的是a大，你大概知道。”
    当初他说说特地发了录取通知书，她还客气地送上了一句恭喜和祝福。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之后就按部就班地读研，出来找工作的时候，被一个关系不错的师兄挖走，在他那边的律所上班，勉强糊口。”
    “本来想出国再多学两年，”放下掌心的凉白开，说到这里，陈洛川嗓音淡了下来，“后来家里出了点事，就耽搁下来。”
    陈洛川没有具体说是出了什么事，江雪萤也没有多问。
    唐学长也没给他俩人多叙旧的机会，很快就过来拉人，陈洛川弯弯唇，跟她道了声待会儿再聊，便直起身迎向众人，姿态很随意，应酬得也很游刃有余。
    江雪萤定了定心神，一口喝光掌心的茶水，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这场聚会上来。
    她这次可是肩负着任务来的，无比要当好苗苗的陪客和僚机。
    这场联谊到结束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也算宾主尽欢。
    因为时间太晚，由男士负责打车送女士回家。
    又因为陈洛川与江雪萤是老同学的缘故，便被唐学长特意指出叫没喝酒的陈洛川送她回去。
    从ktv出来，坐上车之后，周遭的声色犬马、光怪陆离，就像是一头张扬的巨兽骤然温驯趴伏下来。
    江雪萤微微抿唇，阖上眼，脸上有点儿掩不住的疲态。
    “累了？”
    陈洛川目视着前方的车流，眼角余光瞥她一眼，唇角微弯，嗓音很轻。
    他没喝酒，看起来倒是精力充沛，双眼清明，十分清醒得体。
    离开了太过喧闹的ktv，等到只剩两人独处时，“与陈洛川重逢”这样的感受再重新切实鲜明起来。
    “还好。”江雪萤下意识地回，看了眼陈洛川。
    “嗯。”陈洛川双眼仍专注地看着远处的红绿灯，嗓音温和地主动提议道，“你可以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江雪萤也莞尔：“你又不是司机。”
    陈洛川也笑起来，明亮又朝气蓬勃：“那我有这个荣幸当你的司机吗？”
    江雪萤微微一怔，
    陈洛川的言辞太过自然，好像只是随口打趣。
    不管怎么说，在并不相熟的老同学车上睡着实在太过失礼了，她附和般地跟着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过脸，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强打起精神。
    陈洛川下颌线微紧，垂眸望着车流，也不再多言。
    车终于行驶到下去楼下，江雪萤开车门跟陈洛川道谢。
    正欲转身上楼，
    陈洛川却冷不丁地突然喊住她，“江雪萤。”
    江雪萤脚步微顿，转过脸看到陈洛川抄着口袋，莞尔站在车门前，
    复古的驼色风衣服帖，他身形修长清瘦，乌发细碎，肤白温润，眉眼温和而专注，
    在这柔和的春夜，和煦得就像一轮暖阳，又让人不禁联想起，安安静静的悠闲午后，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这一身打扮，简直跟从日剧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别无二致。
    似乎只是不经意间随口一提，陈洛川想了想，问她，“对了，刚刚扫码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列表了，你wx上的那是池声吗？”
    江雪萤根本没想到陈洛川把她叫住是为了说这个。
    “你跟他还有联系？”不等她回答，陈洛川又问。
    她没有隐瞒，　“前段时间刚联系上的。”
    “那看来还不是太晚。”男人的目光倏忽变得认真起来，紧紧地看着她，陈洛川没头没尾地忽道。
    “什么？”江雪萤有点儿没明白陈洛川的意思。
    “没什么。”刚刚的自言自语仿佛只是错觉，看着她，陈洛川忽又眉眼弯弯地冲她挥挥手，“上去休息吧，有机会的话下次请你喝咖啡。”
    虽不解其意，江雪萤也没过多探究，只“嗯”了一声，与陈洛川道别上楼，
    她是在家门口收到陈洛川的wx的。
    头像很简单，还好不是标准的律师抱胸照来着，她一边吐槽，一边打开聊天界面。
    clc：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clc：早点休息，晚安。
    很得体的文字，江雪萤抱着手机，怔了怔，若有所思般地飞快跑到窗户边上，拉开了窗。
    从她这扇窗户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光景，
    陈洛川并没有走，只垂眸倚着车门，掌心把玩着手机，像在回复信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头微动，江雪萤飞快地垂眸，
    仿佛有什么猜测，一点点，不受控制地重新浮现出来。
    她忙收回视线，稍显疏离客气的打字回复：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语音通话
    从这个新年开始, 江雪萤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到自己的日常忽然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感受最鲜明的就是池声跟陈洛川两个名字并排同时出现在她的联系列表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俩人曾经不对付, 就连看联系列表也变得诡异起来……
    很奇怪的, 一股莫名的直觉，或者是使命感（？）涌上心头，总而言之, 为了日常的和谐，最好还是不要让这俩人知道彼此的存在比较好。
    不过ktv那次之后，陈洛川倒是没再主动联系她, 只维持着朋友圈点赞和评论之交。
    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平日里都有本职工作要忙, 这些少年时期的恩恩怨怨, 爱恨情仇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被兵荒马乱的生活冲淡到以至烟消云散。
    -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前，江雪萤正一边摸鱼刷购物网站一边跟苗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几天广告不多，难得清闲, 同事们也都很有闲情逸致。
    她家里的吹风机这两天坏了, 江雪萤正打算货比三家买个新的。
    那天聚会之后，苗苗当然也问过她跟陈洛川的关系, 江雪萤只道是高中关系不错的同学, 又赶在苗苗继续八卦前, 反客为主，主动问了她跟唐学长的关系，
    她记得那天是那位唐学长主动送苗苗回去的？
    苗苗果然脸飞红云, 结结巴巴闭口不语。
    江雪萤看在眼里, 也忍不住替苗苗觉得高兴, 姨母笑的唇角不断上扬，跟苗苗一起笑成一团。
    ……想来曾经的少女心意或许未必是单向暗恋。
    几句调侃之后，她就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面前的吹风机上，仔细地比对着几家的性能跟价格。
    刚切出界面，忽然就切入了一条来电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