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走来了几十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宫女,大都是穷苦的贫民女子被卖进宫里做苦力的,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都抬起头来,让殿下看看。”
吴嬷嬷厉声下令道。
朱鸢远远的瞧见一个垂着眸的女子跪在最后一列,灰尘挂在脸蛋上几乎看不出眉目,眼角有一颗不易察觉的泪痣。
“就她吧。”
“本宫瞧着模样生的不错,嬷嬷便留着她在身边,学着伺候内庭吧。”
女子听了这话,眼神里露着些欣喜,却一时间忘了礼法,抬头望着朱鸢。
“低下头去,奴婢守好自己的本分,不可直视殿下千金之躯。”
吴嬷嬷低声呵斥,心里却没弄明白,小殿下为何突然选了个卑微的奴婢放在身边。
“不打紧。”
“嬷嬷,备好轿撵,本宫今夜要出宫。”
她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浓重的月色笼罩深幽的庭院,灯影在纸窗映照,忽明忽暗。
“寅时已到,兄长需拿上名册速速逃离金陵!”
忽而间,一只四方箭矢冲破纸窗直直的射向两人说话的缝隙,吓得二人直直后退三步,大惊失色。
“谁!”
一阵夜风吹过,虚掩的屋门豁然洞开,烟雾缭绕的庭院中突显一人影,最先看见的便是那顶乌纱帽翼。
猛虎陵居袍上,锦衣旁佩的绣春刀似是那兽伸出的爪牙,声震万心,狼烟擂鼓。
“锦...锦衣卫...”
他向后退去,看着那一只只夜里寒光乍现的刀柄,生出些胆寒。
“纵使是锦衣卫办案,夜间私闯民宅,总要给个说法!”
只见那人凌厉之眉眼,威严与俊秀并存,神色间波澜不惊,微微启唇:“沉大人,不必惊慌。”
沉修抓着房柱慌忙扭头逃跑,可还没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几声异响,那人一步踏在桌案,一步踩在房檐,就这般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人心里清楚,在下为何而来。”
一步一个脚印,云靴踩在叶上,发出撕裂的破碎声。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看准时机,抽出长剑朝燕停劈了过来,却被他巧妙一躲,绣春刀出鞘,呼啸掠过那人的鼻尖,轻身滑步向前,便毫不费力的戳中他的要害。
不过半盏烛的功夫,此人被缚其手,长刀插入腿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沉修已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就连一旁的妻儿也被俘虏在侧,呜咽出声。
“大人若再不说出名册在何处,令弟的另一条腿或也留不住了。”
长刀在伤口中生生转了半圈,寂静中,血肉翻腾的声音伴着那人的惨叫声让人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我说...我说...”
那人跪在地上,膝盖哆嗦着已是认了栽了。
明镜般高悬的月,银色光辉洒在了燕停的绣春刀上,几人压着沉修的臂膀向前走去,只见他哭喊着跪下身匍匐在脚下。
“燕大人...求您了,我都认了,罪我都认了,求您放过我女儿吧...她才十四岁啊...”
男子瞥过眼,看着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正抹着眼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按照大明律法,罪臣之女应当归属教坊司,那是直属官家的妓院。
“带走。”
那声音与沙沙作响的树叶相得益彰,皆冷意丛生。
这昔日门客熙攘的户部尚书府,如今也成了金陵城的众矢之的了。
“抚司大人,东厂的赵公公来了,说要带走沉大人。”
燕停收刀的手一顿,眸中含了些许不明的意味,走出府门,果真看到那厮正坐在马匹上,居高临下的瞥向他。
“北镇抚司燕停,见过赵公公。”
“原是燕大人,别来无恙啊...”
赵公公位极东厂督主魏湘的缉事,平日里最是不可一世,带尖帽,白皮靴,褐色外袍系小涤,声音甚是尖细。
“沉修,杂家带走了。”
“燕大人,没有异议吧。”
此话一出,燕停凌厉的眼眸抬起。
“赵公公说笑了,此乃锦衣卫办事,即使东厂参与,也只有听审之权,这诏狱也得需指挥使亲自来下。”
“你找死!”
一旁的随行的小太监抽出刀剑挂在燕停的颈子上,再快一点,便顷刻划破。
“锦衣卫不过就是东厂的狗,就连你们指挥使且不敢如此这般对着公公妄言,你算什么东西?”
“哎...放下。”
嘴角含笑的赵公公两手握住缰绳,马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燕大人所言乃大明律,你我自当谨守祖法才是。”
“来人,上督主的掌印诏书。”
一张明黄纸御展现在燕停的眼前。
“凡内官司礼监掌印,权如外廷元辅。”
“燕大人,此番杂家还有权带沉大人走吗?”
赵公公笑意愈深,收起诏书后,便换了副嘴脸。
可面前的燕停迟迟不动,那凛凛身躯挡在马鞍前。
“这人,今日公公怕是带不走了。”
睥睨凛然的双眸藏有猛虎,声音极淡,带着些许冰冷的气息。
“大胆燕停,敢藐视王法,来人,拿下!”
后排冲上来一列东厂番子将他团团围住,个个都抄起了家伙。
夏夜里,手掌根根缓落在绣春刀柄,悬三尺,欲出鞘。
两队人马,刀剑相向,即在眼前。
远处。
低垂的夜光洒在前面的四方轿上,金顶银帛,乃是皇家才能乘坐的辇。
轻纱之内坐着一个俏丽的人影,夜风呼啸而过,簌簌有声。
她在此停留了半个时辰了,望着面前热闹的景象,一双朱唇微启。
“过去看看。”
站在轿侧的吴嬷嬷应声摆手,那本夜深人静的夜间,多了一道长宣:“公主殿下驾到——!”
九:咱们殿下赶着来救小狗了:)一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