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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卧底并不比组织成员更高贵。”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大吵了一架。
    那天告别琴酒,降谷零立刻回了警察厅,安排零之小组的成员,二十四小时保护那个高官。等他终于有空坐下来喘一口气时,才想起他忘了什么。
    他连忙摸出属于安室透的那部手机——不是属于降谷零的,是属于安室透的——就看到赤井秀一发来五封未读邮件。
    只有五封,但每隔一小时发一封,看得出对方虽然着急但又逼着自己忍耐的心情。
    降谷零只好打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问他:“爱子呢?”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告诉赤井秀一:“她被琴酒安排,去自杀式袭击。”
    “那她人呢?”
    “住在组织据点,等待出任务。”
    “什么时候出任务?”赤井秀一问。
    “我不知道。”
    “组织据点在哪?”
    “我也不知道。”
    赤井秀一按住不断跳动的太阳穴,有些压抑不住怒火了:“那你这五个小时都在做什么?你不把她找出来,放任她去自杀式袭击?”
    降谷零被赤井秀一两个问题接连问倒,有些心虚,但想到和爱子在琴酒那里发生的不愉快冲突,以及爱子要拉警察陪葬的行为,努力让自己理直气壮起来:“首先,我没有放任她去自杀式袭击。我知道她的任务目标,派人做了干预,等她一出现,就把她拦下。其次,是你放跑了她,我去找她。最后,是你莽撞暴露身份,导致她对我不信任,使她拒绝和我回去,住到了组织据点。”
    赤井秀一阖了阖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那她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赤井秀一捏紧手机,仿佛要把手机捏碎。
    “因为公安的保密原则吗?”
    “对。”降谷零开始打官腔,“虽然,我和你有口头的合作约定,但没有正式的联合搜查文件批准信息交换,这就是属于公安的保密信息。”
    赤井秀一实在忍不住了:“我去你家,我们面谈。”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降谷零生气地瞪着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明天他就搬家!
    他们在降谷零的家中会合。
    “你太卑鄙了。”降谷零打开家门,忍着怒火,“从广田那里套出我的地址。”
    “我没有从她那里套出你的地址。”赤井秀一说,跟着降谷零走进对方的家,把门关上,“是我悄悄跟踪她。”
    “那你就更卑鄙了!”
    赤井秀一有些不耐烦:“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我就问你,你要怎样才能告诉我爱子的任务目标?”
    降谷零双臂抱胸:“你要知道任务目标做什么?再安排人去干预吗?”
    “对。”赤井秀一说。
    “不需要。”降谷零冷冷看着赤井秀一,“公安的人足矣。”
    “我不是不信任你们的人。”赤井秀一说,“但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
    “多一个人,多一份混乱。”降谷零不耐烦地挥手,“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她死的,你满意了吗?”
    赤井秀一抿起嘴唇:“fbi的人不参与,仅我代表我个人参与,服从你的指挥,可以吗?”
    这个高傲的男人低下了头。
    降谷零惊讶地看向赤井秀一,他没想到,赤井秀一竟然为了广田爱子,愿意做出如此大的退让,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但是……不行。
    涉及警察厅高官,已经属于国家机密了。
    “不可以。”降谷零说。
    赤井秀一怒视降谷零:“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谁过分?”降谷零往前走了一步,直视赤井秀一的眼睛,“fbi和公安的利益,本来就是不一致的。你们来日本调查组织,经过日本的同意了吗?而且,你装什么呢?当时在列车上,是不是你扔的那颗手榴弹?要不是你,雪莉会死吗?同样是宫野的妹妹,怎么偏偏对这个这么上心?雪莉才和宫野有血缘关系!你害了雪莉,你知道吗?”
    窗户纸被戳破,剑拔弩张,火药味充斥在两个人之间。
    “雪莉没死。”赤井秀一紧紧锁住降谷零的眼睛,“我们把她救下了。”
    火气直冲降谷零的大脑:“她没死?你们把她救下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混蛋!”
    “为什么要告诉你?”赤井秀一反问,“你想把雪莉抓回组织,你才是想害她的那个人。”
    “组织需要她做实验,”降谷零感到焦躁,防御性地环起手臂,“她不会死的。”
    “她不会死,她就不会受到其他伤害了吗?她叛逃出组织,你再把她抓回去,她心理要承受多大压力?她会不会被组织严刑拷打?她会不会自杀?你想踩着她上位,你是个人吗?”
    “你也踩着苏格兰上位!”降谷零咆哮出来,“你看着他在你面前自杀!你才不是人!”
    所有之前因为顾虑工藤夫妇,而没有在工藤宅谈开的问题,所有之前没解开但仍深深埋藏在心中的疙瘩,所有立场相悖的争锋,所有被压抑着的痛苦,都在此时此刻,如地雷般引爆。
    赤井秀一往前走了一步。
    降谷零往后退了一步,并摆出攻击的手势。
    “你想在我家打架吗?fbi?”
    这句话提醒到了赤井秀一。
    这是降谷零的家,不是他的家,这是降谷零的国,不是他的国。降谷零是主人,他才是客人,那个不请自来的人。
    赤井秀一静静注视着降谷零,然后,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社交安全距离是1.2米,现在他们距离2米。
    但降谷零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得到缓解,他呼吸急促起来,因为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摸到那扇真相之门,知道那个他不敢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赤井秀一静静看着降谷零。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追着苏格兰上了天台,苏格兰夺走他的枪,试图自杀。
    他抓住了手枪的转筒,告诉苏格兰,他也是卧底。
    然后脚步声响起,震耳欲聋,回荡在天台上。
    他们一起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他的手松开了,于是一声枪响,苏格兰死了。
    如果没有脚步声,他的手是绝对不会松开的。
    但把责任推给别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懦夫的行为。
    绿色的眼睛盯着紫色的眼睛,降谷零听到赤井秀一缓缓开口。
    “是我的错。”他说,“我没有救下苏格兰,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抱歉。”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现在他们距离2.5米。
    硝烟散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带着凉意,安抚了降谷零敏感的神经。
    降谷零放下攻击的手势,干巴巴地开口:“所以我告诉你了,我会救下广田的,我和你不一样。”
    又回到这个无解的问题上了。
    赤井秀一按住太阳穴,阖了阖眼。
    “你不能保证你能救下她,所以我要参与。人力有所不能及,你怎么敢这么狂妄,如此肯定你能救下她?”
    赤井秀一的声音一直是冷静的,但他的用词总能激怒到降谷零。
    “我狂妄?”降谷零觉得赤井秀一不可理喻,“我是不能保证。哪有什么事能百分百保证?照你这么说,所有事都不用做了,因为不能百分百保证!不要做卧底了,因为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不要打击组织了,因为不能百分百保证所有人都被抓住。”
    赤井秀一也觉得降谷零不可理喻,对方怎么就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呢?
    “这是不一样的。”赤井秀一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马虎。”
    “做卧底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吗?稍有不慎,我就死了。”
    赤井秀一眼部的肌肉抽了抽,降谷零知道,赤井秀一被激怒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被赤井秀一激怒,现在,他终于激怒了赤井秀一。
    但是降谷零不是故意的,他也很生气。
    为什么赤井秀一要胡搅蛮缠?为什么赤井秀一就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他已经向赤井秀一保证了,他会把广田爱子救下的。
    当然,所有事都不能百分百保证,但他既然保证了,那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九。为什么要考虑剩下百分之一的概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在路上走着,从天而降一块砖头,这种百分之一的概率,又怎么能避免?
    赤井秀一没有发火,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突破。
    “她住的那个组织据点,你可否探查到?”
    “组织据点我探查不到。”降谷零说,“但我可以把知道组织据点的人抓过来审问。”
    “那就这么做。”
    “不可以。”降谷零说,“那个人是接头点的负责人,每天都要打卡,虽然是个小喽啰,但在这种关键的位子上,突然消失,立刻会引起注意。我把那个人抓来审问,而那个人今天只见过琴酒、我和广田。我的卧底身份立刻暴露。”
    卧底、卧底、卧底。降谷零张口就是卧底,闭口就是卧底。赤井秀一终于被磨得没了耐性。
    “你又不要暴露你自己,又不告诉我公安的保密信息,哪有这么美的事?”
    降谷零也被磨得没了耐性:“注意你的言辞,fbi!是你放跑了广田!她去刺杀你,那么好的机会,被你错过。现在她重新回到组织,当然是处处掣肘。”
    “哪里掣肘了?”赤井秀一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告诉我她的任务目标,我们一起准备,你会死吗?”
    然后赤井秀一突然明白了:“她要去袭击的是你们的人,是不是?”
    “我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降谷零冷冷开口,紫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赤井秀一。
    “既然是你们的人,你更应该告诉我了。”赤井秀一说,“万一她袭击任务目标时,你们的人出于同僚情谊,阻拦她时下手重了,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已经很隐晦了,实际上,赤井秀一真正担心的,不是下手重不重的问题,而是保护任务目标的人,因为同为警察看不惯,故意对她下黑手,甚至将她立刻击毙。
    降谷零读懂了赤井秀一的潜台词,感到出离愤怒:“你觉得我们会做这种事吗?与其问我们会不会做这种事,你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刺杀警察?”
    “这很难理解吗?她是组织里的人。”
    “她是组织里的人,她就要拉警察陪葬?”降谷零冷笑,“那我看也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救她了。还给她申请蒸发密令,她根本不会通过政审的。”
    “你什么意思?”赤井秀一眯起眼睛。
    “她杀过很多人。”降谷零看着赤井秀一,“当然,我也知道,你们荤素不忌,什么人都可以做污点证人。”
    “你亲眼见她杀过很多人?”
    “她和我出任务,在我面前杀了一个人。”
    “她和你出任务,你让她杀人?”赤井秀一感到出离愤怒,“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她是未成年人,出生在组织,没有选择,你是成年人,是卧底,你和她出任务,应该是你去杀人,你去做那件事。你怎么能把责任推给她?”
    他没有让她去杀人。
    降谷零张嘴,想辩驳,却发不出声音。
    那一天,又发生了什么?
    “组织要这个人的命。”他看着她,“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看着任务对象,他看着她。
    “你要是下不去手就算了。”他假装不满,随时准备替她出手,或阻止她出手。
    但她的动作太快了。
    他的手刚刚伸到一半,她就把对方的喉咙割开了。
    “我通过考核了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又补了一刀。
    “他死了,”她对他说,“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他真的没有让她去杀人吗?
    降谷零又感到焦躁了,再次防御性地环起手臂,但赤井秀一并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清白?双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过血。所以你瞧不起她,瞧不起她杀过人,瞧不起她去刺杀警察。”
    “我杀过人。”降谷零突兀地说道,语气短促。
    “你们是一样的。”赤井秀一说,“杀手取人性命,你的情报也取人性命。每杀死一个人,需要无数人一起合谋,每个人都有罪。”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吗?”降谷零暴躁起来,“我做卧底,当然是——”
    “卧底并不比组织成员更高贵。”赤井秀一打断降谷零的话,“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
    穿过死亡的帷幔,所有人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称量所有的罪恶和善行,功不抵过,过不消功。
    我们卧底,和他们组织成员,是一样的。
    我们犯下了同样的罪恶,我们手上沾满了同样的鲜血,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不清白,我们也不清白。
    就像是一支箭射穿降谷零的心脏,长久不愿意面对的窗户纸被戳破,伤疤被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创口。
    “卧底杀人是为了最终的正义目标。”他几乎是机械性地开口、背诵、重复。
    而组织成员不是。
    所以卧底和组织成员是不一样的。
    赤井秀一笑了,他竟然笑了。
    多么嘲弄的笑,多么讽刺的笑,多么悲伤的笑,多么苍凉的笑。
    在漫长的岁月里,在无尽的痛苦里,在孤独里,在愧疚里,在重要的人的死亡里,在梦里,在现实里,在一发发打出的子弹里,在那些无辜者或不无辜者的鲜血里,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没有什么最终的正义目标,如果要为此牺牲无数的人。”
    为了达成最终的正义目标,到底要牺牲多少人?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值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这样的正义,是正义吗?对那些死去的人,是正义吗?
    “那是必要的牺牲,那是必要的代价。”降谷零说。
    总得有人牺牲,总得有人死去,没有牺牲,那些艰巨的目标便永远无法达成,死去的人,也将更多更多。
    “那就去牺牲你自己,不要去牺牲别人。”赤井秀一看着降谷零,“让那些愿意牺牲的人牺牲自己,让那些不愿意牺牲的人活下去。”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知道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他还会选择,利用宫野明美,进入组织吗?
    当时的他别无选择,但真的是这样吗?
    这将是他用一生去背负的罪恶。
    “那么多人自愿牺牲了,你该背负着他们的遗愿继续走下去,而不是想着儿女情长,破坏了大局。”降谷零的语气充满谴责。
    “我是自私的。”赤井秀一说,“我打击组织是为了寻找重要的人,加入fbi是为了打击组织。如果我不能保护我剩下的重要的人,我又为什么要打击组织呢?”
    “你打击组织时,就应该意识到,你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去风险。”
    “是的,我已经狠狠吃到教训了。但你呢?降谷君?你执意把我排斥在外,只让你们的人介入爱子的任务,你觉得这没有风险吗?”
    降谷零沉默地盯着赤井秀一。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他们都是强势固执的男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于是赤井秀一拂袖而去,把门重重摔上了。
    而降谷零站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国里,突然感到深深的疲倦和孤独。
    这栋屋子里本来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但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要去死了,而阻止那个人的工作,落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因为他的固执,因为他的傲慢,因为他的自卑。
    他不想fbi介入公安,就像他不喜美国插手日本。
    这是日本的事,这是公安的事。
    如果救下一个日本国民,保护一个警察厅高官,还需要美国和fbi介入,就是他的无能,公安的无能,日本的无能。
    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能骗得过他自己吗?
    是他不喜欢她,是他不愿意为了她退让,所以他不愿意让赤井秀一加入,不愿意让那1%的风险往下再降一点。
    因为她在他面前杀人,因为她要拉警察陪葬,因为她不是他的重要的人。
    他坐进沙发里,捂住了自己的脸。
    赤井秀一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卧底并不比组织成员更高贵。”
    ——“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
    什么是我们?什么是他们?
    有时候,划分我们和他们的是身份。
    我们是卧底,他们是组织成员。
    有时候,划分我们和他们的是国籍。
    我们是日本人,他们是美国人。
    我们是公安,他们是fbi。
    有时候,划分我们和他们的是距离。
    “玩完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不要让对方开车送你回家。”
    “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做饭,给你买衣服,带你出去吃饭。你住在我家!”
    有时候,划分我们和他们的是亲近程度。
    “你以为我愿意住在你家吗?我才不要住在你家!”
    “你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是我们?什么是他们?
    他走进她的房间,看到床上那只毛绒兔子,她还给兔子换了新衣服,穿在兔子身上,显得分外滑稽。
    兔子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兔子。
    这个兔子里有窃听器和信号定位器吗?
    应该是没有的,如果有,那天在工藤宅,或者今天在他家里,赤井秀一肯定会说出来,指责他对她不好,指责他有疑心病,连一个小女孩的玩具都不放过。
    他看向书桌,上面还摆着那块玻璃碎片。
    他拿起碎片,注意到那锋利的边缘多出了很多干涸的血迹。
    难道她用它自残?他的脑海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把玻璃碎片放回了桌上,椅子上放着她的书包,是昨天晚上,她跑出门后落在玄关的,他把它拿了进来,放在她的椅子上。
    他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张数学试卷飘了出来。
    他拿起一看,她考了58分。
    这算什么进步很大……难道她之前都考二三十分吗?
    他拉开书桌下的抽屉,翻找她以前的数学试卷。
    22分。
    那真的是进步很大。
    然后他意识到,他其实从来不了解她。
    老师打电话给他,说她数学成绩很差还不听课,他打电话给老师,拜托老师卷子出得简单一点,但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具体成绩。
    是他的错吗?不够关心她?让她走上了这条路。
    他把书包放到地上,自己坐到椅子上,发起呆来。
    ——“我没有救下苏格兰,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抱歉。”
    赤井秀一为苏格兰感到抱歉,他又何尝不为广田爱子感到抱歉?
    她在他身边呆了五个多月,他却没有一点作为,直到她离开,去刺杀警视监,他才找人介入,干预她的任务。
    他有千种借口,万种理由,比如把她交给公安,自己的卧底身份会引起怀疑,比如让她假死,琴酒会紧紧盯上他。
    就像莱伊追杀苏格兰,两个人都是卧底,一个人在天台自杀,一个人在组织里节节高升。
    他恨赤井秀一,是因为赤井秀一没有救下诸伏景光吗?
    不完全是。
    他也没有救下诸伏景光。
    他恨赤井秀一,是因为赤井秀一是卧底吗?
    不完全是。
    他也是卧底。
    后来他才明白,他恨赤井秀一,就是在恨他自己。
    恨身为卧底的自己,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你不能保证你能救下她,所以我要参与。”
    赤井秀一没有救下诸伏景光,他会救不下广田爱子吗?
    ——“我已经狠狠吃到教训了。但你呢?降谷君?”
    电话响起,降谷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是哪个工作狂,这个点找他?
    他站起来走向客厅,拿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
    是赤井秀一。
    他接通电话,赤井秀一的声音响起。
    “抱歉。”那个男人,那个从来没有直接道过歉的男人,在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今天,第一次对他道歉,“我之前有些话,说得太过火了。”
    降谷零没有吭声。
    赤井秀一继续开口:“我没有立场请求你告诉我爱子的任务目标,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不必了。”降谷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告诉你。具体信息等一会儿发你手机,注意查收。”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