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册子上的尘,将其重新放回了路翩翩的枕边,而后才出殿。
殿门一响起被关上的声音,床榻上的路翩翩便睁开了双眼,却再没动静,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床榻上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翩翩。”
小书的声音在路翩翩的识海里骤然响起,路翩翩才有了一点反应,回应道:“小书,你又能说话了。”
小书看见他憔悴的身形,只觉得心疼,“翩翩,你不要再管桓钧天他们了好不好,你找机会逃走,我陪你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世……”
路翩翩沉默了一瞬,“别说傻话。”
“翩翩!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再看你受苦了!”小书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早知道当初你要来,我就该拼了命的拦住你,不然你怎么会来吃这么多苦……这件事明明和你毫无关系,为什么最后那个受苦最多的人却是你……”
路翩翩只当小书说的是陪师弟下山一事,他的确怀念在山上的那段时光,在被桓长明折磨的这段时日,他更是拼了命的想要逃回去。
在山上有师尊的护佑,他遇不到桓长明,他可以每日都过得快乐满足。
可是他不能啊,那山上要有师姐和师弟才能算是他的师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能算是什么师门?
还有他父亲,他并非父亲亲生,父亲却一直是他如己出,从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养育他长大。他又如何能舍弃父亲独自而去呢?
小书读取了路翩翩心中的想法,抽噎的更加厉害,“翩翩,你就不能自私一回为你自己想一想吗?算我求你了,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根本就不欠他们的啊!”
这是情与义,不能用欠不欠来抵消。
“别哭了,小书。”路翩翩把小书从枕头旁边拿起来放在怀里抱着,“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我,是我最好的慰藉了。”
小书靠在路翩翩怀里,哭泣了很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翩翩,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桓长明昨晚在你床前守了一夜,我在地上看的清清楚楚。”
小书说到这里顿了顿,最终还是讲了出来,“翩翩,桓长明他喜欢你……”
路翩翩抱着小书的指节变得有些泛白。
小书听他半晌没有回应,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翩翩,他既然喜欢你,你就不要和他对着干了……顺从他些,他应当不会再伤害你的。”
“小书,你想让我委曲求全吗?”
变得乖顺听话,臣服在桓长明脚下,只为求得片刻的安宁。
“不是啊!我只是不想见你再在他手里受伤了!”小书急切的道,“翩翩,要想让一个人不顺心有很多种办法,你为什么要选择一种对你自己最残忍的方法呢?桓长明既然喜欢你,那主动权就在你手上啊!”
它从小看着路翩翩长大,知晓路翩翩在情之一字上如同一张白纸,明明是桓长明先对路翩翩动心,却反倒让路翩翩一直不断的受到伤害,在它这本书的认知里,事情不该如此才对。
“翩翩,你应该利用桓长明对你的喜欢达到你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被桓长明牵着鼻子走!”
路翩翩虽不懂情爱,却也大概听明白了小书的想法。
他沉默了许久,问道:“小书,你真的觉得桓长明他喜欢我吗?”
“当然啊!要是不喜欢,他干嘛跟个雕像似的在你床前守了一宿啊?还有——”
“还有什么?”
小书语气变得有些扭捏起来,“我还看见,看见他……嘴对嘴给你喂药呢。”
路翩翩闻言,用手背在唇上狠狠的擦了两把,“这个疯子!”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生气,都不算告诉你的……”
路翩翩擦了嘴还嫌不够,下了床榻,打算用水洗洗。他取了帕子,却发现盆里无水,便拿了盆想出去打些水,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门外宫人低声议论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夜景相在陛下的御书房跪了一夜,今早早朝陛下便收回了景相和前圣女的婚约。”
“景相不是昨日才答应的好好的,怎的这么快就反悔了?而且陛下金口玉言可是说改就能改的?景相这不是摆明了在驳咱们陛下的脸子吗?景相没被罚吧?”
“哪能罚啊!今早上的早朝陛下都给景相免了,还用了顶轿子让宫人把景相给抬回去的,人完好无损嘞!”
“这就奇怪了,咱们陛下那脾气能忍得了这?”
“你有所不知,咱们陛下以前以「公主」身份示人的时候,这景相便和咱们陛下……”
有过那么一段情意。
这些话即使不从这些宫人们口中得知,路翩翩也一清二楚。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站在门口未动。
骤然想起昨日在这殿中,他拿性命和桓长明相搏,也未换得桓长明松口退了师姐的亲事。
可景翊仅仅只是跪了一夜,桓长明便心疼不已,忙不迭收回旨意。
换成是他路翩翩,恐怕在桓长明面前跪三天三夜,桓长明也只会将他当做一个笑话打发了。
“小书,你说错了。”路翩翩把帕子放回盆里,“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
在他与桓长明成亲的那一日,他便早就将这些东西看透彻了。
离王与丞相,身份地位,具是相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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