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用物质腐蚀我们,我们是这么容易被腐蚀的吗?”挂了彩的阿叔阿姨们骂骂咧咧,转头就对着负责人笑嘻嘻,“对了,我们抓住逃犯,退休金是不是还能涨一波?”
克劳德:……
涨了退休金的阿叔阿姨们美滋滋地相约去钓鱼了,徒留尼克城主一人无能狂怒。
不管怎么说,抓到尼克都是好事,就是发通告的时候需要描补一下,比如‘境外势力制造前城主仿生人,意图在星野城制造混乱’。
他们星野城以后也是文明城市了,不能和以前一样,得要点脸。
啧,还挺不习惯。
几分钟之后,星野城里到处都是骂‘境外势力’的声音:有病啊?!好好的借尼克城主这个名字干什么?晦气!
什么?尼克城主没有死他是被陷害了?
“……谣言,谣言止于智者。”
第73章
尼克被抓了, 锁在秘密的地方。一些人要杀他,星野城百废待兴, 他们不愿意再生事端。一些人说留着他钓鱼, 反正他活着也不能造成威胁,不如废物利用。
“能钓鱼的前提是‘有用’,你们觉得他背后的金·捷森会为这种蠢货出头?”
“……”算了,还是杀了吧。
“星野城现在一切向好, 不需要这个旧城主来添麻烦。这件事不能是店长来做, 我来做。”
尼克瞪大眼睛, 看着昔日好友, 也是曾经最信任的保皇派,迦南。
“随便你怎么恨我,”迦南看着尼克,“我没有父母没有妻子儿女, 唯一在乎的只有这个城市, 你却偏要破坏它。”
捆绑,注射,尼克躺在床上, 绝望大骂之余忽然想起当时弑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 无法拒绝死亡的降临。
突然药物的瘾头发作,一张发青的女人的脸从天花板慢慢滑下来。尼克的愤怒中掺入恐惧,他的手和脚都抽搐着,眼睛布满血丝,惊恐到失声。
“不……不——”
迦南在室外透过玻璃看着尼克城主挣扎、死去。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们都还很小。
当时还年幼的尼克流着鼻涕追在他身后, 还有文森等人, 他们几个孩子在星野城奔跑,绕过怪物巨大的残骸,绕过废墟,追逐着落日和夕阳,一直追到城门口。
金色的太阳只留下一道金边,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视线尽头。
他们几个孩子迎着光站在那里,被这巨大的世界衬托得这样渺小,渺小如尘埃。
“我以后也会成为我母亲这样了不起的城主!我会把星野城变成世界第一的城市!”尼克吸溜着鼻涕,对着太阳举起手。
“我会帮你。”头顶上刚刚长出一叶嫩芽的迦南这样说。
“我也是。”文森伸出手,他们三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像是在誓言上按下章。金色的余晖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边,看起来十分美好。
尼克睁大眼睛,他终于失去了呼吸,而身体也不再动弹,只有肌肉还固执地抽搐了两下,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的城市会是世界第一的城市。”迦南摘下他的礼帽,颔首行礼。不是为尼克,而是为这个带领星野城百年的家族的谢幕。
他的头发浓密柔亮,已经不长枝叶了。
城主尼克的事件就这样解决了,悄无声息,未惊动任何人。网络上甚至没有一个话题,他们都在讨论今天这场热闹的演唱会。
没人通知店长,一来他醉酒了,二来这件事其他人都能处理,就店长这个新上任的城主不合适,有‘迫害’之嫌。
尼克死在他们这些管理者手里是最好的,店长不能沾这些污点。
金阙稍稍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中,星野城的这些管理们并不是这么体贴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但也性格古怪。
当然,可能和当时星野城内部混乱群龙无首有关系。
他记忆中的星野城,并没有出现楚玉楼这样得人心又有号召力,一呼百应的城主。
“我只能看着,你却伸出手。是你孕育了希望。”
楚玉楼沉沉睡着,四周风卷着残云,想要把所有生命都卷入死亡的暴风雨。它们形成一只只咆哮的怪物,想要挣破金阙制造的牢笼,但每次都被轻描淡写地压下。
金阙低头看他沉睡的模样,胸口破开一个洞,金色的能量澎湃燃烧,怪异又恐怖。但他只注意到楚玉楼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很是乖巧。
金阙忍不住伸出手去,五指梳过他的发丝,微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
他贪恋他的呼吸,迷恋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
,他知道这是病,但不想治。
属于金阙的世界早就死寂了,同他的过去一起埋葬,楼下的酒馆,外面的星野城,乃至这整个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
“在你身边,我又品尝到了酒的香,欣赏到了音乐的美。”
只有这种时候,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行尸走肉。
金阙在一旁躺下,他的双手也交叠在小腹上。暴风雨张牙舞爪地围绕着他们,金阙看了会儿,伸出一只手搭在楚玉楼交叠的手上,微笑着闭上眼。
这一觉,楚玉楼睡了三天三夜,睡到店里的酒客和管理们都焦躁起来,甚至想要上楼看看究竟。
要不是小圆和芭芭拉拦着,可能他们真的这么做了。
店长对现在的星野城意义重大,他是支柱和灵魂,即便他不太参与具体事务。
“才三天就这么紧张?”楚玉楼一点没有因为星野城人的关心而感动,他只觉得这些人还是工作太少,经世太少。
“这怎么行?我总是要离开的。”
他叹着气,像是发愁孩子不肯上幼儿园的年轻母亲。
“咳。”金阙侧过身轻咳,他的胸口在颤动,这似乎是一种由心里生出的愉悦情绪。他有点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只是嘴角一直往上翘。
“我觉得你是在笑我。”楚玉楼的脑袋从他背后探出来,表情幽幽,“觉得我像鸡妈妈?”
金阙当即不吭声了,他瞒不过楚玉楼,正如楚玉楼瞒不过他。他的确觉得楚玉楼像个忧心忡忡的新手母亲,笨拙里带着可爱。
同样的脸,他却这么可爱。
此时两人都半躺在床上,宽松的复古的袍子有些凌乱地铺在那里。楚玉楼伸着懒腰,像是从湿润松软的泥土里长出芽的植物。
睡一觉,再自然醒过来,他的灵魂好像被松松地梳理过一遍,浑身都透着神清气爽。
他解开系着的地方,亚麻色的布料滑下肩膀,一整个光洁的后背露在光下,细细的汗如晨露。
金阙止了声,看着亚麻色的布料滑落在床铺上,珍珠色的肌肤被发光的银色长发包裹着,半遮半掩。
“嗯?”楚玉楼回过头,他感应到了奇怪的情绪,一种类似含着奶糖等待它慢慢融化的甜。
可是身后只有金阙。
“怎么了?”金阙问,看着坐在亚麻布里宛若初生的楚玉楼,又似落在柔嫩花苞中温润的珍珠,没有一处不是美的。
是他太过敏感了?
楚玉楼没有多想,快速换好现代的衣服,还招呼着金阙也换一身。
金阙换上修身的正装,稍硬的布料将他体型修饰得修长挺拔,和旁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青春靓丽的楚玉楼形成明显对比。
“现在室温还有二十多度,穿成这样不难受吗?”楚玉楼绕着他走一圈,忍不住扯掉金阙扣得严严实实的领子,“看着都喘不过气。”
金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楚玉楼,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高矮胖瘦,他鲜活又生机勃勃,是长在阳光下的花,自己却是干枯焦黑的花束。
“我可以抱抱你吗?”金阙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这团墨黑的颜色好似让人安心的夜空。
楚玉楼用手指刮了刮脸颊:原来自己以前对着哥哥姐姐哼唧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让人无法拒绝。
“嘶,今天是不是降温了?”
“下了两天雨,是比之前几天冷。其实也差不多了,进入秋季了嘛。”
“以往几年可没有这么有规律,都是到了来冷空气的时候骤降的,一晚上能冻死几个人。”
“吱呀——”
酒馆的门开了,门口摆摊的百事达万事通原本还在闲聊,一抬眼看到酒馆里走出来的
两个人,吓得嘴里棒棒糖都差点掉下来。
“店、店长?”
出了什么事?是幻觉还是阴谋?为什么出现了一个白店长一个黑店长?
白店长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宽松的休闲套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他的心情好,看到他的人也忍不住心情好。
黑店长则全然不同,束紧身体的正装能显出他的修长冷峻,表情更是蒙了一层霜,不敢直视。
“早上好。”白店长和他们打招呼,勾起的嘴角藏着蜜。
黑店长看着他们,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刀,一个扫视就吓得两人站起来,憋着气军姿站立等待检阅。
“早、早上好。”
金阙认得他们,虽然他们已经恢复人类的模样。
星野城和星野城的人对楚玉楼是特殊的,对金阙也是。金阙被勾起许多回忆,他的叹息传给了楚玉楼,而楚玉楼慢慢握住他的手腕。
人明明还是那个人,身上带着可怕气息,但两人的手相握后,这个人却突然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这双眼睛让人想起一开始见到的店长,看起来很冷漠,事实上却很温柔。
他们好像啊。
百事达终于好受一点,至少能喘口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店长,这位是……您的兄弟吗?”
“嗯。”楚玉楼点头,而金阙知道他们畏惧,后退一步。
楚玉楼又看百事达身边的万事通:“你们都恢复了?”
万事通看着自己人类的手臂,点点头。
“嘿,是的,万事通现在和我学做面包呢。”百事达也傻笑着摸脑门,现在脑门上不再是硬邦邦的皮和一片片鱼鳞了,是正常人类的肌肤。
“你也不回去?”楚玉楼又问。
万事通摇摇头:“星野城就是我的家。而且我觉得,有店长领着,我们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每一个星野人都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