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作者:梵高的日光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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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个光着上身,汗水在阳光下雨后小溪似的迅疾流淌,闪着亮亮的光。女士的那个场就阴柔很多,场上四人,场下三人,全都是三四十岁模样,估计是经常运动者,技术不错,打得也大气利索。跟男士那两个场明显不同的是,这儿没有腾腾杀气,也没有严峻的对峙,她们打得投入,但脸上带笑,时常会爆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男女混打的那三场情况就比较微妙了。
第一场的都是中年男女,男女水平显然相差比较大,摆在场上的是四个人,实际上几乎仅是两个好斗男在激烈战斗,他们无视身边女人的存在,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球抢到手,他们兴奋地前突后跳满场奔跑,打得激情四射,那两个女人就站在场上当观众,还是两个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观众,因为身边挥拍猛扑的雄性动物过于凶猛有力了,一不小心把她们的脑袋当羽毛球也说不定。
第二场的也是中年男女,这四人水平倒是相当,不过打得似乎并不愉快,男的很想一展雄风,球便屡屡出界,又想耍点计谋,好使吊球,吊得又往往不是地方,为此,两男都喜欢惊叫一声“哎呀,怎么搞的!”一边抚抚拍子,让手指也说说话“你这拍子怎么搞的啊?下次注意啦!”那女人呢,自然也会球出界,不过网,吊得不是地方,男人们便满脸愠色,一边挥着拍子一边训斥教育女人。这四个人就这么失误、惊叫、教训、再失误、再惊叫、再教训地在场上不知所以地纠缠。
最后那一场的是四个青年男女,这四人打得似乎不太尽兴,其中的一个女孩根本就不会打球,说是第一次拿起羽毛球拍也不为过,发球总不过网不说,连球到底在哪里该把它打到哪儿去也不甚清楚,见球来了,就慌里慌张地冲将过去,使尽吃奶的力赶紧挥拍,“唿——”,一拍抡空,球从她愕然茫然的脸旁滑过,落在她的背上,大多时候是“啪”的一声猛响,球跑到自个儿的后场去了,当然还有跑到邻场去的,也有恶狠狠地刮到其搭档的脑袋上的,总之,就是无法把球打到对面去。她的搭档倒是脾气一流地好,耐性也足够,不仅忙前忙后地来给她补救、捡球,还一直挂着满脸的又理解又包容又心疼又鼓励的笑容,要是女孩能把球打到对面场,我相信他会有把女孩举过头顶大喊“你是女神!”的冲动。
“男人好恶心。”沙扬突然冒出一句。
“是吧?”我淡然一笑。
“自私,霸道,顽固,狂妄,自以为是。”
“哦。”
“你不觉得吗?”
“差不多。怎么突发感慨呢?就因为场上的那几个人?”
“不全是。”
“唔。”
“天下的男人几乎都如此。”沙扬继续冷冰冰的。
“这次去美国不开心?”我转头望向她。
“从来就不开心,这次特别恶心。”沙扬并不看我。
“哦。”
“原以为西方的男人比较懂得尊重女性,比较民主,其实本质上跟东方男人一样,□□。”沙扬清澈的双眼像两把剑,寒光闪闪。
我无言以对,回过头来望球场。
“那个捉蝴蝶拍苍蝇的女孩累了,估计很快就要退场,我们过去吧。”沙扬说着就拎起球袋站起来。
2 世界之王、水果沙拉、盛中国与濑田裕子
果然如沙扬所说的,我们刚走到那四个青年男女打球的场地,他们就收工走人了,估计要去喝什么冰镇饮料啊,奶茶啊,到公园划船啊,郊游啊什么的。
“把我当敌人打吧。”沙扬取出球拍,很认真地对我说。
“好,那你就当我是男人来打吧。”我笑道。
“正是这么想呢。”沙扬露出了熟悉的顽皮又天真的笑。
这一个小时,我们可谓调动了全身的每个细胞,强迫、指挥那千军万马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战,没想到眼中只有羽毛球,一心只想“杀敌”的感觉如此奇妙。心无旁骛地冲杀跳跃,毫不留情地“折磨”和“玩弄”对方,竟然有着某种难以言表的快感,而且这种快感还有令人上瘾的魔力,它让你越来越狠,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残忍,同时滋生越来越强烈的膨胀、飘升的伟大感和满足感,让人想到《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喊的那一句“我是世界之王!”
战斗结束,这种飘然感、自得感、陶醉感久久未能散去。我似乎有点明白战争狂诞生的缘由了,也有点明白了,世上的绝大多数男子何以个个都要争夺江山,都想拥有万千佳丽,都要你争我夺当强者、王者、至尊,至少要控制身边的几个人,哪怕仅仅是枕边人。
“过瘾了吧?”我一边喘气,一边问满脸通红从头到脚都在流水的沙扬。
“非常美妙。”沙扬也话不成语地喘气,也不擦汗,任由汗水一再奔流。
“排毒成功。”
“对,很成功。”沙扬朝我露齿一笑,“谢谢你!”
“接下来,打算怎么样?”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休息,洗澡,吃午饭,睡觉。”沙扬说得简短,也利索地收拾物品。
“天台已经没东西可吃了。”我说。
“简单点,就吃面包,怎么样?”
“没问题。”
于是我们一起背了大大的球袋走出运动场,往小区内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去。我们买了面包、草莓酱、蓝莓酱和酸奶就转出了门口,一抬头望见对面的道路上停着一长排的小三轮,小贩正东张西望地寻找顾客,一边高声跟过往的小区居民搭讪、推销产品。都说秋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这确是最朴素的真理,那小三轮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我折身返回便利店,加买了一支沙拉酱,然后与沙扬一道踱到那溜小三轮跟前,苹果、雪梨、葡萄、香蕉、圣女果、小木瓜,各买了一点,就跟沙扬上到了天台。
被恶战带起的机体的和精神的过度兴奋还没有平息,我们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就都静默地把自己扔进沙发,除了大口喝水,没再说一句话。战争狂在丧心病狂的战争结束后,或者一个好胜男在竭尽全力的攀爬过后,他们会干什么呢?我突然想。去找情人或□□尽情宣泄□□,回家看着老婆处处不顺眼遂大发雷霆,把下属臭骂一顿再枪毙或开除几个,摆上最豪华的酒席宴请天下……据历史、影视、文学作品的表述,不外如此。那么我们呢?我们呆坐着,渐渐地疲惫感迅速代替了兴奋感,虚无感很快也盖住了满足感,没多久,我们就在沉默中进入半睡眠状态。
我们这样一语不发地朦胧了大约半个小时,身上的细胞慢慢恢复了正常,平静,清醒,对,重新有序排列。
我们冲了凉,洗了头,便回到大厅进午餐。
我削水果、切果丁,沙扬把面包包装拆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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