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不记得。
早几年他在外行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见有的人饿得快死了,他就给口饭吃,别人记他一辈子,但他不会记得自己顺手施舍的谁。
这个左五似乎是承了他的恩情,才投入镖局门下的。卓春的意思程锋明白了,但他不会偏听偏信,冷淡地扫了卓春一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查不清楚你这个首领也别做了。
是!卓春头皮一紧,不敢再说别的。
出去吧,派信给卓夏,让他保护好宋羊。每夜飞鸽报信,我要知道宋羊每天做了什么,见了谁。程锋说完,就把卓春赶出了书房。
心烦的他推开桌面上的东西,将一只小木匣子托到面前,打开来,里头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程锋小心地拿起一只草编的指环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怕力气大了会把指环弄坏。
指环边上有一只橘子皮做的灯,宋羊喜欢吃橘子,前阵子吃了不少,还差点吃上火,某天心血来潮做了这只橘子灯,还是小老虎造型的,怪有趣。只可惜时间久了,橘子皮变干变薄,早没了之前的美感。
橘子灯底下压着两张画,都是宋羊画的他,一张叫素描,画得跟照镜子一样,格外逼真,另一张叫什么Q版,看起来就像一个有脸的包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还有几个铜板是宋羊赚到的第一笔钱,他当时让宋羊自己攒着,但宋羊大方地给了他几个子儿花着玩。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比如宋羊画的草稿,比如宋羊写的诗句,宋羊用过的笔......程锋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他头一次爱人,笨拙得很,所有开心的回忆都想存下来。宋羊并不知道程锋收着这些垃圾,他只是想到什么就给程锋什么,若是他发现这个盒子,宋羊一定会头疼不已地把这些破烂都扔了。
心情得到了治愈,程锋重新投入工作中,卓春可就没有他这份平静了。
怎么样?卓秋迎上来。
卓春没好气地推开他:你说呢。
主子生气了?
这不是废话?卓春没好气道:宋垒那是什么东西?害了公子的狗玩意儿,主子欲除之而后快,左五弄不知哪儿去了。
又是公子啊。卓秋叹了口气,主子现在什么事都围着公子转,半点儿不像以前了。
难道不好吗?卓春莫名奇妙地看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主子以前冷冰冰的,多吓人啊,现在才有个人气儿呢。公子与主子佳偶天成,不但人好,对主子也好,四季和小夏都赞不绝口。可惜我走不开,不然也想到公子面前多露露脸。
卓秋无语: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卓春皱眉看他,你真是奇怪,怎么不太喜欢公子似的?
卓秋沉默了一下,道:我从没有见过主子为谁做到这地步,渠州才是我们的根基,如今因为这位公子都要挪到大溪去了!那地方算什么,鸟不拉屎的。他有些忿忿:我就怕那公子影响咱们主子的大业。
卓春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卓秋垂下眼:我失言了。
卓春没有因为他示弱就放过他:我警告你,公子和主子已经成婚,那就是咱们的主君、咱们的另一位主子。你不敬公子,就是不敬主子,主子想怎么做,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说道的?你若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到主子那告你一状了。
你才不会。卓秋心里嘀咕,但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乖乖认了错。
卓春却有些不安:那位左五,你真的能保证他的忠心吗?
当然了。卓秋毫不犹豫道,左五以前只是一个给人跑腿的小乞丐,偶尔帮人打听点消息换换钱,七岁的时候偶然被主子救了,说什么也要为主子做事报答,卓秋算是左五的师父,对左五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成天叨叨主子的好,眼睛里根本没有主子以外的人,七年来一点儿没变,这样的人,怎么会害主子呢。
那他会在哪?会把宋垒带去哪?
卓秋答不上来。
卓春气闷,冷言道:就这样你还让我帮忙求情呢。我告诉你,主子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论他是因为什么擅离职守,待他回来后这里也容不下他了!如果他没死,最好是别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卓秋无声地张张嘴,看着卓春走远,一脚踢飞地上的小石子: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他有些愁,希望能快到找到左五。
大溪村,宋羊正在老房子里。
羊哥儿,你来了啊?陈柱子看到宋羊,乐呵呵地大招呼,羊哥儿你看,这苗长得多好啊。
宋羊凑过去一看,果真,一簇簇韭菜格外壮实,一眼看过去宋羊就能知道这比他家后院里随便种的韭菜高至少一掌。
宋羊竖起大拇指:叔,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柱子得意洋洋地说起他伺弄农作物的心得,一边的其他人听得酸溜溜的:可不就是你挑着了应时节的种子,等到了开春,我非得让你看看我这些花种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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