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怎么多想。
“还行,周松麻烦了点,还能应付。”
周松那个人大事上他是不敢明目张胆干什么的,都是些小打小闹。
没有触到周声底线之前,他也不打算拿他怎么样。
至于周启淙,他现在的确待周声不错,工作上给了最大的自由发挥空间。给他打过几回钱,还说都是零花,让他不用省。
但周声其实并没有多体验到父子亲情。
周启淙有另外一个家,三番四次叫周声回家吃饭,不去好像也没有什么。
这份父爱不能说没有,但确实有价。
如今的和颜悦色,亏欠弥补,大多还是架构在他的“懂事”“有能力”之上的。
好在周声不是周声,并不觉得遗憾。
他生在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里,父亲严厉,母亲坚强且温柔。
即便是乱世里,周声自认年少时过得也算是非常好的。那时候外国资本收藏家进驻,达到了文化收藏的巅峰,父亲也曾看不惯无数珍玩低价外流,收了不少放在家里,周家一度门庭若市。
至于后来。
那个年代无人能独善其身。
正是因为经历过,如今见到和平年代的不少人,明明更便捷却懒得相聚,无数家庭能团圆却又轻易分崩离析,才会觉得可惜。
外因少了,简单的幸福却好似更难获得。
这也是对于储旭明赠予房子的行为,他劝诫储钦白珍视的原因。
周声原身家庭算是糟糕的,储钦白看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对比起来,还是如今时代下的人更幸运。
周声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
看到摊开在桌子上的一摞本子,他随手拿起其中一本,问:“这是什么?”
他转移话题过于明显,储钦白看了他两眼。
没说什么,只是回答:“剧本。”
剧本周声是知道的。
但他还没有见过。
他来了点兴趣,问:“能翻开看看吗?”
“随便。”
周声就打开了。
封面名字——夜来
——月黑风高的夜晚,独孤灵玉飞檐走壁闯进碧澜山庄庄主,天情绝的房间。窗棂吱嘎一声,霎时从四面八方飞来短剑,势必要将这江湖妖女诛杀当场。
这时一玄衣男子从天而降,冷声嘲弄:“这么多名门正派欺负一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脸面。”
话落,一招天罡罩,所有人倒飞出十米,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周声:“好厉害。”
储钦白看着封面上,连陈灯灯都看不下去画下的那个大叉,静默无语:“……”
周声毫无所觉,还问储钦白:“你要拍这个?”
储钦白:“不拍。”
“为什么?”
“因为这拍出来叫烂片。”
周声心想这不挺有趣的?
上世纪电影刚刚诞生之初,也曾引起不小的轰动。
周声也看过一些,有的是必要场合陪客人一起观看,有的只是闲时打发。论在电影艺术发展这块,周声自认经验不多,鉴赏能力也有限。
如今生活在这里,生活也多半被工作和学习占据。
电影电视他都很少接触,也就张嫂偶尔看一些家庭伦理剧的时候,他会注意两眼。
但他手里拿的这种,还没怎么看到过。
张嫂端了两份汤走出来。
本意是想让他们喝了早点休息。
但她刚出去,看见坐在沙发里的两个人状态,默默笑着又走回了厨房。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他们坐在一起闲话。
她自不会刻意打扰。
她还得给西苑老太太去个电话。
免得她担心老问。
一夜微风过去,并无再半点动静。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周声不用去公司。
他作息正常,所以起得早。
在楼上窗户拉开窗帘的时候,太阳刚刚冒头,而楼下的那从月季也已经开到了末期。
周声升起心思,找张嫂拿了工具下楼。
穿着居家服去给花浇水剪枝。
这个活儿对周声来说是种难得的放松和享受,空气阳光正好,气温也适宜。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一开始是关在医院病房出不了门,后来就是忙着各种事情,都不记得闲暇是什么感觉了。
他一边想着工作上的事,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这就以致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就在他背后,隔着一层玻璃墙面的房间是个健身房。
此时那台跑步机上的人,从他出现,就一直盯着自己。
储钦白脖子上挂着毛巾。
跑步机按键台上的手机响动,打断了他的视线。
发消息来的是范璇。
“电影定下了,半个月后开机,在影视城。”
储钦白调整按键,拿起手机边走边打字回复:“知道了。”
范璇一个电话打过来。
“起这么早?”
储钦白:“跑步,调状态。”
“在自律上我倒是不操心你。”范璇说:“打给你是想提一下,任祈轩借着圣凯的关系网,拿到了这个电影的一个小角色,我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你。”
储钦白没什么意义地笑一声。
“你觉得他能影响到我什么?”
范璇:“我也知道杨志诚这个名字就是个活招牌,不要片酬免费想上的人都数之不尽。但圣凯那边有心捆绑,你们加上这个电影的话算是三度合作了,一再被消费,你就算是圣凯半个老板也没道理亲自捧他。”
储钦白:“杨志诚谁的面子也不会看,演员能过他那关,证明贴合角色。”
范璇:“那不管?”
“管什么?”储钦白看着外面,淡淡:“你对他投注的注意力太多了,他没那么重要。”
范璇吐槽:“任祈轩如今也算半个自家艺人,我还不是怕搞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挂了。”储钦白突然说。
范璇:“什么你就挂……”
远在市区家里的范大经纪人,看着自己被挂断的手机,气得喘了两口气。
骂道:“急着挂电话也不知道是想干嘛?投胎吗?”
她的老公,音乐制作人老梁梁斌,拎着早餐过来。
放到桌子上打开,笑道:“给钦白打吧?现在也就他能随时随地让你这么生气了。”
范璇瞪他:“你还笑,你俩关系很好吗?”
“那不至于。”二十四孝好男人立马说:“那肯定是自己老婆更重要。”
范璇一听这话愣住了。
梁斌问她:“怎么了?”
范璇:“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也是结婚的人。下次我不一大早给他打电话了,万一撞见不该撞见的多尴尬。”
说着不确定问自己老公。
迟疑:“我刚刚听他在电话里喘气,你说他跟我说他在跑步,是不是骗我?”
梁斌哭笑不得。
立马说:“不是说他们感情不好吗?”
“那我哪儿知道。”范璇戳了戳碗里的稀粥,“我是经纪人,人床上生活,我总不能也打听吧。”
还不知道自己被经纪人编排了的储钦白。
挂了手机打开摄像头。
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站在花丛前,头发和侧脸暴露在晨曦里,染上一层暖光。
时机抓得正好,如从时空缝隙悄然而来的人,人景合一,只余这片刻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