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钦漠然地看着,心想,或许不是在演。
宴云何通过内线,搭上了城中的富商。既然云洲有流寇,那备受其害的,必然是富商。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宴云何试探地问了几句,便引来富商们的大吐苦水。
听着听着,宴云何就发现听到了奇怪的地方:“你们是说这伙名叫青衣帮的流寇早在黑屿乱山扎根许久,但是真正开始杀人越货,是在半个月前?”
富商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都闭紧了嘴。
宴云何作出为难神色,表明自己素闻云洲织造闻名遐迩,手中还有几笔大生意等着找人供货,但云洲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敢来。
这几位富商皆有织坊,顿时动起了心。
其中一位富商忍不住道:“其实青衣帮不一定会劫你的货,你只需要交上笔钱,不仅不劫货,还会护送你一段路程。”
宴云何有点惊讶,这青衣帮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镖局啊?
“各位大哥莫要骗我,我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知县都上书朝廷,让朝廷派兵剿匪。”宴云何道。
穿白衣服的富商拍了拍宴云何的肩膀:“青衣帮确实爱劫货,但不轻易杀人。不过他们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招了这灭顶之灾。”
“谁啊?”宴云何问,富商们却再不肯说,只哄着宴云何饮酒。
不但饮酒,还招了姐儿小倌上来作陪,俨然一副要将宴云何喝醉放倒在这的模样。
宴云何打听得差不多,便暗中做了个手势,这是让虞钦前来救场的意思。
但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虞钦出现,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虞钦该不会把他扔在这了吧!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轰然响声,在龟公的惊呼中,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众富商皆惊,望向来人。
连宴云何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虞钦这杀气腾腾的是来做甚。
有位姐儿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位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虞钦的目光梭巡了房中一圈,最后定在了宴云何身上,意味深长道:“捉奸。”
第十六章
幸好宴云何此时没有喝酒,不然肯定要被这声石破天惊的“捉奸”,给呛个半死。
富商们面面相觑,看向门口的虞钦,再八卦地瞅着宴云何。
宴云何即刻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露出怒容:“给你脸了!不要以为爷宠了你一段时间,你便能蹬鼻子上脸!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虞钦挑眉,没想到宴云何接着演了起来。将一个三心二意,又好面子的富商演得淋漓尽致。
锦衣卫指挥使的目光实在具有压迫力,只扫了房中众人一眼,大家都被这一眼刮出了周身冷汗。
宴云何心下暗叹,虞钦的演技有待进步,这眼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当下把杯子摔到虞钦身前,打破了那微妙的氛围,作出一副酒后失态的模样:“要撒泼就回去,没看到爷现在正谈事吗?!”
这时刚才那位白衣富商立刻出来说和:“云公子,莫要动怒,好好说便是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都要体面,自然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大吵大闹,引来围观。
宴云何抹了把脸,作出副难堪模样:“实在抱歉了各位大哥,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请你们喝酒。”
这一回便没有热情挽留,宴云何虎着张脸,跟着虞钦出了青楼。
直到回了天字一号房,宴云何才靠在榻上感慨:“虞大人若是不做官了,当个说书先生也不错,这般会编。”
虞钦解开了身上的裘衣,上面沾满了脂粉的味道,他不喜欢。
对于宴云何打趣的话语,他只回敬道:“比不得宴大人戏好。”
宴云何虽是打探消息,却也实实在在喝了不少酒,此时正烧心呢,他半躺了下去,酒劲上来难免昏沉:“想吃桃花酥。”
虞钦正站在那偌大的床前,思考另外开房,又不引人注目的可能性。听到宴云何的自言自语,他眸光微动。
宴云何是被小二的拍门声惊醒的,他许久没有这么毫无防备地睡过了。
听到拍门动静时,他猛地翻起身,心脏砰砰直跳,一双眼通红地望着门口,下意识想要摸刀却摸了个空。
意识逐渐回笼,宴云何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沙场,他在云洲,和虞钦一起。
这个念头微妙地抚平了宴云何现在不安的情绪,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道:“怎么了?”
小二是来送热水的,这是虞钦下楼时吩咐的事,于一个时辰前。
宴云何在醒来时便发觉虞钦不在房中,但他也不好奇虞钦去了何处。
太后命虞钦过来,总有其目的。他不会因为这段时间和虞钦相处得还算融洽,就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虞钦有自己的事做,他自然也有。
宴云何推开窗子,发出鸮叫声,不多时,一只通体漆黑的鸟扑腾地落在窗子前。
他这个内线实在特别,其他人都用信鸽传书,她却训练了一群乌鸦,但不得不说,乌鸦的确好用,能很好地隐于夜色之中。
宴云何从乌鸦的脚上取下漆黑的信筒,取出纸条,迅速地阅览一遍后,便将纸条焚烧干净。
一回头,乌鸦竟还没走,立在窗边歪着脑袋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