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皇帝却没尝鲜,而是先去了皇后,再到容贵妃,把新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反复复回忆殿选时自己的表现,患得患失。其中,最紧张的就是郭贵人了。
在这届新人里,她是初封位份最高的。
如果她不能拔得头筹,怕会被其他人笑话。
容贵妃侍寝第二天,便有意无意地提起:“这心里的火要是下不去,喝再多的菊花桑叶茶也是徒劳。”
始终进宫时长短,郭贵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在钟粹宫里喝的菊花桑叶茶,昭阳宫的贵妃是如何得知的?
再深想,自己连喝什么茶,贵妃都了如指掌,若想在茶里加点东西,岂不是轻而易举?郭贵人紧抿唇不发一言,却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敲打宫人,严查是谁走漏消息。
姜娴不作声,将上首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已将她们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系统:【宿主不是说不懂宫斗?】
姜娴:【我不懂宫斗,但我懂办公室政治,职场上的眉眼官司也不少。】
待请安完毕后,陈答应忽然向她搭话:“打小啊,爹娘就说我心细,观察入微,今儿请安就让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
看陈答应神秘兮兮的,姜娴也很给面子地作倾听状。
“贵妃娘娘想是特别喜欢菊花桑叶茶,要是有机会招待她,我就另外给她准备这茶,说不定会被她赏识。”
“……”
姜娴:“观察得很好,下次不许观察了。”
这企业级理解,让姜娴想起以前带过的实习生,也是这么个领导夹菜她转桌的情商。
陈答应气乎乎的,回到倚竹轩后,看她稍作梳洗又要往外走,便问:“今日你可是又要去梅园?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那样人迹罕至的地儿……得亏咱俩无宠,不然谁想收拾你,把你往梅园的池子里一推,臭了都没人发现。”
“我格外喜欢冬天里的梅花,”
姜娴一顿:“何况,梅和雪是个好意象。”
“好吧,那你多带两个奴才去,记得外头裹件斗篷。”说罢,陈答应也回到自己屋里去。
外出时,姜娴便带着性格更沉稳些的枕秋。
说是沉稳,其实也很年轻。
在现代都是还在念书的年纪,姜娴冷不丁地问起她:“陈答应这人,你怎么看?”
“回小主的话,”枕秋略作思索,才道:“陈小主性情活泼,闹腾了些,可瞧着不是心思深沉的人,深宫寂寞,小主之间交友作伴也是常有的事。”
奴才不能议论主子,夸奖的话也得仔细斟酌过措辞。
却见姜娴轻笑一下:“高端的敌人往往以朋友的形式出现。”
枕秋低下头。
今日去梅园,姜娴没练舞,就在凉亭里抚了一会琴。
是向系统购入的古琴教程,毕竟她在穿越之前,原主是个怠懒的咸鱼性格,女红也学得稀疏。而上辈子,她也是上了大学才知道从小学琴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家却连辅导班的费用都交不出来。
如今能用宫斗点数换取课程,她便像海绵汲水般吸收知识,一刻也不愿停歇。
这时,距离帝踪出现在梅园,还有一天。
倚竹轩的两个小答应在宫里没有人脉势力,且都没花银子去打点消息,宛若聋哑人。到了翌日请安的时候,姜娴和陈答应看到春色满面的郭贵人姗姗来迟,才知道她如愿如偿地在入宫新人里拔得头筹,成为第一个侍寝的领头羊。
“宫妃初次侍寝后须向皇后行大礼,莫不是郭贵人不愿向皇后行礼,才来得这般晚,”
一向爱迟到的容贵妃今日难得来早了些,发现居然有人比她还能摆谱,一张俏脸便拉了下来,笑说:“皇后向来宽仁,若是郭贵人不愿,想必娘娘也不介意。”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愿执守礼仪,向娘娘行大礼,今日路上耽搁了些时辰,来时已十分心惊,庆幸没误了请安时辰,还望娘娘怜惜。”
原本面有得色的郭贵人立时大惊下跪。
侍寝后向皇后行礼请安,那是恩典和脸面。
如果皇后真不许她行这礼,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叫合宫上下嘲笑不说,传到前朝去,她那二品官的爹也要大失脸面。贵妃一句诛心的话,就将郭贵人从一只开屏孔雀淋成了落汤鹌鹑。
其他宫妃噤声不敢多言,却都在看郭贵人的笑话。
姜娴的目光却移向了皇后。
如果把这朝代比喻为集团,皇帝是董事长,皇后便是子公司“后宫”ceo,又称首席执行官或是行政总裁,而她们都是皇后的下属。
高管容贵妃,也还是下属。
其他宫妃都在看贵妃娘娘,等她继续出招,姜娴却知道她的话已经说完了,郭贵人会被如何发落,全看ceo裁决。
姜娴此刻观察皇后,也是想知道自己未来大领导是什么性格。
皇后……
楚皇后有张温柔端庄的脸,两侧耳垂格外的大而圆润,悬着欲滴的翡翠耳坠,在古人的角度来看,是极有福气的面相特征。
只是姜娴细看片刻,发现她好像……走神了?
对出身世家大族的皇后来说,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心思不在请安上,唇畔也挂着滴水不漏的端庄微笑。
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姜娴,也不敢下定论说皇后就是走神了。
兴许是在摆谱。
而从王府时期出来的老人这刻都心里有数。
章贤妃:哦,她又走神了
容贵妃:昨夜本宫把内务府账目交与她看,就知道她掌灯到深夜,今晨请安肯定会走神,拿她作筏子发难,即可震慑六宫
想到这里,她勾起唇角。
而郭贵人和一众不明真相的宫妃瑟瑟发抖。
也就约五秒的空档,皇后便回过神来,摆摆手让郭贵人把礼行完,待她惴惴不安地行完大礼后,皇后道:“以后安份侍候好皇上。本宫乏了,你们早些回去罢。”
第七章 高斯模糊+50美白+65柔肌美肤
就这么完事了?
原以为能看一出好戏的宫妃恋恋不舍地告退。
待走出建章宫后,她们便交头接耳起来:“皇后娘娘真真是个大度性子,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其实不过来晚了些……”
有常在小声嘀咕。
这句话却被从后面走出的马婉仪听到,她柳眉倒竖,秀美的脸上现出薄怒:“头回侍寝就敢怠慢对皇后娘娘的请安,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若是让这等没规矩的再侍寝上二三回,请安都能够不用来了?”
马婉仪出身武将之家,家里却请过女先生,肚子里略有墨水,便总爱在言谈间卖弄。
“嫔妾知错。”
刚才说小话的妃嫔慌张屈膝行礼。
步辇上的容贵妃并不叫起,也不说话。
见状,马婉仪便接着说:“皇后仁德,却须有人来严正宫纪,略施小惩,也是希望郭贵人能吸收教训,勿要恃宠生骄。”
过了约两秒,容贵妃才说:“都起来吧,刚才说不过来晚了些的,罚抄宫规十遍。”
被训斥的常在小脸煞白。
容贵妃步辇旁的大宫女秋堂低声提醒:“张常在和郭贵人都是钟粹宫的。”
“原来是一个宫里,”容贵妃凉凉道:“郭贵人也别闲着,同抄十遍宫规,不得假手于人,走吧。”
抬步辇的太监会意,抬着步辇浩浩荡荡地离开,整个过程中,容贵妃目不斜视,压根儿没多给这帮低位妃嫔一个眼神。待贵妃娘娘走出视线范围外,她们才敢起身,怏怏道:“好大的威风。”
“咦,陈答应呢?”
“姜答应也不在。”
“可怜我出一背的虚汗,快扶我回宫换身衣裳。”
同一时间,陈答应快步追上姜娴:“你脚程倒是快!可是半夜练出来的功夫?我们才进宫不久,倚竹轩距离皇后的建章宫又远,我还想着和你一道慢慢走回去,看看这边沿途的风景呢。”
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十米开外了。
姜娴脚步微顿:“你再走慢点,不用看风景,自个就成风景了。”
直至回倚竹轩半个时辰后,陈答应才从大宫女荷香那得知张常在被罚抄十遍宫规的事情,不禁一阵后怕起来,又疑惑:“今日倒是多亏她了,可她是如何能预料到的?”
同一个疑问,也在姜娴屋里,由大宫女眠夏好奇问起:
“小主怎么能提前避祸的?难不成,小主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姜娴失笑:“这还用未卜先知?聚众必生事,贵妃心情不佳,请安时没使够威风,必要寻机会找人发作。”
职场法则之一,便是远离更年期的上司。
容贵妃那活像一次葵水来足三十天的性格气场,小小答应当然避之则吉,最好别到她跟前招她的眼,扫到台风尾巴也够喝一壶的,张常在就是最好例子。
“是了,”
枕秋点头附和:“平常宫人听闻不远处有贵妃的步辇,都会绕道避让。”
可见“当心,前面有贵妃”,便是后宫版本的“小心,前面有交警”。
而今日在建章宫被刁难的郭贵人回到钟粹宫后,自是满心不忿,她是二品大员的嫡女,如珍如宝地长大,最是在意脸面:“贵妃故意针对我,我不过来晚了些,又没迟到,她却发作于我!等我今晚见到皇上……”
“小主不可,”
闻言,她的大宫女顺儿屈膝劝告:“小主难得见到皇上,何必要提那些不快的事呢?以贵妃娘娘的性情,如果小主不是昨日侍过寝,她有所忌惮,今日必然要责罚小主,只言语上刁难,可见贵妃拿小主没什么办法。”
顺儿没说的是,贵妃和皇上多久的情谊,她郭贵人算哪根葱?
郭贵人略一沉吟,也觉有理:“算了,你来侍候我敷面脂,泡壶菊花茶来去去火气,就不要桑叶了。”
有一回请安时,贵妃点出她在钟粹宫中爱喝桑叶菊花茶的事,她严查身边的宫女太监,却没能成功揪出眼线,导致她只敢和陪嫁进宫的丫鬟说说体己话,也不再喝桑叶菊花茶了:“贵妃那句不得假手于人是在敲打我呢,我在自己宫里却时刻被盯着一举一动,实在讨厌。”
“那个张常在真多嘴,要不是她,贵妃还想不起来罚我抄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