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竹一脸理直气壮:“那位现任处长连自己的地盘有叛徒都意识到不到,这还当什么处长啊,赶紧退位让贤算了。”
宋离没想到他是个这个逻辑。
而事实证明屏竹的逻辑可以更牛:“反正叛徒都能进三界管理处,我一只恶鬼当处长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
宋离:“……”
你竟然还是知道丧心病狂可以用在这里。
他算了下时间,对屏竹温和道:“再等三十五年,你可以尝试去竞选。”
屏竹得到肯定的应允,喜滋滋地跑到一边去看国外的竞选演讲了。
宋离对他颇有几分无奈,但习惯了也就这样。
第二天上午他收到了钟邑发来的信息,对方告诉他,他今天要去地府专供丧葬品店给冉嘉买点丧葬品,明天再去一趟墓园,问宋离要不要一起。宋离想了想觉得也不错,跟张罗说了一声,便应下了。
九点左右,钟邑和宋离走在路边,经过云朵奶茶的时候让张罗做了三杯,一杯给了钟邑,两杯留着给封愈和尤拓。钟邑一边跟宋离说谢谢,一边跟宋离吐槽:“本来我爸说也要过来的,但他公司临时有点事,没办法。”
“不过他给了我很多钱。”钟邑拍了拍自己的手机,笑,“他说我们要去的那家店东西好像很贵,怕我钱不够。”
宋离回忆了一下,他不太知道其他丧葬品店的用品价格,不过确实听过封愈卖的东西不便宜。但毕竟是三界管理处的员工,比起一般人类,他们的东西应该更好一点。
钟邑三下两除二就把一杯奶茶喝完了,眼角的余光扫到宋离手里拎着的另外两杯,原本他以为宋离是自己喝的。他寻思着宋离还真的挺爱喝奶茶的,一杯都怕不够喝。结果现在他都喝完了,宋离手里的奶茶却纹丝不动,他隐隐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宋离自己想喝。
“你这奶茶是给人带的吗?”
宋离点头:“给丧葬品店的老板和员工带的。”
听他这么说,钟邑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是给他们带了奶茶会打折吗?”
宋离:“……要不等会试试?”
嘴上说着试试,等到了丧葬品店两人都没提这事儿。丧葬品店只有封愈一人在,对方见到宋离带着个年轻的男生进来,眉心微微一蹙,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然后看向宋离,没吭声。
宋离将手中的奶茶递过去:“给你和尤拓带的,他不在吗?”
封愈盯着奶茶,摇头:“有事回老家了,明天回来。”
宋离于是又其中一杯奶茶拿回来自己喝:“那他就没有奶茶喝了。”
抿了两口,他向封愈介绍钟邑,钟邑眼巴巴地站着,赶紧跟封愈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一踏进这个丧葬品店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而且一对上封愈的眼神,对方有点凶,非常不友善。
但很快钟邑就自己说服了自己——
他可是来这里消费的,是来给老板送钱的,老板凭什么看他不友善。
他果断开口:“你好老板,我听说你这儿的东西都很好,我想给我哥买点纸钱,呃,这个大别墅贵吗?”
“还成,看你预算。”封愈懒洋洋看他一眼,耳朵里都是宋离刚才介绍钟邑的一句“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听着好像是没什么特别的,但碍于‘朋友’两个字,封愈对钟邑的态度还算不错,他很尽职尽责地给钟邑介绍,钟邑仗着今天钱多,大手一挥,给冉嘉定了一套大别墅,一辆车子,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例如猫咪之类的小玩意儿。
挑选猫咪的时候,封愈指着几种款式,一本正经道:“黑色的比较凶,可以买白色的。”
钟邑也选的一本正经:“我也觉得白色的好,有点像布偶。以前我和我哥收养过一只年纪很大的布偶,养了三年她就去喵星了,就这只白的吧。”
钟邑去挑选其他物品的时候,宋离咬着吸管没忍住,凑到封愈的身边小声问道:“白色的猫咪真的比较温和吗?”
因为靠得近,青年身上气息毫无遮掩地钻入鼻腔。封愈面上看着不动声色,狭长漆黑的眼眸却微微眯起,悄悄用力嗅了一下。很淡,却格外好闻令人上瘾的香味争前恐后地一直往他脸上撞。
封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最后他只能点头:“嗯。”
没错过宋离略显惊讶的表情,封愈薄唇一动,又重新抿起。
其实他有个很简单且很形象的比喻,黑色的猫咪有点像他本人,至于白色的,很像宋离。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谁凶谁不凶了嘛。
但这种话让宋离听到似乎不太好,他转移了话题:“夜色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夜色被封了,你怎么打算的?要来我们店打工吗?”
诶?
宋离一下看向了封愈,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直记得封愈当初说不招人,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地府专供丧葬品店似乎也不太缺人的样子。
他想着,问了句:“你要招工人?尤拓一个人不够用吗?”
封愈:“我打算开个分店,让尤拓过去,我留在这边,所以可能还需要一个员工。不是还没规划过,就先随便问问你。”
宋离听到他的打算颇有几分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封愈这想法也很正常。地府专供丧葬品店因为产品好,所以名声也很好,封愈完全有能力也有资本去开一家分店。但雇佣他的话,好像显得不太现实。宋离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白天还得去奶茶店打工呢,而丧葬品店的开店时间基本也是白天,有所冲突。
宋离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紧接着又道:“不过还不着急,你的计划还没定下,招工也不急于一时。”
封愈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两人靠在一侧的柜子上聊天,聊了大约有个十分钟,钟邑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挑好了。封愈看着堆积在面前大大小小的东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对钟邑的态度变得还不错,拿起计算器按完数字以后顿了顿,眼皮一掀,懒洋洋道:“给你打个九折。”
钟邑眼睛倏地一亮,目光迅速落在垃圾桶里扔着的奶茶杯子上,回头看向宋离。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宋离看出来的意思就是:我靠,竟然真的能打折,宋离你好牛!
宋离:“……”
钟邑买的东西多,自己拿不回去,封愈还贴心地告诉他支持送货上门,也不用支付额外的费用。这种类似于高级vip的待遇让钟邑在回家的途中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还扬言要请宋离吃饭。
“打九折给我省了好多钱,我请你吃个饭也不过分啊。”
宋离闻言笑道:“那不又要花钱了吗?不就等于没打折?”
钟邑振振有词:“什么嘛,不能这么想,是等于白嫖一顿饭,哎呀,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我就请你吃个简单点的,麻辣烫行不?咱们平磐镇有家麻辣烫的味道可好了,人间美味了属于是。”
拒绝不了钟邑的热情,宋离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吃过午饭,又将钟邑送到路口,宋离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家时,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微信朋友圈显示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点开一看,头像是一片漆黑,他记得这个头像,是封愈。
对方询问:好吃吗?
宋离的朋友圈动态内容是今天中午他和钟邑一起吃的麻辣烫。
他想了想回答:味道很不错,尤其是酸辣味,很刺激。
封愈没有再回,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收到了封愈也发在朋友圈的动态,一张外卖麻辣烫的照片,以及两个字:不错。
…
第二天上午,宋离休息。
他和钟邑约了去冉嘉所在的墓园。
墓园是平磐镇这边的大型墓园,平磐镇的居民们去世以后,墓碑、牌位都留在这儿。当初冉嘉在市中心出的事儿,钟邑的父母着手了他的葬礼,又为他买了一块墓地,就在钟爷爷的边上。
钟邑在这一年应该来过不少回墓园,在弯弯绕绕之中显得轻车熟路,
男生絮絮叨叨地对着墓碑介绍着昨天购买的丧葬品,宋离便站在一边安静看着。
等钟邑说得口干舌燥,那些丧葬品也全部烧完以后,他才罢休。起身正要随着宋离离开,他的视线不经意触及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忽然就愣了一下:“诶?”
宋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穿着白衬衫和西裤,面上架着眼镜,是一副精英做派。宋离的视力一向傲人,视线扫过男人的五官之后,他意识到了那人的身份。
“石业岭?”宋离的口中蹦出三个字,收回目光,询问钟邑。
钟邑惊了一下:“这你也能猜得到啊?”
宋离:“石俊辉和他长得有点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那一块。”
整个石家能和石俊辉长得像的,除了石父就是石业岭。但看这个年纪,除了石业岭之外不做第二选择。
钟邑听他解释觉得没什么毛病,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宋离留下一句“我过去看看,宋哥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但钟邑没想到的是,石业岭并不是来找他的。
男人抬了抬眼镜,看着急哄哄跑过来的钟邑,对他点了点头,象征性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钟邑心道这都多少天了,再问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和石业岭的合作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对于钟邑而言,石业岭是他接近石俊辉的一块最好也最方便的踏板,但对于石业岭而言,却并非如此,
他可以有无数个钟邑去接近石俊辉。
摇了摇头,他果断问:“您怎么会来这里?”
石业岭微笑:“来找个人。”
视线越过钟邑的身后,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远处的青年身上。石业岭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又对钟邑补充了一句 :“来找宋先生。”
钟邑:“?”
找宋离?
石业岭找宋离做什么?
疑问徘徊在钟邑的脑海,他看看石业岭,再回头看看宋离,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蹦出了一句:“石总和宋哥认识?”
石业岭收回目光:“以前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不知道钟先生能否帮忙引荐一下。”
钟邑:“……”
二十分钟后,在平磐镇的一家咖啡厅,宋离和石业岭相对而坐,而钟邑在完成任务以后便离开了。其实最初他是有点担心的,毕竟石业岭莫名其妙跑来找宋离有点怪怪的。但一想到宋离的身份,他觉得石业岭肯定打不过宋离。
于是便也心安理得地走了。
咖啡厅内。
石业岭点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了宋离。他的视线藏在眼镜下,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宋离的五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身上的气息又令人感到无比舒适,难怪他的那位弟弟会栽在他身上。
石业岭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继而开口:“我知道在石俊辉被捕之前,他所在的房间只有宋先生你一人。”
装作孝顺的儿子,体贴的哥哥前去监狱探望石俊辉的时候,他看到了石俊辉凄惨的模样。整个人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脸上的青紫肿胀不说也罢,手臂和腿都骨折,其中右手臂粉碎性骨折,下体被废,他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很大程度地取悦了石业岭。
但同样将石父气得跳脚。
石父以为是警方审讯石俊辉动了手,警方否认以后,他又觉得是当时石俊辉看上的那个人干的。当时的夜色人多眼杂,清吧内的几个员工和保洁阿姨都看到了宋离往二楼走,一猜就能猜得到石俊辉盯上的是谁。
所以石父觉得自己对爱子被送进牢狱的一腔怒火总该有发泄的地方,便盯上了宋离,非要将宋离告上法庭。
听到这话,警方忍无可忍 ,非常不给面子地说了句:“可别了吧,我们调了监控,宋先生在沙发上昏过去了,只有你儿子一个人在那儿发疯 。宋先生说了,他意外提起冉嘉,你儿子就跟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样,做贼心虚。有这个时间教训别人,当初怎么不教育教育自己儿子啊,养出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东西来。”
石父一张老脸被警察的一番话说得涨红,完全没脸在那边多待。
而石业岭跟在石父的身后,将宋离的名字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