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眼里都是他,面庞乖柔,很怕恼了他。
顾明渊一刹那皱眉、别开脸。
沈清烟便没胆子再开口,沮丧的低垂着脑袋,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马车一路到永康伯府。
沈宿正是气头上,他听沈清烟院里的丫鬟秋月说,沈清烟偷偷跑出去厮混了,还想等她回来一定要狠狠打一顿,哪知顾明渊带回沈清烟,气也消了,更是要摆宴招待顾明渊,被顾明渊婉拒了。
等到顾明渊走后,沈清烟跟沈宿告状,直说沈泽骗她出去,差点遭人欺负,还好顾明渊救了她。
沈宿就这一个庶子,如今她又有顾明渊教导,自是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当晚就让三房老爷拿了沈泽入祠堂,只是这沈泽狡猾,一晚上都没回府。
沈宿答应了沈清烟,待他回府,一定罚他,让他给她赔礼道歉。
只是这答应隔日就歇了,原来那永定侯府派了媒人来府里为刘章说亲,谈的是三房嫡女沈明月,刘章虽是永定侯庶子,但门第上看也是沈家三房高攀,永康伯府还能借此攀上永定侯府,这样好的姻缘,沈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了沈泽。
沈清烟等不来父亲应允的一切,哭了一场,在柳姨娘的劝慰下回了学堂。
——
英国公府醉柳院内。
顾明祯跪着受罚,鞭子抽的他跪不稳,下人还在数着鞭数,直数到三十,他彻底栽在地上,满身是血。
面前停住一双脚,他听到顾明渊沉冷着声道,“再有下次,你就不用留在府里了。”
顾明祯勉力撑起身,又倒回去,仰头即见顾明渊俯视着他,犹如在看蛆虫,他这个兄长生来太过耀眼夺目,他们这些庶子都比不过。
再嫉恨都比不过。
顾明祯哼笑着,“大哥装什么?”
他艰难爬起身,兄弟俩面对着面站着,他甚至不及顾明渊高,他咧着嘴笑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他刚进学堂,我就看上了。”
他神色痴迷,“他长的那般勾人,哪个男人会放过他?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大哥难道不想吗?”
顾明渊神色不动。
“他夜夜呆在大哥房里,大哥是怎么教他做功课的?是不是让他坐在怀里,手把手的给他指教?他哭起来那般漂亮,大哥让他哭过么?”他说着难掩妒忌,他差一点就得手了,那等尤物,是男是女他都想沾一手,可却被顾明渊给截了,他看着他们夜夜在静水居,怎能忍?
顾明渊转过身,“继续打。”
顾明祯又被摁在地上,鞭子打的再也爬不起来,他拼出劲嘶吼道,“母亲迟早会知道!”
顾明渊脊背挺直,慢步踱了出去。
顾明渊如往常般在书房呆了半个时辰,沐浴、躺下闭眼。
意识朦胧中,耳?????畔响起阵阵娇怯哭泣,一声声的叫着表兄,带着痴黏,水汽似乎弥漫在室内,眼前忽然清明了。
她缩在他怀里,被他捏着下巴一口一口的亲吻着,蹙着眉不耐这凶狠,想逃被他捉住逃避不开,腰撑不起来,脸上一片红,睫上挂着水珠,在他的亲吻里呜咽,脖颈后仰,两只手却挂着他的脖子,叫他托起头,裹着她的唇将所有畏怯都吞进肚子里。
她忽然要推开他,才爬走,就被他握住脚踝抱了回来,她哭着喊他。
表兄、表兄……
然后他从床上猛地惊醒,弓着背坐起来,额角全是汗,神识仍停留在那一声表兄上。
他枯坐了一会,从床上下来。
外间守夜的庆俞低声朝里道,“小公爷可是要喝水?”
说话间要入内。
“送水去盥室。”
已是快入秋的天,偶尔热的反复,室内撤了冰盘,夜里热醒也正常。
庆俞便使唤几个小厮抬热水进盥室,片刻盥室内响起水声。
一柱香后,顾明渊换上新衣袍出来,关门。
庆俞进盥室内收拾,竟不见顾明渊换下的脏衣裳,他在里头找了一圈,愣是不见踪影,正摸不着头脑,却嗅到一股衣物烧焦的气味,他循着这味道到唾壶前,探头张望,只见唾壶内的灰烬还亮着火星。
庆俞提着唾壶出去倒掉灰。
未过半刻钟,屋内叫了声扫墨。
扫墨推门进来,见顾明渊盘腿坐在海棠榻上,屋内香气缠绕,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扫墨走近,弓着背敬声道,“小公爷有何吩咐?”
顾明渊垂首沉默。
扫墨恭顺的候着,等他发话。
“宽衣。”
扫墨愣住,顾明渊自来不习惯人近身,凡在内室,他们这些小厮都不得随意入内,更不用说宽衣这种事,这些年在他跟前伺候,就没见过他准下人近前服侍过。
扫墨虽有诧异,但这种活计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小厮该做的,可顾明渊仍坐在榻上,一脸冷沉,扫墨不敢揣测他,只得俯身凑近,探手要解他的腰带。
“滚出去,”他面无表情道。
扫墨手一抖,慌忙退出屋,庆俞瞧他惊慌失措,随口问了句,他便摸着脑门糊涂道,“小公爷才叫我宽衣,我还没上手,他就让我滚出来,听着语气还忒厌恶。”
庆俞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他遂闭上嘴。
夜色深了,屋内烛火熄灭,榻上人坐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存稿点成了发表。
那今天这章就算发了,下午六点不发了,明天下午六点见!
第十七章
中秋一过,天气转凉,就得换秋衫了。
沈清烟从府里回到学堂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少爷别不高兴了,老爷这么做总有自己的考量,”雪生用打好的络子穿住玉珏挂到她腰侧,目光不由定在那截细细小腰上,只有近身侍奉过,才知晓沈清烟长了副极其曼妙的身子,肤软身娇,腰细的不盈一握,偏偏身前发育过好,她跟伯爵府里的几位姑娘长得都不太像,他们刚入府时,老太太就不太看的上她,嫌弃她太过貌美。
老太太曾说,貌美过妖,引祸招乱。
这些年,被她父亲严厉管束,性子越发窝囊,不见长进,光脸愈加惹眼,谁都能欺她一下,横竖她怂。
沈清烟爱惜的摸摸玉珏,哼道,“父亲不就是怕得罪永定侯府,四哥哥只攀上了刘章,刘章也不是好东西,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表兄呢!”
雪生笑起来,“您看您说的胡话,不管是他永定侯府还是英国公府,咱们伯爵府都得罪不起。”
沈清烟叫她点醒,瞪着眸咕噜噜转,“我要是能认得比表兄还厉害的贵人,是不是父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任我受气了?”
雪生一时搭不上来,以她浅薄的见识,比小公爷还厉害的人物,这燕京城内怕是没有。
“您别乱想了,赶紧去学堂吧。”
沈清烟心底还念着贵人,顾明渊不愿意带她去吃茶,她是见不着贵人的。
她记得昨儿晚顾明渊避嫌般的拨走她的手,她又没干坏事,仔细想想,估计还是因顾明祯之故,顾明祯怎么说也是他二弟,他又是她先生,他回去教训顾明祯,自然心里不痛快,这气可不就撒在她身上了。
回头她与他说说好话,等他气消了,她再探探口风。
沈清烟便要走,雪生临出门道,“少爷可不能在学堂跟那位刘三爷起冲突。”
这个沈清烟是懂的,她父亲有意巴结永定侯府,她肯定不能和刘章交恶。
只是她这么觉着,等到了学堂,还未进门,就听到学堂内的学生们在议论。
“刘章,那永康伯府的三房要爵位没爵位,要官位没官位,你图那沈四姑娘什么呢?”
只听刘章极猥琐的发出笑,“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沈六啧啧,他的姊妹能差?”
沈清烟听不出这啧啧是何意,但本能感觉不是好话,她暗暗骂刘章坏胚子,憋着股气刚跨一只脚进门。
“沈六生错了男儿身,合该是个芙蓉帐内藏的货色,要是个女人,就是荀琮你也想弄一手吧,”那刘章得意洋洋道。
沈清烟一下听进耳朵里,她颤着睫望向他们,眼底的气愤并着面上敢怒不敢言的怂像,颇滑稽可怜。
荀琮正和她的目光对上,稍偏了点脸,面上有懊恼,随即又极恶劣道,“我稀得一个贱骨头?”
沈清烟咬牙切齿,两只秀气的手握成拳头,直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凶恶的面相,又泄气了,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开脱着,她才不动手打人呢,他现儿骂她贱。
他才贱!
他嘴这么脏,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准要跟顾明渊说的,顾明渊都能为了她教训顾明祯,也能教训荀琮!
她这般自己想开了,等到下学后,原想着不回学舍了,直接去英国公府,可庆俞却过来告诉她,顾明渊近来公务繁忙,可能有几日不回府,要宿在大理寺的署衙内,他已知会了周塾师,周塾师会分些时间出来单独教授她写功课。
周塾师太凶了,沈清烟还苦着脸问顾明渊何时回,可庆俞只笑着摇头,竟也说不出个确切的日子。
周塾师接了教导沈清烟功课的担子,他素来严正,又是个最爱训人的,沈清烟回回到他那儿,都要挨上小半个时辰的斥责,又缘着她笨,直把周塾师也气的够呛。
沈清烟便越发的盼着顾明渊能回来。
一直到顾明渊休沐那日,她原本以为顾明渊不会来学堂,可谁知他真来了。
沈清烟巴巴儿的等着下学,便跟在他后头一道去了后堂。
多日未见,沈清烟面对他其实有些怵,毕竟也分不清他是故意不回府还是真忙的脱不开身,若是故意的,那她总得要做小伏低了。
但顾明渊神色如常,叫来婢女,让送些果品零嘴来。
待婢女端着吃食入内,顾明渊瞧她规矩的站着,道了声坐。
沈清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敢情他是真忙,那她也就没怕的了。
沈清烟下学后肚子就饿得咕叽叫了,她坐到顾明渊身边,手拿着梅花糕吃的津津有味,婢女还送了莲蓉羹进来,她也来者不拒,舀着勺往嘴里送,直吃的两腮鼓起,樱红色的唇瓣上都沾了碎屑和水渍,她吃相上没姑娘家收敛,却也是伯爵府出来的,坐姿端正,白净长颈微微低下,两只雪耳边落了点小碎发,睫毛上下翻飞,鼻尖秀翘,虽谈不上举止优雅,倒是另有一番娇憨可爱。
一个未长成成年男子的小少爷,色若好女,凭着这副娇美的皮囊,她的一举一动在他人眼里都染上了暧昧勾缠。
顾明渊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吃完了,抬起脸,她的唇如水洗般红的动人心魄。
顾明渊眼神发深,那个梦不受控制的闯进他的脑海里,哭泣、娇颤、逃离再抓回。
他忽然将眼睛闭上。
沈清烟用巾布抹过嘴唇,才转向顾明渊,发觉他合着眼,以为他是在打盹,犹豫了会儿还是想叫醒他,“表兄,你晚上还回大理寺吗?”
表兄、表兄……
顾明渊一声未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