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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很快去通报,大管家庞竟亲自接待,一路把人送到书房门口:老爷前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太爽利,不大愿意说话,还请林大人多担待。
    林康连忙弯腰拱手:庞管家说的哪里话,是林某叨扰了,不知庞老在病中。正好家里有一支两百年的野山参,回头给庞老送来。
    林大人有心了。
    两人说话时一直压着声音,林康一开始不觉,直到他都用上气音说话了,才问道:庞管家,今日这宅子怎地这般安静
    庞竟道:老爷病了后喜静。
    原来如此。林康不再多问,但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古怪。这种感觉等到了书房就更明显了向来不被庞令琨重视的大儿子庞成益居然坐在庞令琨的书房里看书,林康险些没克制住惊讶的表情。虽然庞成益存在感不高,但林康顾虑着他,心里的话挑挑拣拣地说一半,等他说完,屏风后的庞令琨也没什么反应,林康请示:庞老,可要令人去找有角先生?
    找。庞令琨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后传来,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听得林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腹诽道:这老不死的莫非要不行了?
    咳了一阵,庞令琨道:辛苦林大人了,还请尽快找到这位先生,他于我有大用。这会儿听着,庞令琨又好像好多了,不像是病得不行的样子。
    掩去疑虑,林康恭敬应诺。他退下后,庞令琨也不咳了,冷呵一声:老狐狸一个。听起来中气怪足的,哪有半分病模样。
    庞成益不应和,依旧看着手里的书,端坐着仿佛一尊泥像似的。庞令琨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哼一声,干脆在榻上躺下了。
    月上中天,安丛猛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缓解了晕眩感。
    陈牛儿拿了帕子为他擦去头上的冷汗,当安丛眼里的迷蒙褪去,目光变得清冷坚毅,陈牛儿怔了一下,而后撇撇嘴,把帕子塞到安丛手里,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擦吧。
    他看出来,这已经不是陈大力了。
    陈牛儿起身,安丛居然下意识把人拉住:你去哪?他的声音如同他的身板,硬梆梆的。
    给你弄点吃的。
    安丛望着陈牛儿的背影,他方才怎么会觉得陈牛儿是要丢下他、去买男人做夫婿呢?
    抚上思绪混乱的脑袋,安丛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了。
    第94章 安丛
    听说人醒了,宋羊和程锋一大早就赶到了陈壮山家。
    院子里,陈壮山抓着刨子,长臂一伸一收,飞出的木皮都带着股狠狠的劲道。到手的儿婿飞了,陈壮山郁闷不已,只能把力气都发泄在木活上。
    荷花婶子坐在陈牛儿左手边,把陈牛儿和安丛隔开了。
    陈牛儿看着他爹,目不斜视,他的表情似乎与往常无异,但宋羊看得出来,陈牛儿不太高兴。安丛腰板笔直地坐着,一张小小的木凳子都让他坐出大马金刀的架势,一双斜飞的眉似两把飞刀,拧在一起慑人得很。两人之间好似不是隔着一个荷花婶子,而是隔着一座冰山。
    宋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欲言又止。最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奇怪的气氛了,用胳膊肘怼了怼程锋,使了个眼色。
    程锋只好走过去:壮山叔,我在山上发现一块好的木料子,您帮忙做点儿东西吧。说着拍拍安丛的肩膀,陈大力,你跟我去搬。
    安丛对程锋只有傻时的一点儿印象,如今一看,自然看出程锋不像农户,目光扫过宋羊,心底压着疑惑跟着程锋走了。
    他们一走,宋羊就问陈牛儿:牛哥儿,你怎么不高兴了?因为陈大力?
    陈牛儿直白道:他才不是陈大力呢,他叫安丛,是个屠夫。宋羊头上冒出问号,陈牛儿气呼呼地接着道:唬人也不编个靠谱点的瞎话,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也不傻的,他在骗人!他怎么会是屠夫呢,我也没有非要跟他成亲的,他编这样假的话哄我,是怕我追上门去赖着他吗?
    陈壮山一刀劈到木头上:可不是嘛,咱老陈家都是厚道人,可不做那死缠烂打的事。前头儿也是我魔怔了,那样的气度怎么能是我家儿婿呢。牛哥儿别伤心,等过了年,爹就带你去镇上的牙行买一个回来。
    陈牛儿用力点头,拍拍胸脯:爹,我自己买。我有钱!
    好嘞!争气!陈壮山咧嘴一笑,又拿起刨子,刷刷刷干起活来。
    冬日里,陈壮山出了一身汗,陈牛儿见宋羊不受风,他亲娘也冷得迷眼了,一手一个把两人牵进了堂屋。
    宋羊心不在焉的,他听到安丛的名字就懂了,这就是那位将军了。那他有可能为了牛哥儿留下来吗?宋羊叹气,牛哥儿不愿意嫁到太远的地方,他放心不下爹娘,所以陈家打定了主意,买个男人回来,只是相处了这么多天,牛哥儿对安丛一点儿感情没有吗?
    那天玩笑间陈牛儿红云满面的脸庞历历在目,听梅冬说,陈牛儿去跟他讨教喜服的做法了。
    宋羊抬眼,陈牛儿正在给荷花婶子喂水,虽然平时不拘小节,但喂水的事陈牛儿做得熟练又细心,即使荷花婶子不小心把水洒出来,陈牛儿也没有半分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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