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长条青石凳上有两个年轻人在聊天,他走过去,到另一侧坐下。身后那处因为长时间的摩擦以及出汗变得如刀割一般疼,他坐下就走不动了,许是太累的缘故,他还喘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也没法平复呼吸。
旁边的两人是二十出头的男性,都拿着手机在打游戏。他忍着口干舌燥的感觉,等那两人PK完对局后,抬手碰了碰靠近自己的那位。
那人抬头看过来,他避开对方的视线,拿出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屏幕,又指着对方的手机,做了一个放到耳边打电话的动作。
对方大致看懂了他的意思,问了句:“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他没有点头,只努力弯起嘴角表现出友好的态度,对方见状便把手机递给他:“你是要联系朋友吗?”说完发现他一直在喘气,又问道:“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他摇着头,强忍住咽喉处泛起的酸涩感觉,在拨号界面输入了一组数字。
用毛巾擦着淌水的头发,纪乾走出浴室,打开小冰箱时听到桌面的手机传来了震动,过去一看,屏幕上是组陌生号码,归属地浙江丽水。
按下接听键,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
对方没说话,在他问哪位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几声敲击音,像是指尖扣在通话位置上轻轻敲打。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又看了一次屏幕上的号码,想着会不会是恶作剧或者打错了,那头忽然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他应道,“哪位?”
看着苏砚着急比划的手势,男人说道:“你等下,你是不是有个说不了话的朋友?”
男人的问题让纪乾想起刚才听到的喘气声和敲击声,拧眉道:“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是出事,”男人终于晓得该怎么沟通了,“你朋友的手机好像摔坏了,他用我的手机在联系你,他说不了话,我看他挺着急的,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把肩上的毛巾往茶几上一扔,纪乾边往衣柜走边解腰间的睡袍带子:“我现在过来,麻烦你把详细的地址发给我。”
纪乾来过乌镇几次,不过要在入夜的古镇里找人并不容易。好在打电话的男人心善,为了让他更快地找到苏砚,那两人将苏砚往前带了一段路,找了座拱桥当地标。
等纪乾终于赶到时,苏砚独自坐在拱桥的石阶上,一双长腿顺着桥身的弧度自然垂下,脑袋无力地靠在石壁护栏上,正闭目休息。
四周光线昏暗,树影在风声中婆娑摇摆,纪乾看不出苏砚身上有什么不对,不过刚才电话中的男人有提到苏砚不太舒服。
大步走过去,纪乾在苏砚身边蹲下,拨开鬓边散落的发丝摸了摸他的脸。
苏砚仿佛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脸颊温度高得不正常。
纪乾又摸他的额头,除了烫之外还摸到了一手的汗。
意识到他可能发烧了,纪乾用力摇他的肩膀,很快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纪乾时,他轻轻笑了笑,撑着地面坐直身体。
拍掉掌心的灰,他比划了句手语。
纪乾看懂了,他在说:【你来了】
见他没什么力气,嘴唇也有些干裂,纪乾伸手扶他的胳膊:“先站起来,我带你回去。”
借着纪乾的搀扶勉强站起,苏砚刚迈开一步就痛得五官都皱了起来,摇着头不肯再走。
把手机解锁递过去,纪乾看他手指发颤地打下了【那里好痛】四个字。
想到药膏还在自己那,纪乾懊恼不已,又见他嘴唇都白了,于是在他面前蹲下:“上来。”
苏砚顺着纪乾的肩膀趴上后背,纪乾双手向后伸,抱住他的大腿往上托了托,感觉到肩膀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纪乾回头问道:“这样也会痛?”
苏砚点点头,急促的鼻息拂过纪乾的耳畔。
“那我轻点,你先忍忍。”纪乾放缓了动作,小心地站起后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路上游客稀少,纪乾背着苏砚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进去向值班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替苏砚量体温,发烧到38.2度,又让纪乾把苏砚抱到里面的诊室检查伤口。
由于苏砚不能说话,纪乾便陪在旁边,医生脱下苏砚的裤子检查时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长时间的摩擦外加持续的出汗闷热,那一处的皮肤红了一大片,医生用套了指套的手指检查,苏砚疼得咬紧了牙,目光无措地看着纪乾,手又开始抖了。
纪乾被他抓着手背,见状便反握住他的手安抚没事的,提醒医生轻点。
医生检查完脱掉指套,说:“问题不算严重,不过需要好好休息,接下来几天尽量少走动。”
纪乾问:“他发烧是怎么回事?因为那里的伤口?”
“对,”医生走到洗手池边洗手,背对着他们回答,“年轻人容易冲动,但也要做足准备功夫,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纪乾垂眸和苏砚对视了一眼,苏砚已经挨过刚才那阵疼了,此刻见纪乾看着自己,便眨了眨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了小虎牙。
想不到他都这样了还有闲心跟自己开玩笑,纪乾只觉得一言难尽。好在清理完伤口又服下药之后,苏砚的脸色比刚才好许多,冷汗也没再冒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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