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小插曲,小到云程只在睡前跟叶存山说了一句,叶存山听完也没表示,顺带提了他的小笔友程文杰,“不写了,说聊个天这么墨迹,一个事要讲几个月,他烦了。”
还哼了声,“之前给存银写信没见他烦,跟我讲话酸溜溜的,说存银不给他写信了。”
云程顺毛哄。
算算日子,再过几天,静河村的信件也该来了。
夫夫俩有默契,都不提,先抓紧把手头事办完再说。
哥嫂不问,存银在坦白与没必要坦白中,选择了沉默。
他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跟人拌嘴落了下风,不至于到哥嫂跟前溜一圈。
只是往后数天里,他把信件藏起来,收起来,都感觉心上有个东西想往外跑,撞得那颗心的跳动都变得紧密。
他躺炕上,能听见心跳声。
脑子发空时,被挤进某个男人的声音。
裹着北风的寒,自带凌厉气,抗拒也往脑子里挤,说他身上酸味重。
酸个屁。
赶着大晴天,存银要烧水洗澡这天。
静河村的回信来了。
坏消息是,被叶存山猜对了,叶大看起来就一口气强撑着,底子都要掏空,油尽灯枯的只剩一副老而皱的皮。
好消息是,叶存山在心理战上赢了叶大,叶大不来府城了。
叶大知道他愿意接小儿子去府城,开心得放了十几挂鞭炮,隔壁村的人都要来问问是什么喜事,他自然是见人就说。
还很警惕,害怕叶根为了叶存山的前途拦着他,放完鞭炮他就去收拾东西,想亲自送小儿子上府城。
这好消息,就得感谢村里各家的配合。
也要感谢叶大这两年的作,让大家对他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叶根没拦,不止没拦,还给了二十两银子,当叶大提前预支了养老银子,叫他穷家富路,带着路上花。
还嘱咐他出门在外,人要机灵一点,别跟村里一样闹,要他留点银子在身上,万一在府城过得不习惯,他还能租条船回来。
叶大接了,还很得意。
等出了叶根家里,各家各户来道喜,说着他以后去了府城能享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
村里人说的享福,跟他理解的享福,不一样。
着急忙慌的回去找叶根,叶根对他很亲切,望着他跟看全村的希望似的,语重心长的劝他去了府城好好养育孩子,“你一家四个儿子都出息,村里谁不羡慕?”
于是叶大懂了叶根的眼神。
这是要他燃烧自己,为村里培养人才,好光宗耀祖。
叶大有虚荣心,但不想自己上。
早年叶存山读书,他想叶存山考上秀才,光耀门楣,但他一文钱不支持。
现在小儿子有机会出息,他是开心的,但要他自己养育是不可能的。
问题就在这里了。
他以为的享福,是他什么都不干,俩儿子交给叶存山跟云程养,他这当长辈的,也要被好生侍候着。
实际上村里人,包括叶根,他们说的享清福,是他去了府城以后,也要带孩子,享别人夸他儿子出息的福。
去到府城,还是带孩子。
他腰痛了起来,顿时萎靡了。
回家以后,陈金花往他心窝里戳刺,“你知道明年是什么年吗?”
叶大懒得理她,陈金花说:“乡试年,你大儿子要考举人了,把你这亲爹捉到眼皮子底下盯着,防止你作妖。你当然要自己带孩子,你以后还要给他家里当长工,你忙起来,才没空搞事毁他前程!”
这根刺还真扎到了叶大心底。
到时去了府城,他儿子向着云程,云程背靠太师府,他举目无亲,在异地他乡,求路无门,这哪里是享福。
但单独把儿子送去,也是万万不可的。儿子送去了,就是存银那样,要跟他离心。
叶大的腰钻心的痛。
这个痛里,他被陈金花的话点醒了。
他这不是也可以在家里盯着陈金花带孩子吗。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陈金花不敢教孩子跟他离心。
于是传回来的信件里,就只有一项损失——提前预支给叶大的二十两银子没了。
养老费还得年年给,这银子算叶存山出的。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叶大不带孩子以后,身体跟精神都会恢复。
他现在不喜欢陈金花,盯着陈金花干活,指不定还会有愉悦感,很有利于身体恢复。
压力给到陈金花这边,云程跟存银就难说,等到晚上叶存山回来,给他看信,叶存山直接将信件烧了,省得往后流传出去,还成了他不孝的证据。
让这对半路夫妻互相伤害去吧。
叶存山说也就这一年多,孩子会遍地跑的年纪,就不需要常常抱,到时就是鸡飞狗跳的日子,不必时时抱孩子,也不必日日起夜,身子骨都能承受。
这次寄信,他跟云程都大方,说谁家婶子有空,能去家里搭把手,算请人帮工。
村里请人便宜,叶存山当自己每天少吃个饼子了。
这件事解决,一家人心上悬着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存银去灶屋加了两道小菜,晚饭吃得尽兴。
白天时,存银烧水跟云程都泡澡洗头发了,晚上叶存山闻着云程身上的香味,觉着自己身上脏,临要睡了,跑出去冲澡,带进来一身寒气,被云程骂了半刻钟,“我看你不比你爹好多少,可劲儿作吧你,你要是病了,我就把你赶出去。”
--