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愣了一瞬,一阵头脑风暴,几乎是同时,就跟唐琬素一同脸色发白。
宣仲白瞎了一副威严独裁的皮相,骨子里怕事怯懦,当时他跟唐琬素将宣家的公司折腾得千疮百孔、负债累累,而后交到宣哲手里时为了避开那些资金窟窿,自愿放弃了宣家的全部财产,请人公证,白纸黑字,将宣哲一个人推至风口浪尖上,可谓绝情至极。
宣仲喃喃:“你签了?”
“签了啊。”宣哲像是明白了什么,浅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些年拿着大笔大笔的分红,是我没签的缘故吧?想多了爸,您当年做事那么绝,我岂能不承这个情?给你分红,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爸,想让你晚年生活轻松点儿而已,至于股份,您都一毛钱没有,唐琬素肚子里的那位又怎么会有?”
“宣哲!”唐琬素倏然起身,神色仓惶愤怒:“我怀的是宣家的种!”
“没说他不是。”宣哲凉凉,“待他出生过的肯定比寻常人好,但权壹的钱就别想了,唐琬素,你当年对我所做种种你得牢牢记住,我这人睚眦必报,能让你生活在老宅已经算十分宽容,人得知足。”
唐琬素早就忘了那份放弃财产的协议,当年就想着把烂摊子扔给宣哲,毕竟要赔那么多钱,但谁知宣哲竟然能起来!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唐琬素怎么能甘心呢?!她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才怀上这个孩子?为的就是多一个筹码搏一搏,却原来只是笑话?!
不行!
唐琬素深吸一口气,“没有股份,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宣仲大怒:“你敢!”
宣哲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眼底一片森冷:“看来好日子的确能让一个人分不清现实,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你在威胁谁?唐琬素,你得庆幸你肚子里这位跟权壹无关,否则我会让他平安出生吗?”
唐琬素心里一惊,像是才想到这层。
闻霜嚼着排骨,心知宣哲又在吓唬人了。他的男朋友其实很看重家庭亲人,就算那个孩子有继承权,宣哲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不忍,也是不屑,毕竟就算生出来一个天之骄子,也干不过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唐蔚生则松了口气,好事,铁证在前,他妈没办法。
“想打你随便打。”宣哲冷声,“打完我爸就跟你离婚,等你滚出宣家要怎么生活?干回老本行在洗浴中心重新物色人选?可惜人老珠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唐蔚生轻轻扣了扣桌面,示意宣哲嘴下留情。
唐琬素最恨别人谈及她的出身,立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哀嚎一声后瘫倒在椅子上,吵着肚子疼,宣仲吓得手忙脚乱,几个佣人拿药的拿药扶人的扶人,一时间兵荒马乱,而桌上另外三个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淡定。
等人都上去,宣哲转头看向唐蔚生,“不去看看?”
“她装的。”唐蔚生按住额角,看起来疲惫至极,“一会儿就会喊我上去。”一整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了。
“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宣哲点了根烟,顺势递给唐蔚生一根,兄弟二人一同吐纳,说实话,商场的一群老狐狸都不如唐琬素碍眼,伤害一般但就是要操作,掀不起风浪却能恶心人。
唐蔚生眸色浑浊:“我知道,只有这个孩子在,她才能谋求更多。”
一阵安静后,唐蔚生忽然问道:“你们说……会有因果报应吗?”
闻霜有些惊讶,心道唐琬素人才啊,眼前这位要不是剧情发生了改变,是书中将一众主角差点儿团灭的幕后大Boss,一通乱杀根本不知道“报应”为何物好吗?
闻霜接道:“报应说白了都是自己作的,她是她,你是你。”
唐蔚生点点头,却觉得够呛能分开。
“蔚生少爷,夫人请您上去。”一个佣人走近,小心翼翼说道。
宣哲:“需要我陪同吗?”
唐蔚生起身轻笑:“你当我小孩子呢?”
然而五分钟后,看着唐蔚生单手用毛巾捂着脑袋从楼上下来,隐约有红色渗出边角,宣哲心里升腾起一股火气:“你躲不开一个女人?”
唐蔚生摆摆手示意赶紧撤退:“躲开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直到打中为止,她只有见我伤着了才会痛快,算了,走吧走吧。”
熟练的让人心疼。
闻霜暗自叹气,没什么事能比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更糟糕的,有些垃圾能清理干净,可有些以血脉为牵引,根本摆脱不掉。
唐蔚生没去医院,就路过一个诊所的时候让人给简单包扎了一下,当时唐琬素砸了床头柜的烟灰缸过来,他是有选择地避让,蹭破了皮,见女人沉默消停后就出来了,此时止住血,贴了半个手掌大的纱布。
唐蔚生抬手按了按,心里算盘“噼啪”响,只顾着逃离也没想别的,现在伤的位置这么明显,晚上怎么跟谈黎交待?
偏偏宣哲还不让他好过,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保重。”
“……”唐蔚生面无表情地看向闻霜,示意管管。
闻霜惊悚,他去管宣哲?不被男人按住操练都算不错了,谁还嫌命长啊?
唐蔚生撒谎功夫不行,一旦违心就喜欢避开视线,到家后两个回合就被谈黎知道了前因后果。
房间里,谈黎心疼地检查了一下伤口,脸色晦暗不明,唐蔚生总觉得他要作妖,果不其然,没几天谈黎就把唐冠鸣狙了,在酒桌上差点儿把对方一把老骨头喝出肠胃炎,谈黎一改平时的好说话,神色淡淡的,叼着一根烟,“唐琬素是蔚生的母亲,我对她做不了什么,但是我也能让她、让你们不痛快,下次蔚生身上再添一道伤,我就让你亏个百万千万的,这样唐琬素买珠宝撑场面的钱就要少一大半,咱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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